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打算去茅厕，我打算离开。”
青州一事已了，他也该离开了。
眼看着日子所剩无几，他能为当年的事情做点弥补就做点弥补吧！
总不至于眼看着，上一代闯出的祸殃及到这一代吧？
他也是看着大梁历经了几十年的人物，从梁德帝到梁明帝再到梁成帝，江湖一直处于风雨之中啊！
习惯了六指老头的别扭，乍一闻此言，常溪暮不由得愣住了。
“前辈？”
罗清欢亦知南山是解惑的关键，彼时也站出来。
“前辈，晚辈们跋山涉水前来青州，便是为了近日甚嚣尘上的八音盟一事。不相瞒，我等已经查到季凌春坠落山崖一事，也知他实则是被绕凤楼的杀手追捕，可如今，山崖下并无他的尸骨，前辈您亦恰好出现在你，我等不得不多想。”
常溪暮连忙附和。
“便是如此，此事太过奇怪，牵扯到了王家寨、金盏阁等，在江湖上影响过大，不可觑。”
他又拽了拽白鹭飞和玉簟秋，那两人也跟着请求。
四人都配合神医，不可能以武力胁迫，便求以诚心打动对方。
六指老头留在原地，手指搭在黑猫的头颅上空，迟迟未落下。他目光复杂，落于四人身上时，又带着些许怀念。
当年，北狄践踏大梁时，国内处于疲惫一时，粮草不足兵队不强出身于浮山派的金不归号召众门派前去相助，起初响应的，亦是最有实力的，便是蓬莱派的王清虚，鲲鹏派的云沧海，还有无相派的黄折月。
金不归是一代宗师，使出武林第一剑法--凌云剑法破万军，又有大将风范，领军风采不亚于朝廷的将军。
王清虚仙风道骨，看似清冷不似尘中人，却可踏雪寻梅，亦可于万军之中取敌首，多为暗探。
云沧海当年还是只是个脾气暴躁的毛头子，使出气势雄浑的影破幽明刀法，排山倒海之势最适合做先锋。
而那黄折月不让须眉，乃是女中豪杰，八卦封魔、诡异奇绝，又天地阴阳，万物相通，独领大军姿态不输于金不归，且为人聪慧，有远见，多次出谋划策，当年和那王清虚走得切近。
如今此四子姿态，像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那四人。
而当年的他，一直都站在四人身后，默默注视和敬佩，亦默默保护着四人的后背。
当年五人的关系多好啊！
当年的王清虚还有些烟火气，对人间也有怨念，那云沧海脾气爆炸，不似如今深沉得跟个糟老头似的。还有大哥金不归，爱惜每个兄弟，仗义疏财，不求利益。更有那黄折月，虽是女中豪杰，可在某人跟前该娇俏害羞时，还是颇有女儿家的姿态。
可怎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可以告诉你们。”
六指老头收起了那浪荡模样，隐约间的风骨让几人看到了几十年前在战场上那个忙碌的年轻人。
“然你们四人需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互相背叛。”
真是时也命也。
扭过头，望向那个满脸带笑实则机灵又讨喜的孩子，叹了口气。
等到所有人都酒足饭饱时，已经月上中天，寻常百姓这会都灭了烛火休息了。
几人还在浅聊，一扫几日前的紧张。
常溪暮浅笑的和其他人搭话，余光注意到六指老头抱着黑猫准备溜走，当下扭过头，笑嘻嘻的看将过去。
他年轻那会其实也有傍身的功夫，一来是强身健体，二来是采药或是遇麻烦时方便。加之他本就精通医术，因此衰老得比一般人慢上不少。
后来因为以身试毒废了一身的功夫，他的老态就乍现，人也容易比较累。好在没过多久，大战结束，几个老友各自回到门派当中，有的带着门派退隐江湖不再问世事，有的则是壮大了门派，奠定了日后中原武林的格局。
他不必再废寝忘食烦恼于医术，人也放纵起来，就这么潇潇洒洒的过着日子，简称混吃等死，直到遇到一个有趣的年轻人，却也不曾想到，因着那年轻人，他再入卷入江湖混乱之中。
“哇！好烫啊！”
“不错！这个好吃！子你手艺不错！”
几个少年人看着这老头胡吃海喝，想阻止又忌惮他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前辈这是酒水喝多了要上茅厕？”
六指老头僵住身体，灰白的头发在月光下泛起一层夺目的银色。
“当然，”他又苦笑看向如那六指老头般胡吃海喝的玉簟秋，“也给他消消食。”
大许是实现了许久以来的愿望--和朋友们一起踏青、烧烤，玉簟秋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莫名的狂热之中，和他那张阴郁的脸完全相反，彼时又不让人觉得违和。
最终不明所以的罗清欢和白鹭飞都加入了准备当中，只有坐在摇椅上的六指老头等着享清福。
各种食物的香味在院子里汇集时，他才扔掉了那只黑猫，一只手抓着酒坛子，另一只手扒拉走架上不少的食物，兴致勃勃的往嘴里塞。
白鹭飞也吃惊不已：“讲真，我师祖每日进食合计不足我一餐的一半，我以为”
他欲言又止。
常溪暮笑了笑：“偶尔一次也没关系，而且前辈还是神医呢，待会开个方子消消食就是。”
罗清欢犹豫。
“老前辈毕竟年纪大了，这般吃喝，对身体不好吧？”
待一应食物都准备好，最后一丝光亮也没入黑夜之中。过了十五，月盘成了月牙儿，百无聊赖的挂在天际边，星子不少，亮闪闪的围绕在月牙儿身旁。
院子里的老树发了芽，还未抽枝，好似对春日的触感慢于成为，想相较密林里的郁郁葱葱，这间不起眼的民院仿佛还处于冬日之中，院墙角落处静默住着一棵梅树，红中带雪白的花儿绽放于枝头。
院子正中热热闹闹的，常溪暮应下的事就没不答应的。他快手的忙前忙后准备，玉簟秋面无表情实则激动的跟着跑前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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