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浪费食物的败家子。
作为叶限众多女人中的一位，她平时做得是平面模特的工作，再加能傍上叶限这个纨绔子弟身边，分辨局势的能力已经练得七七八八，该低头还是昂头分的很清，袁舒雯这不屑的一眼一下就挑起了她的火。
她勾了勾唇，巧笑嫣然：“小限，何必跟这种人都生气，多不值得啊。让这位小姐赔两杯酒就是了，她……”
“你闭嘴。”
叶限不耐烦地回头，一句话赌住她。然后又转头盯着袁舒雯：“几杯酒就想解决？哪有那么简单。只是……”叶限招了招手，跟身后吧台侍者拿过一瓶酒精浓度达90%的烈酒——格林纳达朗姆酒。
“该喝的还是要喝。来，爽快的话——”叶限夸张地挤眉弄眼了下，笑含阴厉，“你跪下磕头道个歉，说不定本少爷就原谅你。”
围观一片哗然。
格林纳达朗姆酒，曾有人玩票性质喝了1/3瓶，酒精中毒抬到医院前就见马克思了。
如果酒量不好，醉倒是最幸运的结果。
袁舒雯垂了垂眸，复又抬起时眼里似有很重的深色。袁舒雯把手里吃的东西往桌台上不轻不重一放，语气云淡风轻。
“杯子。”
有好事者直接吹了口哨，“美女，要喝就干完一瓶啊！”
情状再难堪莫过，袁舒雯也不过是这样而已了。
接受，坦然，豁然。
屠明静静地看着一楼被中止的闹剧，良久，忽然极淡弯了弯唇。比起大部分时候的轻佻冶艳笑意，这个笑接近于无。
但是掩饰不住屠明的兴趣，一瞬间，几乎有种让前去的老板回来，他下场靠近去确认一下，这个姓袁的女人一副好心性绝佳面具哪里练就。
屠明摇摇透明玻璃杯里的冰块，澄澈的淡金酒液轻晃，在二层黑色装修底色幽暗里折射出隐隐的光来。屠明突然开口，从身后走来的人正好听到他道：“你弟弟医院开得不错。”
方焯是多精明的老狐狸，警惕地收了手上正在看的电子文件，“哦？”了一声。
方焯被下过三次套，损失总计……反正相当惨重，始作俑者都是面前的男人屠明在屠明面前，方焯自认玩不过他，这人的城府真是深不可测。
屠明懒懒在沙发卡座里叠着长腿，视线始终没离开窗户可以窥见的一楼，道：“紧张什么，就表扬一下。你也要抓紧了。”
……
方焯觉得，他这辈子都很难再遇到比屠明更欠揍的人。
调戏归调戏，屠明将酒一饮而尽，从沙发里翻身出来，略抬下巴示意，“先走了。”
方焯看着他懒散妖孽的样子，笑了笑，也不点明，点头：“嗯，滚吧。”
屠明直接找来老板做和事佬，让他去把叶限拉开。方焯猜测刚才一楼那个女人已经差不多解围了，她估计也快离开了……屠明才要离开吧，啧啧……
屠明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
方焯余光扫到屠明停下脚步，刚要嫌弃的问您老还有何贵干，正好对上屠明转身，黑发半遮眸笑得颇深：“谢谢你的伏特加。”
他忽而抬手，拇指轻划过唇，一个极其惑人的姿势，却被男人做得平平静静，他开口，声线低了几分，尾音的滑行瑰异十足。
“方焯，谨言慎行还是要的，不然有时候，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说完也不等方焯反应，关门走人。走到一楼时眼睛极快地扫了周围一圈，看到一脸愠怒坐在左边卡座的叶限，视线一顿，又滑开，直到找到要找的人。
“人在哪？”
老板看见屠明，微低头示意了下，而后指了指某个地方。
那是厕所的方向。
被打断的那一幕还在眼前。
看似温和无害的中年人，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绝对。
那一身打磨出来的圆滑和气势让叶限瞬间噤声，流连各种会所的叶限认得这家店的主人，传闻有黑白两道皆沾的背景，能在这种地方打擦边球开店，能是什么善类？
袁舒雯想起他当时仅有的那句话。
“各位，给老板我一个面子，如果这位小姐有什么得罪的，一定要在今天解决的话……”
那老板笑蓦地收了一半，眼微眯起。
“有两点要注意一下。一，不要在这里闹事。二，惹出了事，惹上了人，就要敢做……敢当。”
袁舒雯从侧窗后门溜出去，边走边想，越想越不对，直觉般地觉得被救得蹊跷。
袁舒雯现在只暗暗祈祷，别是想得屠明暗中替她解围就行，千万别是他。她现在努力把生活搬上正轨，已经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做一只美少女了。
她应该可以找到工作，应该可以尽快忘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插曲。
突然身后一声划破风声的动静，袁舒雯猛然转头，看见屠明刚从一米多高窗跳落地，抬眼不咸不淡视线锁住她的样子。
“袁小姐，你真是不走寻常路。”
