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至尊第二十四章 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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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阳神功、天星一气、寒月阴掌,这三本宝鉴的秘密我正好知道罢了。”

    “你……你……你怎会知道这个秘密?”

    “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要你回南霸天,是善意劲告。童颜示老人已派出三名手下──望星子、观日生、视月能,在找寻你、流星君,还有火阳真君。他找你们这几人的目的是什么,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你若是留在中原,一练功,就等于自曝行踪。除了要小心练有天星一气的流星君之外,还要小心望星子三人。雨台这方面,明的是趁你元气未复时进攻,暗的是叫望星子三人刺杀你;世家这方面,明的是号召中原门派与你大斗,暗的是叫流星君对付你。啧啧啧,内忧外患,明暗皆危,这四面之敌,你要如何脱身?”

    半月郎君听得冷汗真流,说不出话来。

    “你如果执意要留在中原,我想素还真已有完整的计划缠住你,教你进又不能,退又不舍。你是一个人才,被缠在中原,我想是很多人乐见的吧?哈哈,只是南霸天就要易主了。要不要退回去,自己慢慢想吧!老朽不多说了,告辞!”

    欧阳上智从容地出帐,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半月郎君越想越是不安,天色未明,便下令所有人马都回转南霸天。回去之后,再重新拟定大计,慢慢谋夺中原。

    欧阳上智片言退敌,这一段变故,素还真自然是料想不到的。

    而就在欧阳上智亲自动身前往半月郎君营地之前,已命阴月夫人前往天南山,到半驼废居处寻找紫霹雳的首级。

    原来,受命埋伏于无极殿,由一线生处调查紫霹雳下落的阴月夫人一直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倒是欧阳上智几经推敲,想到了会有一个人对紫霹雳也有兴趣。

    巧龙半驼废,与一线生一样有一双世间绝顶巧手的人。

    他虽然淡出江湖,但是,紫霹雳头颅一旦成为无主之物,他一定会见猎心喜,加以改造。如果在他之处找不到紫霹雳,再想他处。

    阴月夫人领了命令,便亲自带了八名月中天的高手前往天南山,找到那栋简陋的草茅,但里面却空无一人。

    阴月夫人依欧阳上智指示,沿着屋角走约五步,再沿着屋角的石臼直走十步,果然见到面前的一株树木离地十寸左右的高度有一道黑色的痕迹,完整地绕着树干一圈。这道黑色的刻痕在满是暗瘤的松树干上,若不刻意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阴月夫人双手抱着树干,往右大力一转,只听“嘎嘎”几响,屋角的石臼往右滑开,现出一条地道。阴月夫人下颚一扬,八名高手立刻鱼贯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便听得剧烈的“碰”、“碰”几声,接着是几声惨叫,两名武士被一股力道抛了出来,飞开老远,重重摔落在地,阴月夫人一看便知道被震出之人已然气绝。

    地道下碰碰撞撞,呼喝之声不断,不时有刀剑镪铛、拳掌相击的声音,手下有的大叫:“老头,小心了!”“看刀!”“啊!”“哇!”呼斥声中,不时传出惨叫声,又一会儿,几人接连被摔了出来,有的被掌气打断了心脉,有的被刀剑砍成重伤,又过了片刻,归于安静。

    阴月夫人静了一会儿,不敢贸然接近,不知地道下是半驼废,还是另有高手,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已经被重新做好的紫霹雳。

    阴月夫人屏息凝听,真气汇聚,将注意力全贯注在双耳。不久,便隐隐约约听到微弱、无力的喘息声。阴月夫人大喜,她确定那就是半驼废的声音,他虽然杀了这八名手下,但是必定也身受重伤,正在调匀气息,因为他不知道地面上是否还有人,所以才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音来。

    阴月夫人暗喜自己黄雀在后,只要下去收拾了半驼废,紫霹雳的首级必定垂手可得。阴月夫人步步为营,接近了地道。

    倏地一只手捉住她的脚,阴月夫人惊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被拉了进去,重重地延着阶梯摔跌滚落,尚未来得及稳住跌势,一掌已当头袭到!

