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奴婢叫魏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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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宛儿瞧在眼里,心中竟涌出了莫名的酸涩。在她心里,皇帝一直是威严圣明的,高不可攀的,可看着他待纯妃温声柔语,言笑晏晏,没有半点君臣之礼,不由怅然若失,痴痴的想:如果,如果我是纯妃,那就好了。

    皇帝断不肯让青橙走着回去,遂宣了暖轿,亲眼看着她入了轿子,方安心。才出了长春宫,便有寿康宫的太监挡路,扬声道:“纯主子,太后娘娘宣召。”他们语气不善,倒不像是宣召主子,而是来绑人的。海安深感不安,低声在窗外道:“主子...”

    话还没开口,青橙先道:“既是太后宣召,自然不能推辞。”

    到了寿康宫,远远就有头脸齐整的宫女迎了出来,面容肃立,一丝笑意也无,叫海安无从下手拉拢,只得默默随之入殿,走一步算一步了。到了大厅,太后端坐中央,两侧分别坐着高妃、顺妃、娴妃、嘉妃、舒嫔、愉嫔、金贵人、陆贵人、王贵人等,三宫六院的妃嫔,贵人以上的,竟全到齐了。若是往日,妃嫔间定然喜笑逐颜,在太后膝下承欢取乐,可今儿,众人皆是板着脸偷觎着太后神情,不容有半点放肆。

    青橙盈盈拜落,道:“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双眼透着精光,凌冽的望向青橙,道:“知道哀家为何召见你么?”青橙惶然,脑中思绪纷纷叠叠,却什么也抓不住,她恭顺道:“臣妾不知。”太后冷哼一声,道:“你当然不知,你要是知道,此刻也该跪地求饶了。”稍顿即道:“顺贵人,你给纯妃说说。”

    寿康宫安有玻璃风门,透亮的雪光映入屋内,照得人人面色惨白。顺贵人起了身,先朝青橙屈了屈膝,她在太后跟前素来知礼温顺,此时轻声细语道:“请问纯妃,前日你可有召见御医院的夏大人?”青橙隐隐觉得不安,却猜不出所为何故,忽听她提及夏沉弈,倒生了些许笃定,平静道:“并不算召见,只是平常惯例,替我诊平安脉罢。”

    顺贵人嘴角嚼起一抹笑意,看了看太后,太后严厉道:“有什么话,你尽管问。”顺贵人恭谨应了声“是”,眼神微露傲色,蔑望着青橙,道:“那你应当记得,那日与夏大人所作所说之事。”她扬了扬手,便有宫人从外头领了身穿月白衣裙的宫人进屋,青橙识得,正是夏沉弈随侍的医女。那医女躬身垂首,跪在厅中道:“奴婢给太后请安,给各位主子请安。”

    太后问:“你就是云苓?”

    云苓叩首道:“回太后,奴婢正是。”太后沉声道:“顺贵人问你什么,你都要一五一十的回答,不许有半分隐瞒。”云苓迟疑片刻,答道:“奴婢谨遵懿旨。”除去娴妃、顺妃,旁人皆被蒙在鼓里,见太后如此郑重其事,皆是面面相觑。

    娴妃悠然的抿着茶,置身事外。

    顺贵人道:“云苓,你是夏大人身边最得力的医女,却向我告发纯妃与夏大人之间的私情,如此居心叵测,是何目的?!”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似一声闷雷,击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看着众人膛目结舌,顺贵人很得意,又扬声道:“有太后做主,你无需害怕谁,只管仔仔细细的说清楚。”

    青橙无惧流言蜚语,面不改色盈盈而立,倒有几分凛然之态。她身穿素雅的粉蓝小朵菊花纹缎袄,并未戴旗头,青丝绾髻,压着两支碧玉珍珠步摇,随着她的身子微微荡漾。愉嫔忆起当年,青橙在御花园撞见圣驾,胆怯得只知道避让。而眼下,短短三四年光景,她已从小小常在晋位为宠冠六宫的纯妃,连在太后跟前亦敢不卑不亢。想想自己,更觉凄然悲凉,心里面不禁涌起一股无以道明的怨气,暗自幸灾乐祸。

