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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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望着她。青橙心底一慌,连忙收了手,正欲请罪,皇帝却陡然生出双臂,双手捏在她两侧脸颊,笑声朗朗道:“竟敢捏朕,实在胆大包天,罪不可赦!”他用了三分的力气,青橙吃痛,玩闹着往榻上滚去,皇帝往前一扑,依着姿势就吻了起来。

    他的唇淡薄而温暖,含着桂花酒的香味,她嘀咕道:“你晚膳喝酒了?”皇帝邪魅的笑了笑,道:“喝了酒才好助兴不是。”青橙娇嗔着往他肩上一捶,想要说句什么,却被他含在了嘴里,呜咽着吞下了肚。

    尔绮心中了然,忙喜滋滋的去小厨房吩咐黄二煮了一大锅莲子猪肚汤。黄二问:“尔绮姑奶奶,怎么今儿想到熬这个?”尔绮扬眉笑了笑,低声道:“我偷偷问了御医院的医女,说此汤能滋养补虚,对怀孕有助。”黄二恍然大悟,半钦佩半奉承道:“还是姑奶奶想得周到全面,难怪受纯主子信任。”尔绮傲然道:“咱们做底下人的,自然得事事想在主子前头。”

    黄二点头哈腰道:“是,是,姑奶奶说得是。”

    一进到了四月底,打头的小太监连爬带滚的跑进翊坤宫,在海安耳边嘀咕。海安脸色愈来愈凝重,频频点头细语。小太监传完话,立时便跑了。海安掀帘,转入西间寝屋,青橙正在对镜梳洗,随口问:“怎么了?看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海安道:“万岁爷往咱们宫里来了,听打头的小太监说,前朝有事,万岁爷在养心殿生了大气,将和亲王、张廷玉大人痛骂了一顿。”青橙扬手,伺候妆容的宫女悄然而退,她忖量片刻,心中有了计量,道:“去冲两碗昨儿新做的油茶面子。”海安答应着出去,青橙依旧坐在菱花铜镜前慢慢的梳着满头乌丝。

    直待外头有了动静,青橙方起身至花厅相迎。皇帝果然阴云密布,随侍的太监个个低眉垂眼,满脸苦相。吴书来朝青橙打了个手势,青橙不动声色,屈膝行了礼,接过司衾宫人手中的便袍,伺候皇帝换衣。她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皇上说哪句话么?”

    皇帝自进屋开始,一句话都没说过,紧闭着嘴,半声不响。听见青橙说话,才看了她一眼,愣了片刻,方问:“什么话?”

    青橙笑道:“我最喜欢你说,哎呦,青橙,咱们晚膳吃什么?”

    皇帝依旧板着脸,道:“你就这点出息了!”他坐在炕上,接过海安呈的油茶,胡乱喝了两口,张嘴就问:“咱们晚膳吃什么?”说完便怔住了,自个先忍俊不禁起来,抚额笑道:“你这是挖了坑让朕往下跳啊!”青橙坐到他身侧,摸着他下巴上胡子渣渣,笑道:“是你自己愿意往下跳,怎能怪我。”

    吴书来见皇帝笑了,终于舒了口气,头上悬的大石也总算落地了。屋里原本紧绷绷像悬着一根弦,人人自危,此时皆暗自庆幸,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香甜了。皇帝抓住她的手,道:“别弄朕的胡子,你如今越发胆大了,连老虎须都敢碰。”

    青橙嘟了嘟嘴,睨眼道:“你又不是老虎,还能咬我不成。”皇帝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往她耳侧靠了靠,微不可闻道:“朕才下朝没得力气,晚上再咬你!”海安立在炕下伺候,自是什么也没听见,但瞧着青橙连耳脖根子都红了,隐约猜到什么,不禁偏脸偷笑。

    皇帝歪在大迎枕上喝油茶面子,闲话道:“味儿倒算好,就是不够清爽。”青橙道:“油茶里面添了核桃、黑芝麻还有牛骨髓油,据说先帝爷最爱吃了。”皇帝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得了闲功夫,倒陪着她瞎扯,他慵懒道:“朕怎么不知道皇阿玛爱吃这个?”