    阴月夫人侧头一避,左侧身体也被滚落的力道带得往地面上大力一撞,肩部剧痛,这时又是一掌往她腹间击至。

    阴月夫人五爪如勾,硬是接下这一掌,虽挡住了要害,却被这一掌打得整个人往后踉跄飞跌,甚是狼狈。

    阴月夫人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定神一看,密室地上凌乱地倒着其他几名手下的尸体,而自己也已是头发散乱,全身既伤且痛。

    面前的矮小老人,身穿肮脏的粗布衣衫,一头花白稀疏的头发披在脑后,皱纹堆垒的脸上,小小的眼睛精光四射,阴恻恻地望着自己。他虽然瘦小,枯干的手却握着打铁用的黑色重锤,好像轻若无物。

    半驼废一点都没有受伤的迹象。阴月夫人顿时想通了:半驼废必是知道上面还有人,所以故意装出重伤的呼吸,骗自己接近!

    这个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也十分狡猾,是个难缠的角色。阴月夫人喘息未定,全神防备,能不能活着完成任务,她也没有把握。

    只听得半驼废声音沙哑,阴沉沉地说道:“小女娃,你很不简单。我问你,你怎知我密室机关?”

    阴月夫人“哼”了一声,并不回答他,趁机扫视了一遍密室,却不见紫霹雳的头颅,猜想是半驼废急将它藏起来了。

    她眼睛一描,半驼废便知她在想什么,以苍老的声音笑了起来:

    “嘿嘿……你要找紫霹雳的头颅,你是欧阳上智派来的。难怪,难怪会知道我的机关。”

    阴月夫人喝道:“你既然知道,就乖乖把紫霹雳的头颅交出来,否则就算我失败了,义父还是会再派比我更中用的人来,你躲不了多久!”

    “哼,欧阳世家还有什么更中用的人物,老驼子我倒想会会!”

    半驼废轮动铁锤,往阴月夫人疾攻而来,阴月夫人左闪右避,耳边呼呼掌风不断,不时被错划而过的铁锤刮中脸鬓,极为凶险,这只沉重的铁锤,少说也有百来斤,在半驼废的攻击下,却灵巧万分,力道惊人。

    阴月夫人匆忙往怀中探去,取出黑邪书,顿时阴风惨惨,随着阴月夫人聚唇呼啸,黑邪书被打了开,一道黑气往半驼废扑去。

    “什么邪术?”半驼废怒骂一声,举臂连挥数锤,黑影忽聚忽散,发出的劲风却是刮人生痛。半驼废发觉黑影击之不退,攻势却具有真正的杀人威力,不由大惊,这是他毕生未遇过的对手,顿时由攻守兼备,变为只能守,不能攻,攻势对黑影一点影响都没有,半驼废只能闪避黑影的攻势。

    趁着半驼废闪避之时,阴月夫人匆忙搜寻密室,密室内只有一个工具铁柜与一面凌乱的桌台,阴月夫人翻遍桌柜,都看不到紫霹雳的头颅。

    她美目一扫,突然见到一具尸体面朝地趴着,底下大滩可怖的鲜血,刚刚就因为鲜血狼籍,连内脏都散在一边,她一直不敢多看,此时灵机一动,一脚踢翻尸体,果然见到一个油布包,被塞在开膛剖腹的尸身之中。

    阴月夫人取出油布包,从重量和体积看来,必定是紫霹雳的头颅没错,油布上还带着刚死不久的体腔温热。半驼废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想到将紫霹雳的首级藏在此地,果然机智过人。阴月夫人夺到紫霹雳首级,不再恋战,往外便奔。

