“停了。”
“雨停就能出去玩了。”林商脸朝窗户外，露出向往的神情。
捉虫子，爬山，摇小树上的冰碴子……
一句话扑灭热情，“甭想，还发着烧，好好休养。”
回头瞪着乔远川，“你这人可没意思了，非得泼冷水吗。”
“只能怪你自己，洗澡拖拖拉拉，外套也不穿就在客厅溜达，烧这么厉害，你还想出去玩？”
“谁说我想出去玩了！”
“不想？那你念叨什么。”
嘴硬地挑挑眉，“随口说说不成啊。”
“是么，本来打算等你病好了就去挖春笋，那也没必要了。”
黑亮的眼珠子闪起光，“挖春笋？”
“恩，一公里外有个竹林，挺多人在这个时节去挖，可以卖也可以留家里自己吃。”
林商吞吞舌尖溢出的口水，格外感兴趣，“这附近有竹林？你没说过啊。”
“怕提前说了你会闹着要去，既然你刚才表示不想出去玩，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我说了吗？”
乔远川点头，逗弄的神色看对方反应。
“有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所以你还是想出去的？”
满不在乎的转动眼珠，“不不不，一点儿欲望都没有。”
乔远川走出卧室，拿了一板药和一杯温水，想了想，又从招待客人的果盘里挑了几颗奶糖。
回到床前，把药和水端给林商。
“该吃药了。”
“不能吃完饭再吃吗，嘴里没味道，吃了药想吐。”
“不行，饭前吃吸收好。”
抠出一颗药，硬塞进林商嘴里，然后给他灌水。末了拆开奶糖的糖纸，乔远川在林商作出苦相前送入他口中。
“含颗糖就不会想吐了。”
边嘬边嚼巴，林商神秘兮兮地把头扬过去，“哎，真有很多人去挖春笋？好挖吗？怎么挖啊？过几天再去的话会不会全没了？”
“问那么多作什么，咱们又不去。”乔远川拍拍林商的额头，正经礼貌地笑。
由于发烧，油腻、辛辣的东西都不能吃，要么吃点全素的面条，要么喝点清粥。吃饭的时候林商和他们分开吃，顾虑病毒传染是一个小方面，大的原因在于林商天性嘴馋，见不得他们吃好吃的，很可能在饭桌上开抢。
烧退了之后，林商开始流大鼻涕，卫生纸一堆一堆地丢，他擤鼻涕手重，鼻子二十四小时都是红的，鼻翼两侧的皮都给搓了下来。
乔远川每天看纸篓里用废的卫生纸，都要嘲笑林商，撸多伤身。
平时嘴炮就开不赢，鼻塞之后连话都不利索，回嘴就是大舌头，只能换来乔远川更大声的笑。
按理说，林商生病了，俩人应该分开睡，感冒虽不是大病，但被传染上了，也挺消磨身体。可乔远川不仅不提，每天晚上还把小妖精搂得紧紧的，刻意用体温给他捂汗，希望能加快感冒的痊愈速度。
“川儿！喘不过气！”
细胳膊细腿在乔远川怀里挣扎。
林商清汤寡水吃了两三天，人瘦了一圈，他是易瘦易胖的体质，保持不住特定的身材。
稍稍松开了点儿，乔远川眉头拧出窝，他感觉到小妖精的胳膊肘有些硌手。先是全身上下摸了一遍，然后又掐起林商的脸蛋查看。
被摸得发麻，林商叫苦地笑，“别别别……太尼玛痒了！”
“你大爷的！是不是又瘦了？”乔远川气势汹汹地问。
被问得定住，“可能是吧。”
“给你养几两肉怎么这么困难！”
分明是关心的意思，凶什么！林商学着乔远川的语气，还提高了音量，“能怪我吗！这几天吃得那么素！还那么清淡！不瘦才困难！”
“是谁作得感冒了？”
眨眼没了底气，林商别过脸，小声说：“是我自个儿……我又不是故意想感冒的。”
乔远川拿这傻孩子没办法，凶了没几秒就放下脾气，捧过脸，顺顺脑袋顶的毛。
“行了，不怪你，以后穿暖和点，洗澡没穿上衣服前，把热水一直开着，积足暖气儿。”
“那多浪费水。”
“浪费也没辙，谁叫你不省心呢。”
乔远川准备再度把小妖精揽进怀里，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怎么？又分床？”
“不是，我还感冒呢，你别挨太近，回头传染了。”
“你以为我像你身体那么虚？”
林商猛捶床，表示抗议，“小爷不是体虚！谁他妈规定的，生病就是体质弱吗？再说还是感冒，多少人都得过感冒，全体虚啊！”
“别人感冒都是来得快去得快，现在没有流感，你这就是普通受凉，居然拖了三天多还没有转好的趋势，不是体虚是什么？”
“歪理歪理！好好的大老爷们儿，被你一说，像个老娘们儿。”
“老……娘们儿？”