    青橙笑道:“听说先帝爷到黄河下游巡视河防,在西边的小镇子里驻跸时,有个县令叫吴世录,他寻厨子献了一碗油茶面子,先帝爷大加赞赏,还赏了他的官呢!”

    皇帝听得噗嗤一笑,道:“这是哪里来的狗屁传闻,简直是一派胡言。还赏官呢,皇阿玛严正整饬,内肃权贵,怎会为了一碗茶而赏人官职。”

    青橙道:“我是听尔绮说的,她怕我不爱喝,变着法子胡诌故事儿。”皇帝道:“这茶有健脑、御寒之效,你又怕冷又怕热,吃些没有害处。”又笑道:“朕瞧着天气好,正想去阿哥所看看三阿哥,你想不想去?”青橙自己的孩子,哪有不想见的,只是没得机会罢了。

    阿哥所既不在东西六宫,也不在后宫,而是属外朝。阿哥所的门禁很严,除了侍卫、御医、老师之外,旁人并不许随意出入。

    皇帝知道她的心思,道:“你再等等,朕总要寻机会给你晋封的,到时候让三阿哥住到对面的道德堂里侍养,你只需走几步路,便能看见他,好不好?”青橙点点头,迫不及待的问:“咱们是现在就去阿哥所,还是用了晚膳再去?”

    尔绮正巧进屋请膳,屈了屈膝,恭谨道:“启禀皇上,纯主子,厨房传了话,说膳食已经备好,请问主子何时开膳。”皇帝却起了身,道:“先别摆膳。”他牵住青橙的手,道:“走,咱们去看看儿子。”青橙跟着皇帝往外,到了门口,才想起自己没有绾发髻,连眉毛也没画完,便道:“你等一等。”

    她急急忙忙入了寝屋,道:“海安,过来给我梳头。”海安利索的进去伺候,皇帝耐心的站在旁侧等着,见她自个对着镜子描眉,心生一念,抢过她手里的眉笔,道:“朕帮你描。”他从未帮女子描过眉,山水兰竹倒画过不少。她抬脸眯眼,见他迟迟不下笔,忍不住催促道:“快点,不然弘德殿的侍讲过来催驾,可去不成阿哥所了。”

    皇帝道:“不怕,女为悦己者容,朕可不能把你的眉描坏了。”两人唧唧咕咕又弄了半响,宫人们瞧着皇帝的架势,竟比上朝还要严肃些,不由面面相觑,暗自发笑。好不容易,两人出了翊坤宫,青橙对自己的眉毛十分不满意,只是没敢当着皇帝的面嫌弃。皇帝却是洋洋自得,好似干了件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众的仪仗浩浩荡荡的摆驾阿哥所,过了九街壁琉璃门,至正门,两人下了轿,携手而入。青橙已有大半年未见过三阿哥,几乎连面目都记不太清了。心里无法喻言的母爱波涛汹涌而至,灌满了整个胸腔,使她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才是。

    嬷嬷们抱着三阿哥站在金水桥后相迎,见了青橙,皆是诧异,面上都不敢表露,只是遥遥相拜请安。抱着三阿哥的嬷嬷上前,道:“三阿哥给皇上请安,给纯主子请安。”青橙已伸出手臂,嬷嬷笑着将三阿哥递与青橙抱,笑道:“纯主子来得不巧,三阿哥睡了午觉,奴婢不敢叫醒他,他中午不睡好,晚上可要闹一夜。”

    青橙道:“不用叫他,我看看他就行了。”她没抱过三阿哥几次,却如天性一般,立刻便知道如何抱着才能使怀里的小小婴儿舒坦。他的脸白白嫩嫩,就像新剥的鸡蛋,睡得沉了,嘴里呼呼作响。她朝皇帝粲然一笑,道:“你快看看,他在吹泡泡,真有趣。”