    半驼废被邪灵缠住,脱不得身,激战之中见到阴月夫人找到了紫霹雳之首,大为心急,只好取出镇门宝器──千虹贯日擎天神剑。

    这把神剑,就是从前一剑万生所不屑的那把极短的黑色剑刃,虽然比一般剑还短,形如黑炭,无锋无刃极不起眼,被半驼废一握在手,瞬间却发出了万道昊光!剑身的光辉有如太阳,那清朗无瑕、刚烈肃杀的剑芒,以光为刃,以焰为锋,以正气为御,顿时邪灵尖啸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驼废追出地下密室,阴月夫人苗条的背影正往松林外疾奔,高明的轻功在树影间飞掠,半驼废拔地而起,像闪电般一眨眼便窜出数十丈,追近阴月夫人。

    阴月夫人听见背后风声呼呼,暗叫不妙,想不到半驼废居然能这么快就摆脱邪灵,追到自己。眼见被他追上死路一条,阴月夫人只好抽出金羽箭,回手便射。

    半驼废脚下不停,侧头闪过暗器,陡地拔空跃起,便飞越了阴月夫人头顶,落在她面前,一掌往她心口拍去。

    阴月夫人已尽了全力施展轻功,这一下奇变应对不及,胸口中了一掌,像是被一道排山倒海之力当胸压来,眼前一花,“哇”地一声口吐鲜血,往后便摔,油布包也脱手而飞。半驼废往上一跳,拦下布包,另一手再一锤往阴月夫人天灵打落!

    阴月夫人不顾一切,袖中金羽箭随手射出,这一箭劲道较弱,半驼废看得清楚,突然“咦”地一声,将要往她头顶捶下的铁锤硬生生转势,“铛”地一声,击偏了金羽箭的势子,往后一跃,伸手握住被自己击打斜飞开的金羽箭。

    阴月夫人勉力站稳身子,眼见紫霹雳的首级已又落入他手,这下子是绝对抢不回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打退他,以谋逃命,下次再设法夺紫霹雳。

    不料半驼废开口说道:

    “金羽毛?你是玉颈金羽萧竹盈!”

    阴月夫人叱道:“你胡说什么?”同时眼中凶光一闪即逝,想不到半驼废一见金羽便说出此言,本来打算放弃紫霹雳首级的阴月夫人登时改变主意,无论怎样也要与半驼废分出生死了。

    半驼废早料到她的念头,身子微微一晃,已逼近阴月夫人,迅雷不及掩耳地扯落了她的面罩,又倏地退回原地,好像动也没动过一般。阴月夫人轻功极佳,居然也避不了他这一下,脸上一凉,感觉到轻风拂面,大惊倒退数步,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面具早就落地了,她的心脏却激烈地跳着,几乎要昏晕过去。

    半驼废只要稍微多下一点手劲,那打铁钢锤就可以把自己的脸打坏,这样说来,刚刚还是他让手的多?

    萧竹盈心灰气沮,真面目已经示人,武功又差他太多,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你怎知我是萧竹盈?”阴月夫人问道。

    只见半驼废从怀中取出另一支一模一样的金羽箭,萧竹盈一怔,道:

    “你怎有我的金羽箭?”

    “是叶小钗给我的。”

    萧竹盈半晌说不出话来,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轻道:

    “他不要我,不要我的孩儿,就连我的东西他都不要了……”

    半驼废将两只金羽毛并在一起,就像两个夫妻一般。半驼废咳了一声,道:

    “并非如此,你不知道其中缘由。”

    萧竹盈苦笑了一下,不欲再说,满心凄苦地过了身,便要离去。

    “留步,萧竹盈。”半驼废沉声道,“你难道不想明白叶小钗为何弃你不顾?”