    如果宫里没有了纯妃,自己是不是,又能多存一线希望。

    云苓半真半假道:“前日在翊坤宫,夏大人替纯妃娘娘诊完平安脉后,正要告退,纯妃娘娘却叫住了夏大人,从袖口里取了玉佩赠与夏大人。”说罢,另有宫人将双龙白玉佩呈览于厅。皇帝身上的物件,妃嫔们皆识得,舒嫔大惊失色,道:“这...这不是皇上贴身戴的么?怎么会在纯妃手里?”青橙依旧不慌不忙,道:“是皇上赏与我的。”

    太后气得随手从案几上摸了一盏茶壶,狠狠往地上掼去,道:“大胆,竟敢将御赐之物私自赏与不相干的男人,这宫里还有没有祖宗家法了!”顿了顿,喝道:“跪下!”后宫之中,以太后为尊,寿康宫里向来欢声笑语、花团锦簇,从未像今日这般严峻压抑。里外伺候的宫人纷纷跪下,妃嫔们亦被吓得嘘声静气,如木头人一般,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

    娴妃柔声道:“太后别动气,小心惹出咳疾。”她轻描淡写似的瞥了青橙一眼,道:“咱们且听听纯妃怎么解释。”青橙直直跪在地上,殿中铺着光洁新亮的金砖,虽供着地龙,但硬邦邦的,膝盖上磕得生疼。她道:“请太后息怒,也请众位想一想,若我真与夏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为何一点都不避讳外人?再者,御赐的物件,即便我愚笨,又岂会随意赠人?分明是医女云苓刻意隐瞒实情,想要诬陷于我。请太后明察。”

    顺贵人冷冷一笑,道:“诬陷?你敢说,这玉佩不是你赠与夏大人的?”

    青橙抬眼望着她,道:“你既然要陷害我,自然是下了些功夫,我也不想隐瞒。这玉佩原本是皇上赏给我护身用的,但因着我哥哥生了重病,危在旦夕,皇上曾说玉佩是喇嘛戴过的,能辟邪压惊,所以我才想让夏大人带出宫送给我哥哥,助我哥哥避过一劫。”又反问:“我倒想不明白,玉佩怎会到了你手中?”

    顺贵人问:“你哥哥?你哥哥是谁?”

    青橙回道:“我哥哥就是御医院的简玉衡大人。”简玉衡的事,发生在顺贵人进宫以前,故而她并不知道。但娴妃心里清楚得很,什么将玉佩赏人,什么私私相授,皇帝都不见得会信,更无法真正的动摇纯妃的地位,以前的林采悠就是死例。

    可是,每个男人都想完完全全的拥有自己心爱的女人,更何况是皇帝,他是九五之尊,占有欲自然比旁人更为强烈,他可以维护纯妃、庇佑纯妃,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还藏着别的男人,哪怕只是一丁半点,哪怕那个男人生死堪忧。

    太后亦知道简玉衡,正欲仔细询问,外头忽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道:“今儿是怎么回事,是谁惹太后不高兴了?”顺贵人到底年幼,知道皇帝来了,立时乱了阵脚,惶然的望向娴妃。娴妃从容不迫的睨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必惊慌。

    有伶俐的宫人起身打了帘子,皇帝进了殿,一眼看见青橙跪在地上,几步行至她身侧,伸手搀住她的臂膀,低声斥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么?让你跪你就跪?地上硬得很,出了事端,可怎么办?”青橙本还强捱着一口气,皇帝一来,浑身的力量好似陡然抽去了,软绵绵的,连话也说不出来,眼圈儿倏地红了。

