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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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问:“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青橙回道:“原本海安跟着来了,我又觉得冷,让她回去拿白铜暖炉了。”她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舒嫔,道:“让她起来罢,跪伤了膝盖,免得你到时又觉心疼。”

    皇帝捏了捏她的手背,朝舒嫔道:“听见了没有,既然纯贵嫔替你求情,朕便饶了你一回,起来吧。”稍稍一顿,又厉声道:“宫人间传论闲言碎语也就罢了,你们是后宫主子,怎可失了分寸?往后要是再让朕听见此等流言蜚语,无论是谁,必不轻饶!”他甚少在后妃面前严词厉色,众人听了,皆颤栗着齐声答“是”。

    舒嫔跪了半响,只觉大失脸面,心里翻滚如沸水,脸上却堆出恭顺谦和,道:“谢皇上开恩,谢纯主子宽恕。”瞧着舒嫔受挫,陆嫔简直是心花怒放,上前殷勤道:“这儿离钟粹宫近,皇上要不要去臣妾宫里坐一坐?”

    王贵人轻轻摇了摇头,心道:“陆嫔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皇帝道:“朕才去了阿哥所,路过御花园见你们都在,只是顺道凑凑趣罢了。前朝有事,朕不能久呆,改日再去钟粹宫看你。”话已至此,算是极给脸面了。

    眼望着皇帝携着纯贵嫔走了,舒嫔气得咬牙切齿,诚贵人等见她脸色煞白发青,生怕祸及自己,皆寻着由头告退。

    海安取了白铜暖炉,行至宫街,看见皇帝携着青橙归来,连忙迎上前道福请安。皇帝道:“你是青橙的贴身侍婢,主子没想到的,你要替她想着。往后出门多带些宫人,该拿的东西也要趁早备好。别等用时,才知道没有。”海安诚惶诚恐道:“是,奴婢知罪。”

    青橙道:“是我想清净清净,不让人跟着,怪她做什么?”北风呼啸而过,如含着砂砾一般剐在人脸上,燥得生疼。鬓角的碎发四处飞扬,她忍不住呵了口气,浑身寒颤。

    皇帝望了吴书来一眼,吴书来会意,忙将手中的杏黄平金绣龙纹大氅呈上,皇帝捡了往青橙身上一裹,亲手系上金色大绦,抹开她脸上的碎发,低声道:“对待奴才,恩惠要有,但不能太过,恩威并施才能管束住她们。”

    青橙不知他这番话是何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半响方道:“所以你数十日不见我,也是要“恩威并施”么?”皇帝一愣,他自然不是为了要什么“恩威并施”,可他也绝不能承认自己是吃醋了,堂堂大清天子,为着个女人争风吃醋,还不叫人笑死。

    见他沉默不说话,青橙眼中蒙起一层雾花,沉沉道:“莫非,你是为着简太医的事,为着宫里的流言碎语,所以牵怒于我么?其实…”她很想说,简玉衡是我的亲哥哥,可到了嘴边,又怕一言半语的说不清楚。况且,此事家里一直藏得很严,她也不想公之于众。

    皇帝自然不认,他急不可耐道:“不是,不是,朕最近太忙了。”他支吾了几句,总觉理由不够充分,又解释道:“到了年关,外朝和边关的事务繁冗,朝廷内外的官员调遣,还有升降惩赏,这几日都要下定。再有…”他横了青橙一眼,道:“说了你也不懂。”

    青橙掌心捧住他的双手,他的手大而粗糙,温凉温凉的,像两块古玉。她道:“我和简玉衡清清白白的,绝无半点暧昧。旁人要怎样说,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是我的枕畔之人,是我这辈子唯一可倚仗的人,你若不信我,我可真就生无可恋了。”皇帝认真的听着她娓娓道来,心底里像是溺水之人忽而望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松了一口气,又密密麻麻的溢出平和若定的欢喜。

    他道:“朕知道简玉衡是你的表哥,你曾在他家里住过几年,兄妹之谊使你们举止亲厚才令人生出误会。这些朕都知道,朕都信你。”青橙怔了怔,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是皇帝,想要知道什么,实在太容易了。她的鼻尖酸酸,竟而有些动容,轻轻依偎在他怀里,如同能躲去冬日玄寒似的,生出暖意绵绵的春阳盛景。

    一路回到养心殿,吴书来小心觎着皇帝脸色,并不敢多言半语。皇帝在纯贵嫔面前虽笑语晏晏,可转了个身,便板了脸,阴云密布。皇帝换下衣衫,呆立在窗下许久,忽道:“召秦院使。”吴书来“喳”了一声,便退下传旨。不出半会,便有老头子连滚带爬的疾步而来,跪下请了安,便直问:“皇上圣体有何不适?”

