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皇后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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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沉弈道:“微臣早已求过了,御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掌事大人都去诊过脉,如今用的方子也是众人一齐商议着定的,还是...”青橙整颗心都悬在了高空,略一思忖,解下腰间系的一枚玉佩,正是那日皇帝赏她的双龙白玉佩。

    她道:“此乃西汉古玉,是喇嘛戴过的东西,能镇邪压惊,保佑平安。你带回去给简大人,便说是我赏他的,叫他好好养着身子,别辜负了父母亲一番期盼。”夏沉弈知道不合规矩,欲要推却,青橙又道:“我如今为妃位,自己的哥哥被病症缠绕,赏点护佑平安的东西,旁人又能如何?你只管拿着,此事我自会陈禀皇上。”

    话已如此,夏沉弈只得接了,仔细收在胸前贴身之处,道:“微臣定将娘娘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简大人听。”青橙恳切道:“也要有劳你费心照料。”夏沉弈道:“是微臣之职责,亦是微臣与简大人的情谊,娘娘不必客气。”言毕,遂请辞告退。

    翌日大早,风雪微停,青橙裹了缎绿蔷薇纹绸面斗篷,坐着暖轿往寿康宫请安。巧有舒嫔、顺贵人在跟前伺候,太后笑道:“哀家嫌得慌,正要寻人打雀牌儿,你来得正好。”青橙请了安,笑道:“臣妾以往只观人玩耍过,从未上过台面,怕太后嫌弃臣妾太笨。”

    太后心情甚好,开怀笑了两声,道:“更好更好,让哀家赢你些银子。”舒嫔也道:“纯主子不必担心,我也是才学会的,怕是与你不分上下。”众人哄着太后高兴,更不敢在太后跟前表露干戈,个个喜笑颜开,相互称赞。

    青橙叫海安回翊坤宫取了两袋金瓜子,于厅中桌前坐下,权当消磨时辰。青橙聪慧,很快就瞧出其中诀窍,左右逢源,亦知道如何使太后高兴。输是必须要输,但不能输得愚笨,也不能一味的输,偶尔也要赢上两把,吃碰几次太后的牌,太后方觉得有意思。

    到了午时,牌席方散。青橙将手里剩下的金瓜子顺手全赏了跟前伺候的宫人,见者有份,人人都觉欢喜。太后夸道:“从前见你日日木头呆子似的不说话,也不爱笑,原来活泼起来也很活泼。如此甚好,在皇帝身边伺候,就该怡悦欢畅,苦着张脸,还让皇帝哄你不成?”

    说得青橙不好意思,低声道:“太后说得是。”

    嫆嬷嬷笑道:“有一事,奴婢还没来得及禀告呢。”她招了招手,外头进来两名宫女,一人端着搪瓷勺碗,一人捧着痰盂巾帕。又道:“纯主子来时带了花生杏仁汤,说是对咳疾甚好。太后先前才用了早膳,奴婢怕您吃了不消化,一直叫人热在廊下了。”她亲自揭开彩瓷盖碗,将手掌大小的彩釉刻花石榴纹瓷碗呈与太后。

    太后舀了两勺,只觉软腻稠滑,甚合心意,便道:“不错,难为你有心。”

    青橙忙福身道:“能孝敬太后,是臣妾的荣幸。”

    舒嫔娇声道:“纯主子聪慧,不像咱们这些个没脸没皮,又不知咬字断文的,又不懂养生膳食,得不了太后欢心。”

    太后笑道:“你来陪哀家打牌,就是孝心,哀家也很高兴。好了好了,玩了大半日的牌,哀家乏了,你们跪安吧。”顺贵人原想附和两句,听见太后道乏,便只得退下。

    出了寿康门,雪已经停了,巍峨华丽的紫禁城尽数遮掩在皑皑白雪之下,天地间一片苍茫。顺贵人今儿没入太后的眼,生了闷气,扯过身侧的宫人狠狠一顿奚落。宫人哪里敢还嘴,只能默默跪在地上,任打任骂,就算是哭,也得忍着眼泪。

    海安还未分派到青橙身侧时,也时常受主子们辱骂,不仅是主子,就算是掌事的嬷嬷、或主子跟前的红人,都可待她随意打骂。她感同身受,不禁多望了两眼雪里跪着的宫人,再看顺贵人时,便多了些憎恶。

    顺贵人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主子教训奴才么?”