    萧竹盈背影一震,眼泪簌簌而落,这是她多年以来的疑问。不管她几次努力找到了叶小钗,对他问了多少次,叶小钗总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逃走了。就是因为始终没有得到回答,萧竹盈的疑惑才转为痛恨。而据说叶小钗为了炼幽灵魔刀,投入炼剑炉而死之后,就没有人能回答她。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逼自己不再想这个问题,一旦乍然有人说了出来,就好像多年隐痛被大力戳破一般,将她的心口打得更加沉痛。

    萧竹盈不语,却也没有移动身子。她不知道半驼废所说,会是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她还是走不开了。

    半驼废的声音在她背后低沉地说道:

    “当年你可知道叶小钗的处境?他一共拜了七十四个师父,除了金童银女,其他全部被一剑万生所杀。叶小钗依然不放弃,就这样,从他离开黄花居算起,经过二百七十天的折磨,叶小钗得到了绝症天花皰……”

    萧竹盈想到:二百七十天,那不就是儿子金少一出生的那天吗?顿时一阵酸楚袭上心头,对着半驼废的背影,肩头颤抖着。

    半驼废继续地说道:“……叶小钗总算绝望了,天花皰是绝症,最多半年,一病发就会全身溃烂,毒侵肺腑,更不可能拜师学武功了。叶小钗只好趁着还未病发,回转天南山,要回刀轩剑庐黄花居同你决别。”

    萧竹盈的背影颤抖得更厉害。

    “……但是,他的天花皰发作得比他想像中还要快,因为他奔波劳累,身体虚弱,不到半个月,整张脸就已经发满了红疹烂疮,毒气开始侵害他了。当他经过这里时,我一看就知道,他得到的是绝症……”

    半驼废想起那时拄着木棍,一跛一拐地走来的叶小钗,瘦得只剩一把枯骨,衣衫破烂,脸上的溃烂发出可怕的臭气,想必发病以后,人们一见到他就掩鼻而逃,连乞讨食物的机会都没有,才会憔悴成这样。

    半驼废道:“那时,我叫住了他:‘年轻人,你回来了。’叶小钗没有回答我,继续往前走,我跨上前拉住了他枯柴般的手臂,仔细地看着他的面孔,说:‘你得了天花皰,这是绝症。’叶小钗听了,也许是奇怪我这个老头为何不但不躲开,反而还追上去拉住他吧?他一脸错愕,张了口又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便要离开了。我说:‘等一下,我这个老残废对你讲话,你不回答就要走,未免太没有礼貌。’嘿嘿,叶小钗真是个老实的孩子,他一听我这样说,真的又不动了。”

    阴月夫人萧竹盈已不知不觉地转过了身,专心地听半驼废叙说,回想起从前他质朴的神情,感到一股酸楚中的甜意。

    半驼废望着铸剑台,道:“我说:‘九个月前你向我道别过,如今怎样?你学好武功,回来了吗?’叶小钗一开口,口气哽咽,可见他的凄楚愤恨忍了很久了,他说:‘你看我这样子像吗?’我拍拍他的肩,问:‘为什么不学了?你天资不够,学不会?还是你放弃了?’叶小钗悲苦地说道:‘我身染绝症,还有可能拜师吗?就算拜师了,还能学武功吗?’我笑着说:‘呵呵,那么你是回来等死的。’叶小钗满腔怒火一扬,愤恨之色却只在脸上一闪,就被凄凉的眼神取代了,他默默地转身离开。

    “不过,我又叫住了他。我看得出他已经被我激怒了,难得的是叶小钗还是能忍住情绪,我对他更有好感,临死还是能严守节度,这样的修养,真是少见!我笑着说:‘呵,反正你要死了,往后一年三个月都不必再奔波求师。这个天南山,就不需要爬一年,你急着离开,是在跟谁赶时间?’我拉着叶小钗到铸剑台边,就是这里,那时,他就站在这个位置……”

    阴月夫人顺着半驼废手中铁杵所指的方向望去,从前,叶小钗就站在那里,离自己现在所站之处,不及三尺之遥。

    半驼废道:“我对他说:‘反正你也没多少生命了,在最后的时光里面,还有谁会跟你好好说一场话?你不懂得珍惜吗?还是你想跟你的情人说话说到死为止?’”