    皇帝见她高兴,早将朝堂上的不快抛到了爪哇国,他俯腰去看三阿哥,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小家伙长得像你。”青橙急了,小声道:“你别捏他,仔细把他弄醒了。”她嘴里轻轻哼起小曲,双臂轻轻的摇着,满脸都是慈爱的光华。皇帝傻傻的看着她,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好像世间有她们母子就够了,什么与外朝通商、什么庄亲王结党私营,遥远得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身后突然传来怯怯的声音,道:“皇阿玛吉祥,母嫔娘娘吉祥。”

    皇帝回过神,转身望去,见有穿着明黄阿哥袍的小稚童跪在地上,便道:“起来吧。”又问:“今天的功课做完了么?”大阿哥道:“才下了学,还没来得及写。”皇帝嗯了一声,随口叮嘱道:“仔细着功课,要是有不懂之处,定要好好向老师问清楚。”大阿哥恭恭敬敬道:“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他的头垂得低低的,只敢望着脚面。

    青橙知道他是哲妃的孩子,哲妃去世得早,大阿哥没得倚仗,不知吃了多少亏。已经五六岁了,身板儿也是极弱,瘦瘦小小的,像个女孩子。青橙瞧着可怜,便道:“大阿哥,明儿你去上书房读完课,若有空就来翊坤宫用晚膳罢。”她故意当着皇帝的面说,别人也没得闲话。大阿哥很是诧异,他抬头偷瞥了青橙一眼,正要谢恩,却听皇帝道:“上书房素日备的糕点有十几样,犯不着你来操闲心。”硬生生将大阿哥谢恩的话给逼了回去。

    没得多久,果然有弘德殿的侍讲上前请驾,皇帝还未用膳,肚中空空,便匆匆坐了轿子回翊坤宫用晚膳。海安原想寻着机会与大阿哥说两句体己话,到底没有空隙,待圣驾行得远了,才折身上前跪下磕了头,道:“大阿哥,往后你有什么事不好办的,就去翊坤宫找奴婢。”

    大阿哥心智早熟,待人很警惕,问:“你是谁?可是安得好心?”

    海安听他如此防备,半点没有六岁稚儿的童真,不禁眼泪双流,心疼道:“奴婢叫海安,先前在潜邸时,是哲妃娘娘的亲侍。您出生后,喝的第一口水,就是奴婢伺候的。”

    大阿哥还是将信将疑,道:“我好好的,有什么事自会请皇阿玛做主,不必请谁帮忙。”海安还想再说什么,前头却有人在唤,道:“那里是谁,要锁门了,快些走!”

    海安连忙起了身,取了耳上的翡翠耳环,递与大阿哥身后的嬷嬷,道:“这是纯主子赏的东西,价值不菲。往后劳你多多照料着大阿哥,有什么事儿,就叫人去翊坤宫找我。”

    嬷嬷打死没想到这辈子竟还能吃到大阿哥的好处,欣欢鼓舞,堆了满脸的笑,耷拉的眼皮子都要挤到一处去了,喜笑颜开道:“应该的,应该的,是,是。”

    青橙回道:“外朝千里迢迢的奉贡,自然是敬献给帝后,待皇后知道了,定要生我的气。”皇帝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又犯傻了,天下都是朕的,区区怀表,朕爱给谁就给谁,理所当然而已。”稍一停顿,即道:“谁生你的气,就是生朕的气,看谁还敢!”他威武俊朗,至高无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想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无数的人为他赴命,而在她面前,却总是一副温和随意的模样,逗她、哄她、宠她、笑她,还会动手捏她的脸。

    如此想着,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你捏我,我也要捏你。”皇帝一愣,他与许多女人有过“特别”的亲昵动作,却是头一次被女人“回击”。青橙见他变了脸色,手上不由滞了滞,连身板也坐直了,多了几分恭谨,道:“你生气了?”