    海安忙敛住心神,屈了屈膝,随着青橙往宫街上去。顺贵人欲享口舌之快,讥讽道:“也是,我听说翊坤宫养了条京巴狗,纯主子最是宠爱,想来你们是她身侧伺候的人,日日巴结奉承,总好过那只畜生。”海安比青橙更为低调内敛,凡事皆可承受苦捱,她不动声色,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掀起轿帘伺候青橙上暖轿。

    青橙却已回身道:“我待畜生好,是因为它忠顺,知道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不像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竟敢在太后宫里惩处宫人,传到旁人耳中,还以为那人要在太后跟前立威呢。”她的话,既是庇护海安,亦是要提点顺贵人,别在太后眼底下闹事。

    顺贵人恼羞成怒,道:“我惩处自己的宫人,与太后有何干系?是你居心不良,见太后宠爱我,便要挑拨我与太后。”青橙微微一笑,道:“随你怎么想,话已至此,祸福宠辱皆由你自己承受。”说罢,便扶着海安欲要上轿。

    舒嫔有意无意哂笑道:“你算什么,还敢惹纯主子不成?我告诉你,你连她旁边的丫头你都惹不起,我记得有一回,纯主子宫里的丫头与嘉妃娘娘闹起来,皇上都护着呢,那时候嘉妃还怀着龙嗣。”她蔑睨着顺贵人,满脸的“你丫算哪根葱!”

    如此越发不得了了,顺贵人心眼里全是怒火,道:“我偏就要惹了,看谁还能将我如何?!”她几步冲上前,不等青橙反应,就一脚踢在海安小腹,唬得众人齐齐尖叫,海安连退了两步,跌坐在雪地里,耻骨生痛,连喉口处都泛起一股腥味。

    顺贵人气呼呼道:“叫你多管闲事。”打的虽是海安,骂的却是青橙。她既然欺到了头上,青橙再好的性子,也是忍耐不住,高举了手,没有半分犹豫的掴掌下去,惊得顺贵人目瞪口呆。舒嫔看戏看得高兴,幸灾乐祸,未免日后追究,便悄悄儿扶着宫婢躲了。

    青橙道:“你是太后赏给皇上的贵人,封号又是“顺”,就该谨遵圣意,恭顺贤德。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如何配得起这个“顺”字?今儿是我教导你,一巴掌也就够了,若是改日让太后、皇上教导起来,断不会如此草草了事。”顺贵人一手捂脸,一手作势要回一巴掌,身后有人喝道:“顺贵人休得无礼。”原来嫆嬷嬷闻见喧哗,便寻了出来,她道:“纯主子是妃位,教训底下人是天经地义,顺贵人要是还了手,可就错上加错了!”

    嫆嬷嬷是太后跟前第一得力的嬷嬷,连皇帝都要另眼相待,顺贵人立时便歇了气,转身笑道:“嬷嬷是看错了,我与纯主子闹着玩呢。”又狠狠瞪了两眼青橙,方坐轿离开。嫆嬷嬷笑道:“纯主子打也打了,应当消了气。太后近日精神不太好,奴婢以为琐碎事便不必叫她老人家知道,没的为不相干之事添烦恼。”

    青橙生平从未动手打人,此乃独一回。听嫆嬷嬷如此说,她倒先生了几分悔意,道:“嬷嬷说得是,我明白。”嫆嬷嬷福了福身道:“纯主子心胸宽大,奴婢佩服。”青橙浅浅一笑,扶起海安宽慰了几句,便打道回翊坤宫。

    尔绮知道海安挨了踢,叉着腰站在下房门口开骂。海安苦笑道:“你在这里骂有什么用,启祥宫离得远着呢!”尔绮将她扶到床上躺着,腋好棉被,又往被窝里塞了两只烤得滚热的布包石头,憨憨笑道:“我就是想让你消消气儿,就算顺贵人站到跟前让我骂,我也不敢啊!”