气得舌头又打结，“口误，小娘们儿。”
“噢，行，既然你乐意承认自己是小娘们儿，我随你。”
“靠！谁承认了！”
“好好好，小娘们儿，咱睡觉吧。”乔远川不由分说地扣紧双手，把林商拢在怀里没法儿动弹。
“你不要给小爷一副哄孩子的语气！我说了，我不是娘们儿！”
身体无法作出动作，林商只能一遍遍通过言语反抗，乔远川闭着眼睛，不吭声，让小妖精在那喋喋不休，他只管淡淡地笑。
睡到后半夜，林商悟出一背汗，粘糊糊地全身散发汗味，乔远川没嫌弃，睡前什么样，之后还是照样抱着。他希望林商多发些汗，等感冒好了，还要带孩子出去放风呢，这么多天，肯定憋坏了。
似乎是真的出了挺多汗，林商开始不老实，背部往床上蹭，试图摆脱那种粘糊的感觉。
乔远川睁开眼，瞧了瞧，林商没醒，但还在蹭个不停。他撩起小妖精的睡衣，摸了一把，一手的汗水，睡衣也湿透了。
抽出一只胳膊，乔远川去够床头的卫生纸，撕下几卷缠在手上，帮林商擦背上的汗。
擦了没多会，卫生纸就吸饱了水，乔远川丢在一旁，换上新的卫生纸，继续擦汗。
被窝里还是不变的高温，林商背上的汗才被擦干，即刻又往外冒，乔远川就这么不眠不休地帮他抹去。
被伺候得舒服了，林商满足地哼哼几声，张手环住乔远川的腰。某人的身体震颤一下，低头看怀里的小妖精，眼神深邃无尽。
后背的触感，低声的哼叫，乔远川的燥热全往身下走，压都压不住。
几分钟后，乔远川出现在屋外的院子里，只有寒风和烟草能让他暂时冷静下来。
而屋内的家伙睡得酣畅淋漓，大呼噜一个接一个地打，全然不知乔远川在院里坐了一宿。
脸红得像个西红柿，林商躺床上，老人家一样地咳嗽，可是眼睛仍然分外黑亮。
“外头雨停了吧。”
“……”
“怪了，你不是畏寒吗？身子却热乎乎的，为什么？”
“畏寒才收得住暖气儿，而且只是相对来说，没你想象得那么怕冷，否则体质不是白练了。”
南方的冷是湿冷，没留神就容易感冒，尤其是洗澡之后，没有暖气，从关上热水的一刹那，冷到怀疑人生，有浴霸也没用，巴不得热水不间断地开着。
林商的睡衣是不加棉的单衣，出浴室后套个睡衣就到处跑，而且洗澡时还爱唱歌，玩儿似的，根本不注意保暖，折腾两回之后，发烧了。
乔远川就没见这么皮的孩子，折腾自己身体，拿天冷不当回事，他快成老妈子了，成天跟后头喊当心着凉，没用，该病还是得病。
棚子里的鸡崽子、鸭仔子唧唧吵个不休，林商和它们无异，心里也叨叨个不休，想出去玩！闷得长霉了！
“什么时候天晴啊？”林商挂在乔远川身上烦他。
“你都问了十几遍了，累不累？”乔远川护着手里的热茶，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他怕林商又和茶水过不去，这回是滚烫的水，打翻了，林商能脱层皮。
“噢……那我多暖会儿。”
喝口热茶，乔远川不拦着。
“手怎么冰成这样，我去给你把炭炉拿来。”
“不要，”两只手都塞进去，“你这儿够暖和。”
什么时候能停雨啊，下得屋子里都冒潮气，林商对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埋怨，就因为下雨，什么活动都做不了。
隔壁邻居的小鸡小鸭全被关在棚子里，它们还小，受不了阴雨天气，若打湿了羽毛，路都走不稳，这种天气再一冻，熬不了几天就得歇菜。
“回回都是这个回答，你累不累？”
“废话，除了这么说，我还能告诉你什么？我又不是气象局的。”
林商把一只手伸进对方的衣服，在他肚子上取暖，“哎呦，烦！见天儿待家里，快发酵了。”
“不累，我就想知道雨还要下多少天。”
“我不知道，天气预报说大概一星期。”
连着下了几天雨，气温降低很多，乡间就是这样，树多，山高，本来就比市区的温度低，赶上下雨的时候，更是寒得蚀骨。
下了雨，哪儿也不能去，林商搬条板凳坐在屋前，看房檐下滴落的雨串子。他想去对面的山头玩，虽然有些树的树叶都掉光了，但也不乏松针一类的植物还泛着绿穿插其中。
如果在山里细心去找，能扒出行动迟缓的甲虫，抓几只来斗斗虫也挺有意思，可是雨不见停，林商的设想都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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