    青橙伸出手背给他瞧,道:“午时御医拆了纱布,又给了祛痕的药膏,说是抹了才不会留印子。”皇帝握住她的手,端详片刻,道:“还好。”青橙道:“什么叫“还好”,说不准要留疤痕,到时你又得嫌难看了。”

    皇帝顺势揉了揉,触感温腻滑润,遂道:“不碍事。”停了停,睨眼笑道:“朕有样好东西赏你。”他朝吴书来扬了扬脸,吴书来会意,行至门槛打了手势,外头便有太监高举着朱漆桐木小盒进屋,递与吴书来。皇帝接过木盒,拧开银扣,却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石榴形怀表。怀表通身缀以石榴红半透明掐丝珐琅,不过核桃大小,上面却镶嵌了无数颗石榴模样的珍珠,修饰精致细腻,十分难得。

    青橙瞧着喜欢,不禁伸手取了一只,拿在手中把玩。皇帝笑道:“知道怎么打开么?”青橙在养心殿见过康熙爷留下的怀表,自己却从未有过,她用力掰了掰,发现毫无动静,遂道:“你帮我打开。”皇帝难得当起了老师,他拿起另一只怀表,用大拇指扣住旁侧凹凸之处,道:“你按这里。”两人同时一按,那怀表便“嘭”的开了,里头镶着正蓝珐琅,绘有富贵花,中央有刻度与秒钟。

    屋中众人瞧着情形,皆已躬身而退。两人额对额顺势坐在榻边玩怀表,皇帝又教她如何看时辰,青橙聪慧,只不过三言两语便学会了。他问:“你刚才数了上头的珍珠,数清楚了没?”青橙摇头,道:“太多了,数不过来。”皇帝故作神秘,道:“有一千二百颗!”他是天下最为富有之人,什么东西没见过,权当哄着她玩而已。

    青橙果然大惊,放在掌心,越发爱不释手。把玩片刻,她忽而抬头问:“只我和皇上有吗?”皇帝点点头,道:“那是自然。”青橙浅浅的抿出笑涡,嘴上却道:“那怎么办?”

    皇帝疑惑道:“什么怎么办?”

    娴妃莞尔,道:“亏你也玩笑。”

    两人携手进屋,面对面往炕上坐了。顺妃望了望桌上堆积的账目,笑道:“皇上待皇后实在贴心,早上听宫人说,长春宫连庭院里都铺了毡毛毯子,就防着跌倒。”娴妃接过洛晴呈上的茶盏,端着手中轻轻吹着热气,道:“纯贵嫔怀三阿哥那会,不是将御花园的野猫都捉尽了么?”忽又扬起一丝嚼味的笑意,道:“皇上宠谁时,总是赴汤蹈火,竭尽所能,就算耗银百万,都不会眨一眨眼皮。”

    顺妃怅惘一笑,道:“当年在潜邸,望月楼耗费百金,可不就是为了和您赏月么?那时候,不知羡煞多少人呢!”娴妃忆及往年,越发愁肠绕指,哂道:“平白提那些做什么。”顺妃道:“如今你复宠,虽不比当年,却也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实在可喜可贺。”

    皇帝笑道:“咱俩一人一个。”稍顿即道:“此乃英皇乔治三世敬献之物,他们运了几船的东西来,朕瞧来瞧去,就属这个好。石榴有多子多福之意,又是成双成对,寓意不错。”

    青橙极为认真的数着怀表上的珍珠,嫣然笑道:“实在有趣,皇上真要赏给我吗?”皇帝见她朱唇微启,气若幽兰,立在光下明艳动人,比深春吐蕊的花骨儿还要摇曳生姿,心里便软得像一汪秋水,宠溺道:“朕什么时候骗过你?矫情的小东西,非要明知故问。”