    太后不悦,道:“是哀家叫她跪的,皇帝再心疼,也该问了事由再说。”

    皇帝素来敬爱太后,忙半跪请了安,方道:“皇额娘说得是。”众妃嫔欲起身请安,皇帝摆摆手,道:“都坐着吧。”又道:“嫆嬷嬷,给纯妃也置张凳椅,底下的垫子铺厚些。”太后板了脸,道:“皇帝不问哀家何事让她跪,反叫嫆嬷嬷替她置软垫,可真是稀奇。”

    顺贵人慌不择言道:“是啊,是啊,皇上应当先问问...”话犹未完,皇帝寒眼一瞪,叫人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唬得她面青唇白。

    皇帝重了语气道:“朕没问你话!”停了停,方朝太后笑道:“无论谁惹了太后生气,朕都不会轻饶。只是纯妃有了身子,朕是担心皇嗣。有什么话,坐着说也能说明白。”此话一出,连娴妃也忍耐不住了,道:“臣妾怎未听说起过皇嗣之事?”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又要落空了。皇帝横了她一眼,只一眼,就好像看穿了一切,叫她惶惶不安,心惊肉战。皇帝淡然道:“是朕的意思,夏御医说她胎脉有些不稳,朕想等满了三个月,待胎相稳了,再给太后一个惊喜。”

    娴妃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口,却只能道:“臣妾恭喜皇上,纯妃的嘴巴真是太紧,竟半点风声不透,要不然臣妾也好多多分派些好东西给她养身子。”

    皇帝道:“朕已经吩咐御膳房拨了,你那儿的好东西,就留给自己养身子罢。”太后缓了缓脸色,看着青橙道:“这孩子,怎么有了身孕也不说。适才若真跪出什么毛病,叫哀家如何自处?”青橙连忙起身,道:“太后不必担心,我的身子自己知道,并不会有大碍。”

    顺贵人肚子里憋屈得火滚火烧,大冷的天里,她热得浑身湿透,满额的汗豆子似的往下滚,却只能忍着,什么也不能做。皇帝见炕几上搁着一块玉佩,恍惚觉得眼熟,愣愣看呆了。太后道:“你的玉佩,自己拿回去罢。你们的事儿,哀家也管不着了,你自个慢慢处置罢。”

    先前寿康宫的太监急急去长春宫禀告时,只说纯妃惹了太后生气,皇帝也未当回事,并未细问。他转过脸,问:“青橙,玉佩怎会在太后这儿?”

    却是娴妃开口,道:“刚才太后生气,正是因为这块玉佩。”她望向青橙,道:“昨儿晚上有御医院的医女向顺贵人告发,说纯妃与御医夏大人私私相授,臣妾先还不信,可看了玉佩——”她觎着皇帝神色,他脸上无喜无怒,叫人猜不出心思。

    娴妃接着道:“纯妃说,是她叫夏大人转送与她的表哥简大人,做辟邪压惊之用。臣妾想,纯妃虽情有可原,但宫规不可违。”

    皇帝略一沉思,前后因果、线索,已经明白了大半。他一手搁在炕几上,捏着玉佩在掌心玩弄,时而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在静如旷野般的殿宇里,能撕裂人的耳膜。

    半响,皇帝才道:“纯妃,你有什么可说的?”以往的事他也不想追究,旁的什么也都算了,偏偏是他赏的玉佩。皇帝的心晃晃悠悠的往下坠落,沉到最低处,冰凉彻骨,连看她,都觉苦恼悲恸。青橙起了身,不慌不忙的行至皇帝身侧,道:“皇上,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太后轻轻一哂,道:“有什么话不能开诚布公的说?还要藏着掖着?”