    阴月夫人乍然抬起头来,望着半驼废。

    “那时,叶小钗的表情跟你一模一样。你想知道他怎么回答对不对?叶小钗说:‘不,我不会见她,更不会让她见到我这个样子……我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就什么都够了……’”

    阴月夫人眼中,豆大的泪珠成串地滚落,欲言又止。

    半驼废续道:

    “我拿出一把剑,递给叶小钗,说:‘你看这把剑怎么样?’叶小钗接过了剑,对着日光看了一会儿,他脸上发出一种神采来,也许是人之将死,他比较愿意说出他的想法了,他说:‘这真是一把好剑。’我问:‘你怎么看得出这是把好剑呢?’叶小钗脸上现出迷惘之色,想了一想,说:‘我只是这么觉得,这把剑是活的。’他竟能感应出剑理的气韵,一把剑的好坏,除了先天的材质,后天的技术之外,更重要的是融合了铸剑之时的精神、心血、灵感、专注,以及对天地正气的敬畏之心。有了这些,这把剑才是有生命的剑,剑上才有灵气。不懂剑的人只会看剑利不利,美不美,他们要的只是割东西的器具而已;懂剑的人,看的是剑的精神。”

    一说到剑,半驼废便不自觉地热烈起来,阴月夫人虽然想听叶小钗之后怎么样了,却不敢催他,默默地听下去。

    “……至于一剑万生的疾风斩,本来也是好剑,但是却是一把死了的剑,疾风斩在远古时期斩妖除魔,正气浩浩;如今精神已老,只留下往日的外表,成为一把徒具形式的剑的尸体。千里马的骨骸,不如老驽啊!可感,可哀……”

    半驼废自己欷歔了一会儿,才又回过神来,道:“……这时,我已经认定叶小钗的潜力,不可限量……,对,就是这一句,不可限量!他对剑的敏锐,是天生的,只要稍加提点,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物,我不敢断定,但是超越一剑万生,绝对不是问题。”

    阴月夫人忍不住颤声道:“老爷子,你就这样救了叶小钗吗?我……我谢谢您。”

    她对半驼废口吻已变得十分恭敬,一想到叶小钗落魄重病之时,是被他所救,阴月夫人便充满了感激,完全忘了敌意。

    半驼废嘿地一笑:“你先别谢,说不定到后来你会恨我。叶小钗才说了那句‘这剑是活的’,一阵笑声就响了过来,想也知道,就是那个还不死心的一剑万生。一剑万生亲自来到我的面前,笑着说:‘老头,你又在炫耀你的废铁了。’呵!这把剑,我以前给他看过,他当时就不屑一顾。我也懒得跟他解释,想不到叶小钗说:‘一剑万生,你也是剑界高人,为什么会把宝剑视作废铁?’一剑万生脸色大变,喝道:‘你说什么?’我走到两人中间,以免一剑万生和叶小钗再起冲突,说道:‘好了,好了,一剑万生,你大人有大量,叶小钗忤逆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病成这样,你要杀他,一剑刺来就是。’我话说出了口,一剑万生就算想动手,也只好忍住,免得被人说杀一个既不会武功、又重病缠身之人。

    “但是一剑万生还是非常生气,道:‘老头,叶小钗连一天的剑也没拿过,你说,他有看剑的眼光吗?’一剑万生这样追问,我只好笑着说:‘这嘛,各人的眼光不同。你认为它是废铁,它就是废铁;叶瀣驻认为它是宝剑,它就是宝剑。’一剑万生冷笑道:‘你敢拿着你的剑到处炫耀,却只敢讲出模棱两可的回答吗?’我便回道:‘卖布的人,总不能说自己的布不好啊!一剑万生,我的剑你看不上眼,也要留个口碑,给看得上眼的人吧?否则,我还卖不卖钱,吃不吃饭呐?’一剑万生听出我的言外之意,道:‘你的话句句带刺,如果你有勇气,就说得更明白一点!’他既要说明白一点,我老驼子只好说明白了,我说:‘这剑是我的心血,我就算会死,也得说它是好剑。’一剑万生当场翻了脸,道:‘好!你这样说,我就成全你!’