    青橙降陆嫔为贵人之事沸沸扬扬传开了,若说有违宫规,也实在是逾越。可偏偏有皇帝在后头撑腰,旁人也无法说什么。尔绮在外头办事越发顺心得手,谁撞见她都要客气三分,要什么给什么,天长日久的,便渐渐养得趾高气扬。青橙瞧着眼里,略有忧心,有时撞见了,就说她两句,她倒好,听着就听着,能收敛两三天,过后又是一样。

    海安从外头掀起帘子,道:“主子,万岁爷来了。”话音才落,皇帝已进了屋。青橙穿着月白的莲花纹中衣,未施胭脂,乌丝垂腰,坐在梳妆台前绾髻,从镜子里望向皇帝,蹙眉嗔道:“怎么不叫人通传?”伺候的宫人皆请了双安,青橙欲起身,皇帝却压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着,笑道:“手上全好了么?”

    娴妃叫人关了宫门,只说自己午歇了,任何人都不见,才得以喘了口气。她实在累得慌,依着炕几看着看着账本,竟睡着了。洛晴不敢搅扰,往她身上盖了一层薄毯,守在旁侧仔细瞧着动静。

    过了两柱香时辰,洛晴见她睁了眼,忙轻唤道:“主子,时辰还早,不如到榻上再躺一躺罢。”娴妃却已完全清醒,望着桌上厚厚的进出用度,摇了摇头,道:“你叫人去把顺妃接来。”洛晴并未多问,答应着出去吩咐。不过多久,顺妃便坐轿来了。娴妃已重新梳洗过,顺妃见她红光满面,喜笑逐颜道:“恭喜姐姐重得圣宠!”

    娴妃凄然笑道:“皇上的性子...若他心里当真还有我,岂会舍得我日夜操劳,协理六宫?应当是和纯贵嫔那般,日日无所事事,与他厮混才是真。”

    顺妃虽是后宫四妃之一,却从未得过盛宠,自从被皇后冷落,夺了协理之权,便再未单独见过圣驾。她道:“昨儿皇上还让纯贵嫔处置了陆嫔…陆贵人。有帝后在,竟让她区区嫔位处置,实是闻所未闻之事。”话到这儿,便静了下去。

    缄默半响,娴妃开口道:“往后你每日早膳后便过来帮我清理账目罢,宫里除了你,任谁我都不信。”顺妃料到是为此事,便爽利的点点头,道:“好。”

    娴妃道:“别人这样说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么?全是为了皇后罢!昨儿还跟我说,要将皇后生产之事全权交由我处置,如此一来,长春宫那儿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必是不能饶过我了,连着上回皇后小产之事,只怕要一并追究。”

    顺妃倒未想到这一层,诧异道:“怎么会…”

    皇帝寅时起身往上书房,娴妃恭送圣驾至景仁门,方折身回屋。檐下燃着数盏明黄宫灯,淡薄的光辉如烟雾般笼着,长长的身影直落到宽广的庭院中,夹杂在横枝花影里,愈显孤寂寞寥。娴妃立在月台上,望着碧莹无波的天际,清爽的晨风拂面而过,心底却升起无以名状的愁绪,叫人惘然若失。

    洛晴领着宫人端了面盆、巾帕、青盐等物上前,恭谨道:“主子,风里微凉,可别着了寒气。”娴妃恍然回神,嗯了一声,扶着洛晴往殿中坐下。洛晴拧了帕子伺候娴妃净了脸、漱了口,喝过清心茶,见她闷闷不乐,便笑道:“皇上赐主子协理六宫之权,主子当高兴才是。”娴妃隐隐露出笑意,怅然道:“是该高兴。”

    早膳前,便有内务府的人过来禀事,接着是敬事房、慎刑司、辛者库…再有各宫总管太监、嬷嬷过来请安。用完早膳后,陆续有妃嫔前来说话,免不得寒暄一番。直至午膳时分,景仁宫才稍稍安静停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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