    海安不禁动容,小妮子看着没心没肺的,待人倒算真心实意。她语气淡然道:“我自小被人卖来卖去,时常被打得死去活来,这点子痛,并不算什么。”

    尔绮道:“呆会我叫黄二单独给你煮两碗骨头汤饭,再熬半只母鸡补一补。”

    海安道:“若是钱不够使,从我的罐子里取…”尔绮爽朗道:“不必要的,我跟主子说一声就成。咱们翊坤宫的厨房,可不缺吃的。”说完,带上门便往厨房去了。

    事情传到景仁宫,娴妃正与顺妃躺在矮榻上,由按摩教引嬷嬷舒络肩骨。两人面上皆敷着厚厚的八白散,八白散由白丁香、白蒺藜、白僵蚕、白芨、白丑、白芷、白附子、白茯苓八味中药磨碎打粉而制成,再以鸡蛋清调和,能使肌肤白净润滑。娴妃扬了扬手,示意宫人屏退,道:“你听说了没有?纯妃在寿康宫门口甩了顺贵人一巴掌。”

    顺妃愣了愣,偏过头,从檀木穿衣镜里望着娴妃,惊道:“她素来不爱与人纷争,怎么在太后眼皮底下反沉不住气了?”

    娴妃冷冷一笑,慵懒道:“她的身份今非昔比,总有一日要立威给咱们瞧。”

    顺妃道:“也由不得她生气,依着顺贵人的性子,做事没得计量,说话又口无遮拦,看上去风头正盛,实则四处树敌,一旦失了盛宠护佑,必然万劫不复。”略略一停,又道:“我瞧你最好去寿康宫探探口风,往后有什么事,也好应对。自顺贵人入宫,皇上来景仁宫的天数,可是越发少了。”

    娴妃笑了笑,道:“你放心罢,我自有分寸。”

    到了掌灯时分,因着风雪肆虐,娴妃早早就命人关了景仁门,安寝歇息。到了戌时末,顺贵人突然咄咄逼人而至,全然不听廊房太监的好言相劝,立在雪里,非得见娴妃不可。娴妃顾着太后的面子,只得重新穿戴齐整,坐在炕上宣召。

    顺贵人没有半点寒暄,直奔紧要处,道:“御医院的医女向我告发,说纯妃娘娘与御医夏大人有染,且私私相授。我怕耽搁了事,才急得向娴主子禀告。”娴妃不动声色,当年皇后想借林采悠之手陷害纯妃,皇帝压根就不信,不仅将林采悠杖死,还再也不许人提及此事。顺贵人那时还未进宫,自然不知其中曲折。她有意谋害,娴妃心知肚明。

    不过短短一瞬,娴妃已想得通透,道:“可有物证?”顺贵人眼光一闪,道:“自然是有的。”娴妃道:“呈来给我瞧瞧。”顺贵人从袖口中取出一样物件,递与娴妃,娴妃大惊失色,道:“这…”顺贵人森冷笑道:“没错,正是皇上的御用之物。”

    吴书来将积在养心殿的折子搬到了长春宫东暖阁,皇帝批阅到半夜,头脑昏花的去后殿更衣,灯光幽暗,见廊下站着一个穿碧青色宫装的女人,体型姿态像极了青橙,脑子一热,未及多想,身子已经扑了去,将女人抱得严实,脱口道:“你怎么来了?”