    皇帝扬了扬脸,吴书来会意,领着殿中伺候的宫人悄然退下。皇帝道:“今年夏始,江苏连月下雨,山洪暴发,眼下雨已然停了,可瘟疫肆虐,民不聊生。地方药材稀缺,大夫医术不精,使瘟疫越发猖獗。朕有意从御医院遣调几名太医去支援,秦爱卿以为如何?”

    既是为国为民之大事,秦院使哪里敢驳圣意,便道:“皇上心怀百姓,臣等自当竭尽全力。”皇帝点点头,道:“你年纪也大了,舟车劳顿,况且瘟疫极易传染,朕怕你撑不住。”

    秦院使听皇帝抚恤,越发感恩戴德,叩首道:“皇上是天下之主,有命于臣,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皇帝微微一笑,道:“朕留着你还有用处,舍不得你赴汤蹈火!”停了一停,又道:“朕知道御医院有好几位年纪轻,身体好,医术也不错的御医,不如就派他们去罢。万一不得当染了什么,总仗着底子好,也能勉力一治。”

    秦院使自是求之不得,便道:“皇上所言极是。”略略思忖片刻,道:“臣以为黄元净、任席坤和简玉衡三位御医不错,都是年轻体盛,资历颇深,况且让他们出去历练历练,对往后医术上的长进也有好处。”

    此话正合皇帝心意,遂浅笑道:“如此甚好,由你安排便是。”

    翊坤宫里热闹非凡,尔绮腿上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坐在小厨房的廊下盯着黄二切洗羊肉片、牛肉片、猪肉片。黄二笑道:“我的姑奶奶嗳,大冷的天,您就进去烤火罢。这儿有我盯着,您只管把心吞到肚里!”尔绮扬眉笑道:“我倒不怕你做得不干净,料你们也不敢,这可是为着万岁爷预备的,有一点骚,都饶不了你们——我瞧着你们是觉得有趣儿,想跟着学一学,等我到了年纪,出了宫,好歹还能有门手艺不是?”

    黄二手上麻利的做着事,眼睛还盯着底下刷洗的宫人,嘴上却奉承道:“不瞒姑奶奶,我还会点儿观相,就您的模样儿,往后定能嫁个好人家,连冷水都不用沾一点子,只管当主母奶奶,由着人伺候。”

    尔绮乐得大笑,道:“嘴巴子比我还厉害!”

    青橙站在花厅里瞧着宫人摆弄碗筷,置炭火,放铜吊子煮着汤锅,香腻的汁水沸腾翻滚,将那猪后腿骨里的骨髓都熬得浓稠稀白了。夜幕渐渐四合,屋中点了数十盏壁纱宫灯,火锅的香味儿散了满屋子,闻着都叫人直吞口水。牛肉片儿、羊肉片儿、猪肉片儿、蘑菇、菌菜、葱香蒜苗、辣子豆酱摆了一大桌子。

    皇帝姗姗来迟,远远就笑:“今天可要大饱口福了。”见了满桌子的肉,愣道:“怎么?又能吃肉了?”青橙福了福身,请他入了座,正色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皇帝叹了一声,道:“立规矩的是你,破规矩的也是你!”

    青橙道:“有口福的却是你!”

    皇帝向来不怎么贪食,总是吃得五六分饱,饮两口清酒也就罢了。可今日却觉胃口大开,连吃涮锅的味道也不一样,实在美味至极,笑道:“你叫人往锅里放了什么,怎么味道和御膳房的不一样?”青橙陪着喝了大半盅酒,颊上飞红如霞,微有醉意道:“羊肉是同样的羊肉,牛肉也是同样的牛肉,所有的酱料,蒸煮的过程,都是依着御膳房的规矩,半分不差。但是,但是....”她结结巴巴的,皇帝不得不凑上前,问:“但是什么?”

    青橙顺势攀上皇帝的肩,将唇贴在他的耳边,打了个酒嗝,低声道:“但是我心里有你,记挂你,想你,一边准备膳食的时候,就一直想着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说着说着,不知何故,就忽而落下泪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委屈,百般杂味涌上心头,经不住就靠在他身上,轻轻抽泣。皇帝酒品甚好,知道她醉了,便拍了拍她的背,以示抚慰。青橙断断续续嘀咕道:“皇上...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么?还是...还是...”喉口泛酸,胃中翻滚,不等皇帝反应,她就一口吐将出来,弄得皇帝满手秽物。