    青橙屈了屈膝,道:“求太后成全。”

    青橙很是疼惜,抚了抚他的脸,道:“等皇后娘娘的病症好了,我日日在翊坤宫里备些好酒好菜,叫你补一补。”皇帝捂住她的手,笑道:“偌大的御膳房就供着朕一人,吃食上你大可不必忧心,顾着自己就行了。”两人窃窃私语,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魏宛儿原本要进去奉茶,却被吴书来拦在门外。她许久的凝望着门前垂落的锦绣厚毡,像傻了似的。

    过了大半时辰,皇帝送青橙出门,将怀里的狮子递与她,道:“小东西若是踢你,就来告诉朕。”他说的小东西是指青橙肚里的宝宝,外人听来说的却是狮子,两人默契一笑。

    两人边说边走,没过多久,便到了长春门。皇帝用过晚膳,正在庭院中闲步消食,身侧随着一个穿着粉绿绣竹叶宫裙的女子,仪仗候在十步开外。青橙眼尖,瞧得明白,脚上便不由滞了滞,只片刻的功夫,皇帝已看见了她,笑眯眯的迎上来,握住她的手,问:“冷不冷?”

    青橙却只望着旁侧的女子,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可魏宛儿竟觉心虚,她定住神色,屈膝道:“奴婢给纯主子请安。”青橙却不叫她起,就让她半跪着。皇帝看出青橙的心思,一脸若无其事道:“你下去吧。”宛儿应了声“是”,徐步而退。

    狮子挣脱了身,扑到皇帝脚边,汪汪直叫。皇帝一脚将它踹开,拉着青橙往西暖阁里走,道:“没事别总往这儿跑,大冷的天,若是扑了寒气,宝宝可受不了。”青橙睨了他一眼,嘟着嘴不说话。她那点小情绪,皇帝明白得很,将她半揽在怀里,拥着她进了屋,道:“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丫头,眉眼间有些像你?”

    他腆着脸往她脖颈里吻去,淡淡的莲香萦绕而来,他熟悉这种味道,是她身上的味道。青橙推了推他,暂时将魏宛儿的事抛开,叫海安端了汤羹来,瞧着皇帝吃了半碗,方问:“咳疾好了些没?”皇帝笑道:“看见你就不咳了。”

    青橙偷偷瞪了他两眼,道:“这儿可是长春宫!”

    皇帝道:“朕知道。”停了停,又道:“朕昨儿听了你的,让教引嬷嬷将长公主抱到了东暖阁吃住,夜里虽有些吵闹,皇后倒也欢喜。”他除了要看顾皇后,朝中政事也要操心,又临近年关,需他过问的繁琐之事实在太多,短短几日,便消瘦了不少。

    魏宛儿道:“但是...”吴书来摆摆手,笑道:“宛儿姑娘,这求之不得的机遇,可要好好珍惜了。旁的你都不用管,自有我去安排。”魏宛儿待皇帝早已心生情愫,但她安分守己,并未多想往后前途,只是恭谨道:“奴婢知道,谢吴爷爷提拔。”

    吴书来瞧她懂礼,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疾步去追圣驾了。

    天才蒙蒙发亮,顺妃听得消息急匆匆赶到景仁宫,顾不得礼节,便问:“你真的相信顺贵人的话?”娴妃还未用早膳,洛晴呈了碗清心茶与她,她慢里斯条的吹开汤中浮叶,道:“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我不信。”

    青橙甩脱他的手,道:“有我还不够,难不成还要找个“像”我的?”

    吴书来瞧着情形,朝屋里的宫人使了眼色,众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皇帝道:“可不是朕的主意,是吴书来安排的,你不信,宣他来问问。”他耍着赖皮往她身上贴,青橙不由“呸”的笑出声,道:“我看吴书来倒是个好奴才,事事都想在主子前头,可称了你的意。”

    海安笑道:“它是越发懒了,昨儿备了热汤给他洗澡,可把伺候的人折腾坏了。”又轻声道:“主子有孕在身,脚下可要仔细了。”青橙嫣然笑道:“不怕,地上洒了草灰,你又扶着我,并不会滑。倒是你,昨儿白白挨了一脚,可还痛么?”海安道:“不痛了,想来顺贵人凭她使了多大的气力,总归是闺阁女子,伤不着什么。”

