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关山孤注一掷。如果外面的人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如果贺天像开玩笑一样圆了这个谎，他不敢想象他以后会怎么对自己。
在三明治里下过药，用枪指过他的贺天，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可以不顾别人一切想法的贺天，已经不是他喜欢的人了。
……
……
……
“吃吧。”
“吃啊。”
“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西红柿，肉酱不停地往下掉。
粘在在少年的衣领，掉落在好久没人打扫的地板上。
莫关山呜呜地摇头躲避着那些食物，眼角全是被呛出的泪花，他靠在离正门最远的墙角，手脚被绳子绑得死紧，甚至勒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喂食着开始用绝食对抗自己的莫关山，也看到他眼里愈发厌恶的神色，贺天擦擦手叹了口气，站起来掏出在衣服口袋里震动了很久的手机。
“嗯……去申请破产吧，债务方面我来想办法。”
“救命……”
“见一好些了吗？”
“救命！我被贺天绑架了！救救我！”
“以后公司你不用来了，拿了钱走吧，谢谢你一直守在这儿。”
“这个人是个疯子！救救我！”
……
看到他和别人在通话，莫关山在地上想都没想就一句插一句地大喊起来，他害怕得全身都在战栗，他一丝希望都不想放过。
而那一刻，他也想起了很多。
妈。
章洛。
还有经常对他没有好脸色的老板。
在被囚禁之后，似乎都成了触不可及的遥远回忆。
36.
“贺经理？”对面的人听到莫关山的求救，不禁勉强笑着问道，“这是在玩什么？”
贺天垂下手摸着莫关山的头发，神情泰然自若，“我男朋友，有点调皮。”
“哈哈哈，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了。”
……
嘟。
电话应声而断。
莫关山低头看着地板，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怎么不继续了？”手指硬生生抬起他的下巴，贺天睨着他，“我已经在尝试接受你，你就这样对我？”
脸上还沾着冷却的三明治酱料，莫关山被抬着下巴闭上眼睛瑟瑟发抖。
看到少年病殃殃的模样，贺天动作一顿，突然有些下不去手碰他。
这几天自己确实很累，脾气也变大许多，即使是面对莫关山也收敛不起来，他努力过，也讨好过，可一直是热脸贴冷屁股，得不到结果。他性格本来不好，对别人也没什么耐心，这段时间却为了莫关山不停地想改变。
可惜那个人根本不给他面子，也不屑他做出的让步，只是一心想离开。
只是，一味地，抓住各种机会求救……
为什么要求救？
他真正伤害他了吗？
亲人疏离失联，公司的巨额债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睡梦用偶尔记起朋友的背叛，最看好的职工跳槽，交付于己手的家业付之一炬，贺天已经很冷静了。
他只想留住最后一个人，那个曾以为最能留在身边的人，让他有点归属感。
难道连这点要求都达不到？
贺天松了手半跪下来，靠近墙角的少年，把他轻轻抱进怀里，轻柔地安抚着他的背，“你吃东西我就给你解开好不好。”
良久。
依旧是没有回应。
贺天想开了，干脆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静静地和他贴着，不再打扰。
可不料，就在他垂眸的一刹那，他视线注意到少年一直紧握成拳的右手。
似乎握得有些不舒服，他的手指时不时紧张地动着，可一直捏的很紧，手心仿佛都出了汗。
贺天皱了皱眉，“藏着什么？”
“……”
“把手掌打开。”
“……”
不回话。
又他妈的不回话！
懒得再发出没半点用处的命令，贺天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来。
莫关山还在用劲，可终究抵不过他的蛮力，紧张得冷汗直冒，直到钉子落地发出叮铃一声响……
贺天愣了，慢慢放开怀里的少年，脸色有些难看。
莫关山低着头，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被收走最后一件逃命的‘凶器’后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你想杀我吗？”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关山，从这个角度，看到他白皙的脖颈，以及微微颤抖着的单薄脊背，“为什么。”
……
少年的眼睛明明曾满是热情，就算不经意地碰到指尖也能看到那张微微发红的脸。
为什么现在一切都没了……
连他都背地里藏了凶器想伤害自己。
连他都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自己。
还能再信任谁？
当时，坐在沙发上的莫关山看到门开了，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跑了过来，大声叫喊着要快递员报警，他的脚链颠得叮当响，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时间定格在贺天回头看他的那一瞬，静谧得可怕。
……
“对了，你毕业那天不是送了我一个礼物吗，是什么？”
……
“滚。”莫关山突然诈尸似的骂了一句。
第二天十点左右，餐厅快递员送来了几份新出炉的三明治，贺天低头签着单，心想那家伙应该看到这个会开心一些。
可事与愿违。
除了一颗掉落在门后不起眼的钉子。
穿着睡衣，贺天按了灯，小心翼翼地上床睡在一边，感觉到一旁的床垫微微塌陷下去，也感觉那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握紧钉子，他不自在地翻了个身，用背对着那束目光。
不断找新话题，自言自语的，贺天都有种自己在跟空气说话的错觉，可莫关山不理他，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黑眸里反射着窗外的星光，犹豫了半天，贺天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
……
“我知道你在生我气，我怕你离开。我的朋友，我家的员工，还有这么多年来最信任的医生，都走了，我不知道我一个人能让贺风撑多久，”贺天勉强地笑了笑，“不过毕竟只是个制药公司，研究什么的我一个人也能做。”
装了这么久的乖，居然一个报平安的电话都不允许打。那时的莫关山在厨房瞪着那远去的背影，打心底里开始厌恶他的自私和霸道。
趁贺天在浴室时，他把房间翻了个遍，但贺天依旧有设防，他没找到任何通讯设备，电脑也上了锁。
“你头发天生这种颜色吗。”
……
“睡着了？”
“今天在店里预定了几个新出的三明治，明天会送过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
35.
贺天洗完澡后，莫关山正睁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手藏在被子里，握着拳头，冷汗粘湿手心里的一颗锈钉子。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也是有家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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