    怀里的女人轻呼了一声,先还扭身挣扎,听见皇帝说话,便停将下来,唬得瑟瑟发抖,低着声音道:“奴婢…见过皇上…”皇帝怔了怔,半响才沉声道:“是朕糊涂了。”他松了手,扳过女子的脸,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亦有三分青橙的容格。

    尔绮听得心惊肉跳,直直望着夏沉弈,生怕他说出什么摄人魂魄的话,紧张得一颗心儿吊到了嗓子眼。夏沉弈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时好时坏,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好不好,全看明年春上的情形了。”说着,连眼角都红了,低沉道:“微臣也不想,竟伤至如此!”

    青橙焦虑不安,忐忑道:“若不然,我向皇上陈情,叫御医院的太医都轮番过去瞧瞧。”

    皇帝不由让她坐到身侧,吻了吻她的眼睛,柔声道:“朕几日都没去翊坤宫,正想要见你,你就来了。”海安瞧着形势,忙领着暖阁的宫人退去。正巧在廊下撞见前来请驾的善柔,便客气道:“烦请等一等,别扰了万岁爷与主子说话。”

    善柔早已不满,愠怒道:“谁是主子?我家主子在西暖阁里躺着呢!御医适才给皇后主子诊了脉,要向万岁爷请示定夺,你还敢拦着不成?”海安倒没想到这层,忙道:“是我失仪,只顾着里头动静,未考虑周全。”善柔稍稍定色,横眼瞅着海安道:“越是得宠,越该小心说话做事,想来不必我教你这些。”

    海安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屈了屈膝,当做赔礼,忍辱退让道:“说得正是。”

    海安在厚毡上蹭了雪,打起帘子进屋,绕过屏风,入偏厅,福身道:“主子,夏御医恭请平安脉。”青橙正忧心简玉衡的病症,忙坐直了身子,抿了抿鬓发,道:“宣他进来。”夏沉弈徐步入内,跪在地上请了安,方坐在炕边的小杌几上仔细看诊。又问过青橙诸多琐碎细事,方道:“一切安好,主子放心,微臣再给主子开两副药膳,安胎药也只管撂下,不必再吃。”青橙点点头,笑道:“是你料理得好。”

    夏沉弈忙小心道:“多谢主子谬赞。”他身为男子,不便在后宫逗留,又道:“微臣告退。”说罢,便却身往后退。却听青橙道:“等一等。”他知道是为着简玉衡的事,眉梢一跳,停住步子,缄默不语。屋里只站着海安、尔绮,还有跟随夏沉弈行事后宫的一名医女。

    青橙坦坦荡荡,也未顾虑什么,便问:“不知简大人身子如何?”

    雪天稍霁,青橙坐了暖轿往长春宫请安,廊房的宫人不敢怠慢,一灰溜行至善柔跟前禀告。善柔识得大体,亦知宫中情形,遂往皇帝跟前报了,亲自迎向长春门。青橙穿着厚实的虎皮裘衣,怀中抱白铜暖炉,徐步而入,皇帝已候在暖阁廊下。

    不等青橙福身请安,皇帝便问:“你怎么来了,天冷地滑,小心着身子。”

    青橙屈了屈膝,蹙眉问:“皇后如何了?”皇帝引着她进暖阁,道:“还是老样子,病症来得太快,御医院也是措手不及。”青橙欲往榻旁看望,皇帝却拦住,道:“你在帘幕外瞧瞧就是,免得将病气过给你。”又压低了声音道:“你可是有身子的人。”

    回到翊坤宫,大雪簌簌飘落,连狮子也不愿四下走动,躲在炕上,依着枕头打盹。才过了午时,外头便已天本地裂似的暗黑下来。小太监挑着蜡扦进屋掌灯,尔绮将高几上的彩绘四龙莲花陶灯挪至炕几上,笑道:“御膳房刚才送了黄二两只御贡的乌鸡,说是万岁爷特意下旨赏的。奴婢仔细瞧着黄二弄了个干净,命他熬上两个时辰,再加几片冬笋做汤。”

    青橙随手打了绦子,道:“你拿主意就成。”