    青橙稍感慰藉,道:“你是我身边的掌宫女,做事略略放开些也可。你与尔绮可真是天生一对,一个做事风风火火,叫她收敛都收敛不住。而你,做事内敛忍让,怕是叫你放开你也放不开。”海安扶着青橙行至甬道避风处,道:“能在主子身旁伺候,是奴婢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再说,做奴婢的,吃苦挨骂都是常事,主子不必挂心。”

    魏宛儿道:“奴婢原在皇后主子身侧随侍,东暖阁的宫人说没了茶叶,善柔姑姑便打发奴婢从西暖阁拨了些来。”吴书来又问:“茶房在后头,你站在这儿做什么?”魏宛儿入宫不久,倒没仔细思量吴书来话里的意思,只是一五一十道:“适才奴婢经过这儿,屋檐上忽然掉下几块冰挂子,奴婢受了惊,便伫足多看了两眼。”

    吴书来将信将疑,徐徐道:“能得万岁爷撞见,不管有意无意,都是你命里的福气。”魏宛儿不懂,一双秋水般灵动的眸子愣愣的望着吴书来,听他道:“打明儿起,你便是西暖阁的人了,在万岁爷跟前当差。”

    她朝洛晴扬了扬脸,洛晴转身往柜中拿出双龙白玉佩,轻放在炕几上。顺妃瞧出倪端,瞪圆了眼,诧异道:“这不是...”娴妃含笑点了点头,道:“据那告发的医女说,是她亲眼瞧着纯妃赠与夏沉弈的。”唇角边忽而露出一丝落寞,道:“我只是不曾想到,皇上竟将自己带了十余年的护身之物也赠与了她。待她,是这样的舍得。”

    顺妃道:“我总觉有猫腻,凭纯妃的聪慧,断不会将御赐之物随意给人,是不是顺贵人有所隐瞒,拿你做筏子?”娴妃道:“不怕,我知道如何脱身,小小一个贵人,还不是我的对手。”顺妃看她势在必得,略略安心道:“你有所防备便好。”

    雪天日短,不到午时,便露出傍晚的光景来。青橙早早备了两钵花生杏仁汤,一时兴起,便扶着海安慢慢踩雪去长春宫。狮子嫌雪里太冷,围着青橙打转转不肯自己走,海安想了个法子,用薄毯子将他包了,命太监抱着随在身后。

    顺妃知道娴妃做事稳妥,缓了口气,坐到她身侧,低声道:“前几年林采悠的事,你忘了?是皇后起的头,也是人证物证俱在——可皇上压根就不理会啊!”她的声音越发沉厚,道:“我是怕你,吃鸡不成反蚀把米!”

    娴妃回眸一笑,道:“这回的物证,可不同寻常。”

    夜半更深,雪光微亮,檐下燃着数盏宫灯,暗黄的烛火透过薄纱轻漾,在女子脸上映着浅浅晕华。她涨红了脸,慌乱间往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道:“奴婢失礼,请皇上恕罪。”

    皇帝的手举在半空,倏地垂下,笑道:“朕认得你,上回你还说朕在木兰围场救过你,叫...叫什么来着?”女子越发窘迫,道:“宛儿。”惊觉御前失仪,又忙道:“启禀皇上,奴婢叫魏宛儿。”皇帝并未计较,没来由的想起头一回问青橙叫什么名字,她也是窘红了脸,生怕在御前失仪,僵如木石般,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

    屋外寒风凛冽,吴书来取了端罩、冬帽伺候皇帝穿戴,皇帝回过神,望了宛儿一眼,便折身往后殿去。吴书来并不跟随,反细问魏宛儿,道:“姑娘在哪里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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