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辆水炮车驶开后，刘果果便拉着他远离了广场，钻进了迷宫似的街道里。她并不想吃些东西，只说是想让自己双腿感到疲累些，这样自己便能找个地方，老老实实地坐会，不去想两个人该做些什么。
广场附近的街道内一辆多余的汽车也没有，来来往往的也全是些骑自行车或者步行的路人。一排一排的大玻璃店子整齐地在路的两端划开，而店子内总是安安静静地摆着些披着衣服的橡胶模特，看上去很安宁。
后来她真的感觉到了累了，便带着李昊坐到了路边的一只弯曲的金属混木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开始将身子依靠在李昊身上了。
李昊喜欢这样的街道，喜欢街道上修长、漆黑的宽帽路灯，喜欢弯曲得像《秘密花园》中图案的金属扶手。进入街道后，很快就感到身子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脑袋也冷静了好些，只觉得这里的一切，包括凳子、盆栽，哪怕只是一个垃圾桶都摆布得恰到好处。
“喂——”刘果果忽然从他身上脱开了脑袋，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问道，“要喝点什么吗，我想喝点柠檬汁。”
他听刘果果说到柠檬汁的时候，嘴巴腮腺忍不住分泌了无数的口水，接话的时候，嘴巴上的口水像婴儿一样忍不住滑了出来，却惹得刘果果乐呵呵地傻笑起来。
“我去买吧——”李昊说着便想站起身子，嘴巴便口水堵得再说不出话了，身子也很快就让她给拉了回去。
“不用啦——我去好了。”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将手帕递给他说道，“自己擦。”
“你腿不是累了吗？”他看着刘果果，然后愣了一会。
“累啊，不过我更不喜欢等人——”她笑着说道，然后就走进了斜对面的一家冷饮店内。
他拿着刘果果的手帕看了看，上面绣着一只搞怪卡通绵羊的图案。在如今这个时代，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女人会将手帕折叠好，放在口袋内上街的，也几乎不曾看到女人会不带任何包包就上街的，但刘果果却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让李昊以为自己活在九十年代或者更久以前的样子，让他感到很奇怪。当他还在思考的时候，刘果果已经端着两只高挑的玻璃杯走了出来。她问给自己开门的服务员道了声谢，然后向李昊走了过来。
“怎么还把杯子也拿出来了，不打紧吗？”李昊坐在凳子上向她问着。
“不打紧的，待会还回去就好了。”她笑着说，咬着一只吸管，然后将另一只冰冻的柠檬汁递给了我。
她回来后，翘起腿，依靠在李昊身上，看着对面的大玻璃店子和步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嘴上咬着吸管，手指捏着吸管的时候，小拇指忍不住高高扬起，看上去挺逗人。
后来，他和刘果果又开始像身处胡同、巷弄中一样，开始在街道里穿进穿出，再后来他们长久地坐在长凳上，成了街上的小铜像一般，再不愿意多加活动，一直等到天黑透了。
她想到雨水，于是便有了雨水。因为附近老是一天到晚施工，再加上车流也实在是太多，整个广场附近的烟尘都会很大，没过多久，两辆清雾霾的水车载着两辆巨大的水炮，待清开了人群后，他们开始在半空里不断地喷洒着水花。
这会儿便像是新雨过后的一样，温度凉了下来，空气里开始密布着一种将湿不湿的泥灰味，半空里出现了一道彩虹，但更多的路人却只把这场景当喷泉看待了。
“你可以试试。”刘果果听完他的话，倒也忍不住笑了，嘴巴里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间硬生生蹦出来的那样强烈。
他站起身子，皮肤被阳光晒得有些痒了，实在不愿意再多呆在阳台上，将刘果果从阳台上拉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刘果果也不知道自己想跟他去哪里，但出门就对了，爱情本来就是意外。
“要是下场雨就挺好的，”她望着天桥两端的人群说，“人实在太多了，声音乱糟糟的。”
附近都是大学校区，来往的大学生当然会很多啦，仿佛此地的经济就是被这些学生带动起来的一样。
若是按她的话说，下起雨来，那整个广场便都会被五颜六色的雨伞遮蔽，所有人就像坐在人大排档巨大的伞蓬和或油布下一样，他应该们的脚就像挤满的鱼在雨水中蹦跶着，似乎雨水也能将嘈杂的人声给打湿、泡软掉，的确也会安静、心静许多。
“是吗，那如果我没有说话，以后你会向我表白的吗？”刘果果拧着嘴间，睨着眼睛，不禁笑着反问道，那样子仿佛已经知道答案一样。
可能，女人在问男人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她们只是喜欢看男人如何撒谎。
恰巧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撒谎的男人，只好坦白道：“不知道，要是有缘的话，我应该会向你表白的，可是呢，我并不是一个容易爱上女人的人——抱歉。”
李昊最害怕有人问我“哎，我们去哪里？”这样的话，但幸好刘果果并不打算这样问他。
刘果果将“仔仔”关在房间里，然后和他乘坐电梯下了楼。两个人穿过一片校区，挤出人来人往打算乘坐地铁的人流，走到了天桥上。
刘果果终于再不说话了，很快地转过脸来，面对李昊的时候，迅速拧出一个微笑，双手摊开在玻璃上，仿佛一个天使。
他只好附和着，然后坏笑着说道：“那你是说，若是我和你恋爱，是可以不陪你逛街、吃饭、看电影，可以不给你买花咯？”
他对刘果果说，他可以试着和刘果果谈谈恋爱，但是他要刘果果答应自己一件事，就是若两个人打算分手的话，提前和他说一声就好，不要藏着，若是喜欢上别人了，告诉他一声就好了，不要掖着，那样对谁也不好。
“干嘛不等我向你表白呢，女人向男人表白很不矜持呢！”他戏谑着说。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这可跟你的形象不一样呢！”
“我什么形象？呃——算了——我不知道，总之很厌恶而已，我喜欢自己来表白，”她显得有些无奈地站起身子，趴在玻璃隔栏上，勾着身子，看着楼底下的街景，瞅了瞅靠近自己身子的李昊，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你想呗，和一个男人呆在一起，接下来每天要被他请客吃饭，然后配他逛街、看电影，由他自觉地送花给我，为我做很多很多的事，然后牵手、亲嘴，我自己倒觉得这样很无聊的，每个女人都知道他们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想和我们上床而已，却还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慢慢地接近那张床，当然每个女人最后遇到的床可能不一样，但过程什么的，就都是那样一回事。”
刘果果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摇晃着脑袋、闪着恍恍惚惚的眼神，显得无所谓的样子。李昊怀疑刘果果大概是把这样的爱情当作成了一个男人的陷阱了。老实说，换做他是一个女人，面对这样任由人来的事情，也会很头疼，想要逃离的吧。
李昊笑看着刘果果，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像一个收获了爱情的正常男人，心里没有激动的感觉。
“没什么好抱歉的，刚好我也不是一个喜欢男人向我表白的人，我会很讨厌对方主动和我说这些话，”刘果果说，“要么让我等太久，好长时间也不准备表达心中所想，要么就是他们一时兴起，没聊过几天就开始张嘴“我喜欢你”或“我爱你”之类的话，很无聊，所以，你看，若是我自己来表白的话，总能找到合适的时间！”
一个人要向另一个人表白的时候，最好找一个好天气，那样成功率会大一些。
当他回忆起那个午后的阳台上的光景，还是会觉得这段感情来得太奇怪。
那天，李昊答应刘果果做她的男朋友，也随时准备做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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