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泽恩紧紧盯着她:“是因为他受伤吗?”
袁舒雯说:“不是。”
“他跟这件事没关系?”
“没有,是无意碰到的。”
“在哪里?”
“Careless。”
袁舒雯家的客厅只有三十来来平,从厨房门口到餐桌的位置,袁舒雯需要走五步,董泽恩身高186,只需要三步。
在这短短的几步之遥间,在旁边还在疑惑观望的黄乐婷的视线里,袁舒雯静静看着他,像是一次沉默的拉锯战。
董泽恩声线清朗,和他本身的成熟结合,在平时生活工作中,的确能给人安全感。可是他知道对袁舒雯来说,自己大概一直是那个混乱暴戾的少年,恍神间,看见抬头日色里没有未来,低头是吵闹黑暗的街道,人间居中,是她平静淡然踏过夕阳而来的阴影。
董泽恩忽然轻声开口,在这场对话似乎快要划上句号的时候。
“你喜欢他。”
这是个陈述句,袁舒雯本来垂下的眸子猛然抬起,镇定地看过董泽恩那边。
没错,她的眼神是镇定。
董泽恩知道,袁舒雯是个多难以扰动的人,做事简洁干净,细心缜密是本能,又是有分寸的一个女生,不该说的事半个字也不会漏。
袁舒雯是真没动心,还是故作镇定,董泽恩一眼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能看出袁舒雯状态的黄乐婷也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试探地开口:“你不会吧,你来真的啊?!”
袁舒雯侧过头去,过一会儿忽然走到沙发那儿,拿了两个抱枕,分别朝两人砸过去,皱眉,很难说出是一种什么语气:“都什么表情?你们俩把脑子里那些韩剧发展和狗血言情收收。”
末了顿了顿,袁舒雯说:“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我跟他确实不熟。”
走到阳台旁边,袁舒雯刷地拉开窗帘,没有开这道门,双手插在黑色运动裤的裤兜里,望着窗外无风无雾的夜,高楼林立钢筋铁骨的都市,风景让人越看越麻木。
袁舒雯看了一会儿,道:“你们今天睡这儿吧,现在太晚了,反正我家旁边有地铁,能坐到你们俩的公司。”
董泽恩随便望着四周笑了笑,算是看出来她这铁定主意不松口了。
拍拍黄乐婷的肩,“就这样吧,我去睡沙发,你们两个女生睡一起。”
转头朝袁舒雯说:“拿个毯子。”
袁舒雯回头,无奈瞥董泽恩一眼:“知道了。”
喜欢。
有好感。
暧昧。
想发展下去。
男女之间,为什么只有这些可能呢?说得,这么不纯洁。
虽然,袁舒雯自己也不知道除了欣赏和新奇之外,有没有别的不受控制的东西跑出来。
一片漆黑的里屋内,袁舒雯怀里抱着史迪奇花色的薄毯,胸腔稳定沉重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袁舒雯沉默,只有她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想起了什么。
走出屋子,袁舒雯听到一句很是嚣张的:“……这种思春的行为我们要予以正确引导。”
袁舒雯把毯子默默在手里卡成长条状,在董泽恩望天的目光里扑到黄乐婷背后,虚着力一把扣在她脖子上:“你皮痒,我就不客气了。”
董泽恩自觉远离战火,退了两步到沙发边上,唇边笑意微微到一半,视线无意落到她们身后墙上,整个人冻住一般僵硬,好像眼花了一样又眯眼看了看。
那枚红点细而淡,像是钉在墙上一样。
在移动间快要走到袁舒雯的额头时,董泽恩闪电般抬手扣关了墙上的开关,屋内一片黑暗。
顿时归于寂静无声。
民居的西南方向,如刀锋般划破夜空的大楼顶层天台上,持着M82Barret的夏鸣顿了下,站在夏鸣旁边的白之耀注意到,低声发问:“怎么了?”
“五楼那是三个年轻人,你确定梁苟的情妇逃到这里?”
夏鸣皱眉看了一眼白之耀,他看上去是个文静寡言的男人,是屠明的左右手之一,清瘦普通的像每天出现在街上人潮里的上班族。
“我很确定在这座楼里,大概是四、五、六中的一层吧……”
夏鸣翻白眼:“能别说大概吗……搞错了可会死人的!”
白之耀努努嘴,“……五楼那三人既然不是我们的目标,但是他们为什么突然关灯?”
“还用说,被发现了呗!”
“哎,”夏鸣抬头看了下白之耀,又很快转回去,继续对着瞄准镜,埋怨道:“不是说这里面都是普通平民,只要盯准梁苟手下那个不安分的情人就行吗,这情报是屎吗?”
而且,普通人会这么敏感的关灯自保?
白之耀在栏杆上翻了个身,忽视夏鸣这个问题,转移话题:“能在梁苟那个人身边待十年,不是亡命徒就是狡猾的要死,梁苟的情人一定不是省油的灯。三少下令才给了三天解决掉她,不准也是正常的。而且……最近,三少端梁家的线用了两天,中间还有空把叶盛给做掉,他说现在清理一些人时机合适……反正,那意思就是那女的消失的越早越好。”
白之耀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夏鸣手中的M82Barret忽然扣动了扳机,子弹安静迅速地嵌进某个人太阳穴里——把一名女人的叫喊和躲藏的机会一并夺走。
他们要解决掉的女人只出现一秒在瞄准镜里,便倒下。
夏鸣早习惯了白之耀这样突然的风格,此时见他放下枪,难得认真淡淡地说:“于内不碰毒,于外不沾血。两条死规,姓叶的犯完了,还顺便招了军家的人。前年你跟着进市场的,还记得你们交易的对方执行人吗?”