    “说着一剑万生就要以疾风斩对上我。我暗暗吃惊,以一剑万生的作风,就算再不成材,也不致于杀一个打铁为生的残废老人。这些年来,我早已看破武林,深自隐晦,埋身在此荒郊,难道他看出了我的身份吗?如果一剑万生当真动手,我要不要与他一较高下?若不杀他,留下这个祸根,我的退隐日子必不能顺遂;杀了他,叶小钗没了对手,会不会失去背后的动力,又要重头塑造起?总之,当时我真的很为难。

    “想不到这时,自身难保的叶小钗居然挡在我的前面,说:‘等一下,一剑万生!你只杀收我为徒之人,这位老前辈并没有收我为徒,你为何要杀他?’一剑万生道:‘叶小钗,你身份越来越高了,我一剑万生要杀的人,你还有资格作起保来了!’叶小钗心平气和地说:‘你因这位老前辈激怒你,就要杀他。此种行径若传出去,岂不是太降低一剑万生的身份了吗?’一剑万生登时醒悟,确实,他如果干下这个勾当,以后不要说他一剑万生四字无关,恐怕连他的道友一刀万杀也要赔进去。因此一剑万生及时收了剑,我这个残废的一条烂命也保住了。

    “一剑万生脸上没能,也没什么,叶小钗以为他还不肯罢休,叹着气,沉郁地说道:‘你是最后的胜利者,萧姑娘也必属于你,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阴月夫人突然道:“叶小钗他真的这么说?”

    “没错。”半驼废道。

    阴月夫人一阵气苦,想不到当时叶小钗竟认为自己会接受一剑万生,离别前所说的誓言,他不当一回事吗?自己当时何等含辛茹苦,要生下他的骨肉,而他认为自己会成为一剑万生的人。若是当时自己在场,一定要狠狠地赏他几耳光!

    半驼废续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剑万生听了叶小钗这番话,杀气不但都收敛了,甚至展现出宽容大度,道:‘好,我就给你叶小钗一个面子!’这时,一刀万杀奔了过来,想必是听见了一剑万生的声音,知道他回来了,而赶下山迎接他。一刀万杀一赶来便叫道:‘道友!你总算回来了,我有个大好消息要告诉你……’他话没说完,见到叶小钗,硬生生止住下半句话,脸上显出一股愧色……”

    阴月夫人恨得沉声道:“他当然没脸说下去!他要对一剑万生说的,一定是我爹答应把我许配给一剑万生!他在我爹面前胡说八道,颠倒因果,把当初发生的真相扭曲,骗了我爹。我本以为一刀万杀人品正直,想不到……想不到他跟一剑万生一样无耻!”

    半驼废道:“一刀万杀为了一剑万生,什么事都是做得出来,这也没什么奇怪。他脸上羞愧之色是出自真心,你怪他,他更怪自己。不过一剑万生的眼睛真是了,竟看不出一刀万杀的神情,还追问:‘什么好消息?’一刀万杀抬眼见到叶小钗,就说不出口了,含含糊糊地说:‘回黄花居,我慢慢告诉你。’一剑万生点了点头,转过身对叶小钗说:‘叶小钗,你不是也想见萧姑娘吗?随我回黄花居吧!’