    皇帝道:“朕何尝不想,但长公主年纪尚幼,怕她抵不住病气。”

    青橙安慰道:“皇上别小瞧了幼嫩孩儿,瞧着柔弱无力,其实生存欲念极强。”皇帝点点头,道:“难为你真心思量。”她弱质纤纤,身穿粉蓝织锦的锻窄袄裙,鬓上压着绯色牡丹,雪光晦暗里,甚是鲜艳动人。那花儿在她的美目流转之下,也显得黯淡无色。

    娴妃掐了朵嫩苞在指尖玩弄,道:“花儿要是太多,便显不出这枝节的槎枒。”顺妃听得其中意思,问:“此时出手,旁人定不会怀疑,何不落井下石,免得日后烦忧。”娴妃愣愣只望着手中花骨子,眼神里竟溢有几分惋惜,道:“我只是想赢她,却从未想过叫她死。没有她相陪相斗,深宫之中,便没了依托。”顿了顿,又道:“再说,眼下还不到时机,即便她死了,皇上悲恸,保不准会迁怒于我。且说明年又有选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时局千变万化,皇上要是再从秀女中挑拣中宫,反致我于囫囵之地,倒不好了。”

    顺妃闻及,深感娴妃之思谋远虑,暗自敬佩不已。

    青橙道:“昨儿吴书来去翊坤宫回话,说你夜里咳嗽有痰,又说是小毛病,不肯让太医瞧。我便叫人煮了些花生杏仁汤,医书上说,可润肺化痰,清咽止咳。你且试试看,若是吃着好,我再给你熬。”皇帝两口喝完,觉得那汤汁浓稠如奶,花生炖的稀烂,不用嚼动便化了满嘴,笑道:“味道却好,你给太后送两碗去。”青橙应了,又道:“皇后可吃得下东西?”

    皇帝变了颜色,愁眉苦脸道:“一天里倒有大半日是睡着,早上吃点什么,不到中午,又全都吐了。”她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如此忧心忡忡,青橙虽然酸涩,却不似先前那般患得患失,心里早已添了几分笃定,便握了握他的掌心,道:“皇后吉人天相,自可逢凶化吉,皇上不必太过忧心。”稍稍一停,又道:“人遇大劫,有时亦为心绪不够坚定,皇上为何不将长公主抱来陪陪皇后?万一...”

    她滞了滞,见皇帝面无异色,知道他心中已有计量,便坦言道:“万一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将来长公主大了,知道自己曾陪在皇额娘身侧,也是个安慰。二来,长公主亦可让皇后多存生念,为着孩子,她应当好好活下去。”

    善柔立在门外,见青橙只远远看了两眼,就与皇帝出来,心中不悦,面上依旧谦和有礼。她恭谨道:“纯主子可要在偏殿歇一歇?”皇帝道:“偏殿没有烧地龙,她去朕的寝屋便可。”说罢,牵着青橙穿过宫廊,入了东暖阁里。仪仗皆候在庭中,只海安用朱漆食盘装了两碗羹汤随侍。青橙端过红釉斗彩莲碗,揭了盖,热气腾腾扑面而至。

    皇帝干咳两声,道:“御前有一大帮子的人伺候,你紧着自己身子就好,不必惦念朕。”

    皇后突然病入膏肓,阖宫大乱,皇帝罢朝三日,守在长春宫寸步不离。后宫妃嫔皆往探望,被善柔拦在廊房以外,只道皇后昏睡,当静养身子,不宜嗑扰。娴妃忧喜参半,如若皇后真的病薨,失了对手,她的日子会越发无趣、难过。

    景仁宫里暖意绵绵,御花园的红梅开了,洛晴一大早领着宫人折了数枝养于瓶中。半人高的官窑白釉珐琅彩松竹纹长颈瓶里,梅枝旁逸斜出,红瓣稀落,暗香盈鼻。

    顺妃笑道:“枝节槎枒疏影,花儿却少了些,不太衬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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