夏鸣想了想:“记得,姓周。”
而后反应过来,夏鸣顿时笑了笑:“叶盛去动他?”
白之耀说:“这倒没有。叶盛这狗崽子想用道上那一套对付他女人,比动他严重多了。”
夏鸣静了一瞬,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人才,都是人才。”
“不过,留了全尸,”白之耀说,“还是念了情分的。”
夏鸣忽然盯着他,视线一动也不动。
“你跟我说这些,是有人要求的吗。”
白之耀抬头望向远方。
其实没有。
屠明做事向来不屑解释,哪怕全世界都误解,他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但自己下意识不想让人误解他,特别是真了解原因时。
那不是屠明一时兴起也不是他随意而至,至少,不让他身边的夏鸣被蒙在鼓里吧。
夏鸣愣了一会儿:“果然跟老大说的一样。”
白之耀:“说什么?”他有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说你相当纯情,尤其是内心。”
“纯情?”白之耀磨了磨牙,他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孽。
对白之耀和夏鸣而言,这个晚上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甚至可以说相当平静顺利。
对另一些人而言,则是完全不平静。
……
蹲在彻底的黑暗里,袁舒雯轻拉了拉董泽恩:“你确定没有看错?”
董泽恩声音很轻:“我没有,我视力双五点二。”
黄乐婷缩着头猫在角落:“你俩别说了,这有什么可聊的,赶紧想想最近都得罪了谁,能直接扛把枪突突了你的那种,这也忒他喵的魔幻!!”
董泽恩是牙医,遇到这事的可能性不大,自己和袁舒雯都算在单位和公司工作,难道他们遇到外星人了?
还没来得及嘲笑黄乐婷,董泽恩被袁舒雯一把拽住手臂,示意他们安静。
几秒后,玻璃的碎响蓦然响起,突兀又在意料之内。
三人对望了一眼,率先开口:“在哪?”
黄乐婷竖起食指,往下指了指。
袁舒雯没说什么,起来就冲出了门,匆匆甩下一句“打救护车!”,身影消失得很快。
董泽恩第二个也要出去,却被黄乐婷一句话说得停了脚步。
“你没有觉得,雯雯有点不对吗?”
董泽恩回过头,看见黄乐婷困惑低声道:“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好像,她不意外这类事发生。到底她最近出了什么事?”
董泽恩顿了顿,安慰的一笑:“先去看看发生什么,回来再说吧。”
董泽恩停也不停,在她落下答案的时候又问:“工作是什么?”
袁舒雯停顿了极其难以发现的一瞬,而后淡淡望进他眼里:“不知道。”
“聚众斗殴,不小心去警察局的时候。”
黄乐婷啪一下拍桌子,俏丽的脸上一阵愤慨:“我就知道!”
董泽恩和袁舒雯都被清脆的拍桌声惊了下,而后无语又默契的翻了个白眼。
呷一口巧克力奶的袁舒雯没有坐下,跟董泽恩一样是站着的,所以方便他看着她问问题。
董泽恩双手环胸,问道:“年龄?”
袁舒雯摇头:“不知道。”
被守株待兔。
袁舒雯看了两位几秒,忽然伸出手摸了摸黄乐婷的深棕色长发:“几天没打理了?毛躁的能发电了。”在黄乐婷炸毛之前袁舒雯便叹了口气认命:“走吧,进里面说。”
袁舒雯让黄乐婷走在最前面,自己跟在后面,董泽恩默默断后。
时间是能改变很多事的,除了黄乐婷马后炮的好习惯。
董泽恩用手势示意黄乐婷中场休息一下,他来补位。
袁舒雯回答的很快:“一个月前。”
“怎么认识的?”
到了第四天夜里,晚上九点四十五分,袁舒雯关上楼道的门转身时,一条行走画报长腿横亘出来踩在她面前的墙上。
袁舒雯的哥哥董泽恩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身后站着个脸色不悦的黄乐婷,浅色开衫都沾上了些许灰尘。
袁舒雯把一杯放在黄乐婷面前,嗯了一声,自己喝了口本来要给董泽恩的那杯。
“要问什么就问吧,一个一个来,我从实招来。不过先声明,我知道的事不多,说不上来的就真不知道。”
黄乐婷看了她一眼,递了个眼色给董泽恩,不咸不淡地开口:“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交代一切之前,袁舒雯冲了两杯巧克力奶,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了看靠墙站着的董泽恩:“哎呀,我忘……”
董泽恩点了下头:“我不喝甜的。”
自从医院事件发生后,黄乐婷和董泽恩堵了袁舒雯足足三天。
在这三天期间,袁舒雯早出晚归帮她的师傅劳康查着他的学生麦少良失踪的事之余,还一面算着黄乐婷来堵自己的时间,拼死拼活硬是撞不上。袁舒雯觉得自己就像绞尽脑汁的杰瑞鼠躲着两只聪明的汤姆猫一样。
袁舒雯她自己都没想清楚的问题,怎么一五一十地交代给黄乐婷还有她哥董泽恩听啊?何况自己的生活还有那么多糟心事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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