    海安在旁侧伺候着,早已吓得心惊胆颤,哆嗦着上前,道:“皇上,奴婢...”皇帝却摆了摆手,道:“别说话。”青橙阖着双眸,像是坠入梦境一般,在他耳侧嗦嗦叨叨。他从未见过女子喝醉的模样,虽吐了他满身,竟未觉得恶心。他很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如梦中喃语,微不可闻。

    宫婢们早已端了温水进屋,海安道:“皇上,让奴婢给您净净手罢。”

    皇帝道:“你扶着纯主子进去换身衣,给她洗把脸,朕让她们伺候就行。”他欲要松开青橙,让海安扶着,不想,青橙忽而使了力气,死死的揽住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撒手。海安不敢使蛮力,急得额上满头大汗,又怕伤了青橙,又怕恼了皇帝。

    到底还是皇帝宽宏大量,道:“算了,就让她抱着吧。”海安为难,道:“皇上的衣衫脏了...”皇帝看了一眼,不禁瞪了瞪青橙,无奈道:“你主子倒好,脏东西都吐在朕身上,她自己的衣服倒干净得很。”说完,任由她挂着自己的脖子,伸手将龙袍的扣子解开,手忙脚乱的把外衫脱了,又净了手脸。

    他拿了巾帕小心翼翼的擦净她的脸和脖子,将她抱至床榻。两人相拥而卧,她就像小孩子一样缩卷在他怀里,手上揽得紧紧的,生怕稍一放松,他就会不见踪影。他让她枕在臂膀上,轻柔的替她取下朱钗,松了发髻,她身上氤氲着一丝淡淡的香气,那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定祥和,便也静静的、无声无息的沉沉睡去。

    青橙愣了愣,道:“哦,没有。”陆嫔等人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心想这纯贵嫔果是有些手段的。皇帝前后看了看,周围四下的人皆侧身垂头,一副尴尬颜色。

    他的唇角抿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倾靠至她耳侧,细语道:“你若总是这样,她们肯定以为你是故意的。你是为了勾,,,引朕,才总是跌倒吗?上次,还有上上次...”青橙惊慌的将他推开,道:“才不是,我只是不小心踏空了。”

    青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抱起在树底下刨雪的狮子,淡淡道:“后宫妃嫔犯了错,该由帝后处置,且不可论私刑,坏了宫制,传到帝后耳中,怕是不妥,你好自为之罢。”舒嫔像是被点燃的爆竹,瞬间便炸了,道:“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陆嫔见两人吵起来,乐得站在旁边看戏,哪会劝阻,闹得越大越好呢。

    王贵人向来识大体,且她也是汉女,听见舒嫔的话,早已不甚悦耳,便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吵起来都不好看。天色也晚了,就各自回宫罢。”

    舒嫔哪里肯罢休,气道:“什么好看不好看,即便我有错,也犯不着由她来教训。她算什么?跟着太医拉拉扯扯,举止暧昧,弄得阖宫皆知,她有什么颜面说我?”

    她这点小心思,在皇帝面前,自是藏不住。但皇帝确实留着纳兰家三分薄面,故而并未戳穿她,道:“纯贵嫔位阶比你高,她既训诫你,你就该好好儿听着,怎可辩驳?更可恨的是,竟还出言不逊!”舒嫔见皇帝是真的动了怒气,顾不得地上是泥是雪,便磕头道:“臣妾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陆嫔暗自吁了口气,刚才幸而没有多嘴,才能躲过一劫。狮子被青橙勒在怀里觉得难受,遂扭了扭屁股,挣脱了跳下地,往皇帝身上扑。青橙不由自主的随它走了两步,许是行动太急了,又许是地上有些滑,她左脚绊住右脚,生生的就往前面扑去。

    皇帝眼疾手快,立时大跨两步,伸臂将她揽在怀里。狮子一边欢快的围着两人打转转,一边稚气的吠叫起来。两人抱了个严实,青橙数日不见皇帝,心里不由砰砰直跳。皇帝急忙将她扶好,焦虑道:“崴了脚没有?”

    三人正说着,忽而有叮铃欢笑之声传来,道:“皇上说开春要带我去承德行宫赏玩,我思量着自己一人去没多少意思,便又跟皇上说,得宫中姐妹们一齐去才有趣。”

    诚贵人眼露精光,问:“皇上怎么应你的?”

    舒嫔展眉一笑,道:“皇上自是高兴,还夸我贤德呢。”身侧一众的小贵人小常在纷纷露出钦慕之色,啧啧有声。她们都是十六七的姑娘,个个清纯活泼,穿红戴绿,行在荒芜白雪之中,越发夺人耳目。陆嫔转过假山,迎上前去,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是舒嫔妹妹。”舒嫔知道陆嫔有皇后做靠山,资历又深,倒不敢太过得罪,便福身行了一礼,道:“陆姐姐好。”陆嫔忙回礼,其余众人也各自依着品阶行礼。

    青橙便是性子再好,也听不得旁人说她行为不端,遂道:“此事为流言而已,并不是真的,内务府也在追查了,舒主子切勿乱说!”舒嫔回嘴道:“流言?追查?皇上要是相信你,岂会冷落你?况且,内务府早就不查了!宫里人人心里清楚,背地里都在议论,我说一说,又能怎样?”话音未落,蓦地从树后传来一声怒吼:“你说够了没有?”