    “一剑万生展现出的宽容度量,教叶小钗很受宠若惊,老实说,嘿嘿,我也吓了一跳,想不到他对失败的叶小钗,会这样大方。叶小钗又感激又悲伤,我看他真的是打算上山见你一面之后,就静静等死……”

    “他……一剑万生真的这样说?可是当时我没见到叶小钗啊……”阴月夫人急道。

    半驼废道:“呵,是我阻止了叶小钗。我暗自抓住叶小钗的一只手,用真气制住了他的穴道,让他全身发软,动弹不得。我说:‘这个年轻人病得这么重,他是没办法走得上黄花居的。’叶小钗被我的真气所制,歪歪倒倒,连站都站不稳,但是他又不明白为何我突然要制住他,因此睁大了眼睛,着急、不满地望着我,我连他哑穴也点了,好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又急又气的眼神,和虚弱萎顿的样子,看在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眼里,也有点尴尬,因为他们是不可能抱着叶小钗上山去的。一剑万生生**洁,我看他与叶小钗说话时,不时地皱眉掩鼻,十分嫌恶;而一刀万杀对叶小钗满心羞愧,巴不得他不要见到你,两人都不会帮助叶小钗上山,踌躇地立在一旁不语。

    “我又说:‘天花皰是绝症,我看你就让叶小钗死在这个肮脏的地方,正得其所。’一剑万生正要答应,忽然又警觉起来,说:‘哼!留他在此地,你是想收他为徒吗?’呵呵,一剑万生确实城府深沉,他想试我功夫,连套我话的机会也不放过,我只要稍微露了一点口气,现在局面就完全不同了。我继续装傻,说:‘我收他为徒?他瘦骨如柴,就算收他为徒,他也不能打铁,不能劈柴,我收这样一个徒弟来做什么?把他当成灶神来供来养吗?’一剑万生脸一扬,道:‘我看你不要他铸剑,却要他练剑。’我说:‘用剑者,重在双掌,我把他双掌骨轮打碎,这样你相信了吧?’”

    阴月夫人心惊,道:“你说什么?”

    “你听了害怕,叶小钗可比你更怕。”半驼废笑了笑,将手中铁杵举起,放在铸剑台上,阴月夫人见铁杵沉重,一想到被这样的东西重重地打断了手的滋味,不禁冷汗直流。

    半驼废道:“一剑万生当时皱着眉说:‘你要打碎他的手骨,那你留他在身边做什么?’我说:‘老头子整天打铁,孤单无伴,这年轻人和我投缘,我留他在身边说说话,做个死伴,你也不许吗?’一剑万生仍一脸不相信,我只好一把拉过叶小钗,将他右手按在这台上,说:‘叶小钗,你忍一忍。’”

    阴月夫人抽了口冷气,半驼废一手按在铁石台上,道:“叶小钗的手被我按在此地,他全身穴道被我点住了,当然反抗不得,我举起这只铁杵,一锤便打断了他右手骨轮……”

    阴月夫人惊呼一声,踉跄退了两步,几乎昏了过去,似乎可以见到眼前这片石台上,叶小钗右手骨节寸寸折断,血溅了一桌的样子。

    半驼废轻道:“叶小钗哑穴被点,叫不出声来,便痛昏了过去,一刀万杀张大了口,想要阻止我,却被一剑万生拉了住,我只好再拉起叶小钗的左手,放在一样的位置,说:‘还有一只手,是不是?’然后,再一锤打下去,叶小钗本已痛晕,又痛得醒来,脸上全是冷汗,倒在地上抽搐打滚,又昏了过去。

    “一剑万生这才不再追究,就算我要叫叶小钗为徒,他也是个废人了,不要说一年三个月的时间不易学到高超武功,就算给他遇到,他也没有机会学,光是这个伤,至少就要养一年半载,两只手才勉强能动。”

    阴月夫人身子摇晃欲倒,扶住了一旁的树,不敢相信半驼废下得了这个手。

    “一剑万生确实是很小心,这时才与一刀万杀离去。不过,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机会,只要叶小钗没死,他就有机会,我把叶小钗带进屋内,很快替他双手接骨续筋,进行医治,并且找遍医书,医好了他的天花皰……毒气入体极深,他身体又损伤过重,要不是《神农医谱》,恐怕我也得放弃他了。”

    “神农医谱?”