屠明轻笑，走近的样子轻捷如豹，而她是猎物。
袁舒雯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住了，她甚至听得见它们静止的时候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的视线对上了屠明的眼睛，深邃锐利的光芒，乌黑漂亮得像上好的黑曜石，含一层淡淡水光，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袁舒雯忽然觉得屠明很危险，这时候袁舒雯才觉得后怕起来。
之前，她为什么会把他当成混混鸭子之类的？其余非凡的气质果然不是善类。
或者……更不好惹。
“袁舒雯，你跟皇庭集团要对着干，有找好退路吗？”
屠明低头，抬手懒懒散散整理了下袖口，声线精致危险：“死无全尸，粉身碎骨，也无所谓？”他抬眼弯了弯眸，并无笑意。
看着袁舒雯一副紧张兮兮而又倔强的样子，屠明呵地一下就笑了。
“不要紧张，你又没猜错。”他语气礼貌又有些玩味。
“你对皇庭集团有兴趣，我对你有兴趣。”
袁舒雯忽然想起一个清晨从噩梦醒来时，那种被洞穿的恐惧。她眼角眉梢压上愈烈的火光，似被逼到了边缘，又留有极度的冷静。她明白屠明的立场，他在皇庭集团工作，自然就要为皇庭集团铲除对公司有危害的人——例如处处针对皇庭集团的自己。
屠明看穿袁舒雯的心思，她在猜度，大脑飞速运转着权衡。
人生里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会在命里留下吹过便走的痕迹。剩下七分为节点，由不得人记不住。
还有三分，全是意外。
无从追究，无法谈起，但是每一瞬间和细节，你都记得起。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包括风的形状和颜色，和动心的瞬间。
不屈个球。
袁舒雯只是可惜，近万的海鲜，就这么凉了，但又没有立场生个气什么的。
不知道是真的镇定还是假装镇定，袁舒雯没有动也没有逃脱，至多也就是攥紧了手上攥着的食盒。
“有事？”
袁舒雯淡淡挑眉，视线漫不经心在叶限身后扫了一圈，人群中，看戏的，围观的，好奇的，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把她挤到了中心点。
此时周围看戏的人群才从叶限的神态表情里察觉出苗头：感情不是泡这妞，是仇家啊！
叶限的长期女朋友之一看清了局势，素白纤手捂着嘴轻笑出声，心里鄙夷又轻松——还以为是叶限不知道勾搭的哪个妞呢，寒酸就算了，大概心里还怀着灰姑娘的梦，那一脸冷漠不屈是做给谁看呢。
袁舒雯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扫了叶限的女友一眼，又收了回去，像是在看一捧空气。
叶限在这家店是小有名气的客人，但最近他很少来，今天是他这周第二次来这跟朋友喝酒。
除了叶限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的靠山已经倒下。
叶限清楚，要动杀了他爸的人是痴心妄想，他可不想做蠢货把自己这条命搭进去。但是吩咐手下喽啰去查出他爸叶盛死前在做什么并不难。
袁舒雯说着，后退了半步，脸往反方向转了转，逃开叶限手中的桎梏。
“没事我干嘛找你？上次是你运气好，这次是替我爸来把我们的账好好算明白。”
虽然是问话，但是语气间的不善一览无余。
旁观者对叶限的刁难虽然司空见惯，但对他今天出手的女人很是好奇。
挑染的头发让叶限远远看上去就像只行走的火鸡，噢——还是那种知道自己马上要上餐桌的火鸡炸毛飞奔。
袁舒雯这不是倒霉——是非一般的倒霉，大写加粗的见坑就跳见洞就掉。
现在叶限看见袁舒雯，总算明白，什么叫运气，什么叫概率，什么叫皇天不负有心人。
“袁小姐。”
叶限表情近乎扭曲，还在努力拧出笑来，蓦地伸手将她下巴死死捏住，左右转了转，“没错啊，是你。我们认识下？”
顺藤摸瓜，那个建筑公司的下岗职员袁舒雯的照片就被叶限死死钉在了心头。
要不是为这个女人，他爸会死？
袁舒雯真想直接扔下食物盒开溜。
在听到那声相当不友好的“袁舒雯”后，对方看到她转过来的脸，确认了下，当下掐了烟就朝她大踏步走过来。
就算这店灯光打得迷幻眩晕又非主流，袁舒雯也能看得清这个青年的长相，跟叶盛相似的面部轮廓，长得颇像的五官，最重要的是，袁舒雯在早年的车祸肇事逃逸新闻里看到过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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