    舒嫔唬了大跳,还没回过神,皇帝已端然站在了眼前。他减了衣裳,穿着明黄江绸片金龙袍,身长玉立,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笑意。众人忙屈膝请安,舒嫔知道闯下大祸,忙跪下身道:“臣妾失言,请皇上饶恕。”神情一凛,含着泣声道:“臣妾也是气急了,自小到大,连曾外祖父都没说过我半点不是,今儿突然被纯主子训诫,便有些恼了。”她曾外祖父是前朝纳兰明珠大人,居内阁三十年,皇帝最是敬重,她刻意提及,亦是深谋远虑。

    也不知谁叹了一句,道:“有什么法子,皇上喜欢呀!”

    四周顿时寂然无声,谁都不再说话。舒嫔却倏然转身,一巴掌狠狠甩在那说话之人脸上。吓得那小常在目瞪口呆,吱吱呜呜道:“舒姐姐…”舒嫔寒声道:“怎么,就是想打你,如何?下次可别胡言乱语了!”小常在受了委屈,眼圈儿也红了,只是不敢哭出声。

    陆嫔拢了拢暗红缕金的兔毛斗篷,道:“我听说为着那事,内务府关了几屋子的宫人,我估摸着万岁爷心里还是在意的,只是不能摆到明面上。”又低了低声,道:“这些天,万岁爷都没去翊坤宫,也未翻那位的牌子,倒白白便宜了舒嫔,让她钻了空子去。我还听人说,舒嫔的榻上功夫可是了得!”说罢,和王贵人“哄”的笑了起来。

    鄂贵人年纪尚幼,面子浅,听她们论起闺阁中的事,便臊得煞红了脸。陆嫔瞧见她的模样,就拿她玩笑道:“你还年轻,得跟舒主子学着点,才讨得万岁爷欢心。”鄂贵人脸上越发红了,忸怩着低声道:“我已经数月没见过皇上,陆主子说笑了。”王贵人道:“别说是你,我上回见万岁爷,也还是去太后宫里请安时匆匆碰到过一次。”

    连王贵人都巴结上了,其她人更不愿错失机会,便纷纷陪笑奉承。舒嫔帷幄其中、如鱼得水,甚是洋洋自得。正是欢笑喧闹间,从裙袍脚下突然窜出一只明黄小狗,吓得众人哗的大叫,四处避开。远远儿又有人唤道:“狮子,不要乱跑,快过来!”

    循声望去,只见有女子一身霞影色烟笼宫裙,外罩着翠绿色织锦羽缎斗篷,面色漠然沉静,孤身立与枯木底下,遥遥而望。众人忙屈膝行礼,唯陆嫔站着没动。青橙微微点了点头,既不过来,也不寒暄,只是兜了兜手,道:“狮子,快过来,别走远了。”

    陆嫔向来不服青橙,总觉她还是自己宫里不得宠的小常在,见她无意理会众人,以为是端着架子,便冷笑道:“故作清高!”声音不大不小,青橙明明白白的听在耳中,只懒得计较。舒嫔附和道:“平素在咱们面前是这番模样,在皇上面前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王贵人笑道:“明年若是真能随扈出宫走一走,可是托了舒主子的福了。”舒嫔听着有面子,难得客气道:“王姐姐是宫里的老人,皇上顾念旧情,定会带上姐姐一起。”王贵人顺势道:“到时候可要劳烦舒主子在圣驾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了。”

    舒嫔春风得意道:“那是自然。”

    水雾缭绕,娴妃懒懒的倚靠在沐盆上,道:“此香是用依兰花、蛇床子配着多样草药调制的,对身体并无多大害处,再说,咱们用完后,就立即沐浴洗净了,想来没事。”她紧阖着双眼,仿佛累极了,道:“等我肚中有了胎儿,便可再也不用了。”

    洛晴见她神情疲乏,遂缄默不语。

    这一日,停了大雪,阳光暖而不灼的映在人身上,明媚却温和。御花园里花枯枝萎,假石亭台厚雪堆积,颇有颓废景象。陆嫔邀着王贵人、鄂贵人在石径中闲散,说着家常琐事,打发时辰。王贵人道:“前头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万岁爷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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