    半驼废不愿多说,道:“叶小钗昏迷了将近三个月,总之,他是活过来了。只不过活过来的,已经不是以往的叶小钗……”

    阴月夫人望着半驼废,一时之间没能听懂此话之意,半驼废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不知在想什么。

    见他久久不语,阴月夫人低声道:“你救活了叶小钗,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半驼废突现怒色,道:“恩人?哼!我救了叶小钗,是让叶小钗此后生不如死,还不如当初便让他死在路上,一了百了!我不是他的恩人,我救他是为了我的目的,根本不是把他的性命当一回事!”

    阴月夫人一呆,百般不解。

    半驼废控制住了情绪,道:“叶小钗痊愈之后,我传了他三式剑法。”

    “以前有中原挡在南霸天和雨台齐天塔之间,以后若你练武功时,万一童颜未老人的手下瞧见了,岂不是糟糕?”

    半月郎君惊慌之色难掩:“你还知道什么?”

    半月郎君箕踞上首,斜眼对欧阳上智道:“我为何要退回去?”

    “今日一战,你已尝到失败的滋味。你以为欧阳上智会在登基之日身亡吗?你以为欧阳上智、素还真,是何等之人?素还真的用兵教你料想不到,而欧阳上智是统御素还真的人,欧阳上智的计谋,你就料得到吗?”

    半月郎君一寒,眼前这名欧阳先生,慢条斯理地说话时,有种安稳如山、万人之上的气度,他绝对不是普通人!若说他就是欧阳上智,确实也很有那份风范。

    “老头,是素还真叫你来的?嘿嘿,看门狗在家中坐,主人倒出来当说客了。”

    “我不是说客,只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不想见你的手下死在中原。再说,就算你打败欧阳世家,也未必就能得到中原门派的效忠,而且中原连接着雨台齐天塔,你这下子就直接与雨台齐天塔为邻,你不怕吗?”

    半月郎君心中一怵,道:“你说什么?”

    “是。”火麒麟退出后,不久便带了一名精神矍烁的人进入。

    此人有种老练世故而难以捉摸的味,这股神情使他给人的感觉像是经历过无数起伏的老年人,但是须发皆黑,面色红润,却又保养有术,猜不出年纪。

    他不是别人,就是欧阳上智。

    半月郎君正想打手势,叫人埋伏在外把他给抓住,被欧阳上智双眼一盯,气已先馁,竟不敢乱动。

    欧阳上智道:“素还真被欧阳上智委以大任,看守世家,只不过是欧阳上智的看门狗罢了。不过,如果你要打狗,主人可不会坐视的。”

    半月郎君显然已准备叫人痛打欧阳上智,以报邯高被辱之仇。

    欧阳上智淡然道:“半月郎君,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好听我劝告,退回南霸天吧!”

    此时,甚为得他信任的掌令使火麒麟掀帐而入,道:“总主席,有一名自称复姓欧阳的人求见。”

    这个敏感的姓氏令半月郎君精神一凛,道:“让他进来。”

    “你说你复姓欧阳,欧阳世家的主人是欧阳上智,他被炸死在自己的宝座上,此事天下皆知。你是欧阳世家的什么人?欧阳上智的兄弟都已被杀了,我看你又不像欧阳上智的儿子。”

    欧阳上智微笑道:“如果我是欧阳上智,那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半月郎君打量了他一眼,道:“是的话,当然请你留在这儿几天;不是的话,乱棒打出你这个疯老头,让你回去转告素还真:少跟我掉花枪!来人啊!”

    半月郎君直觉此人大有来头,心中惴惴,看来无极殿真的比想像中坚固百倍。

    半月郎君闷闷地看了他一眼,傲然道:

    半月郎君突然退兵,确实是因为出了令素还真料想不到的变化。

    半月郎君没料到无极殿外有那么多人埋伏,自忖要不是退得快,恐怕要被瓮中捉鳖,逃生无门。但是,素还真哪来这么多人可用?难道中原武林门派,真的对欧阳世家如此效忠?

    半月郎君命爱将们清点伤亡,自己则在大帐里沉吟对策,盘算着做长久之战的胜算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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