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伢子，今年年至几歳？”把柴禾放于角落的老道转过身看着跟着后面进来的周戎生，率先开口。
老道的这幅秉性就是不喜欢说话，或者是不想对周戎生说话。周戎生听见老道疑问，微微颔首答到：“后生今日方至十五。”
老道不过点了点头，周戎生的生辰没给老道带去些许讶异或者脸面变色之类的，看着周戎生随即道：“如此啊，该是授人意而来。”
破衣老道这话像是问，又像是肯定，周戎生嗯了一声轻点头。
若不是授人意，这相隔甚远人迹罕至的地方可能没多少个人晓得这儿还有个道家府邸，周戎生至始至终都没提过二太太。
一直以晚辈后生自居也巧妙，没提过自己的姓氏与其他，话不用说足，老道心里就清晓了。先前那一句二太太说的话和一句北燕王府就表到了很多言语不出来的话。
那破衣老道看了一眼周戎生，见过了周戎生点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一声叹息；“罢了！罢了！”
看见又一副模样的老道，倒是把周戎生给弄迷糊了，轻蹙眉头，这云里雾里间什么都不了解，但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然于胸，倒是又迷糊。
实在是找不着北，看着老道：“道长，何解？”
现在他还有点想着学堂上假若迷糊的瞬间被学师魏汉鸣给点破的那种感觉，不用自己领悟烧脑，反而就是醍醐灌顶那样来得清明。
“古人诚我不欺，说不以一眚掩大德。屠夫累了放下刀却被世人夸赞，一普渡众人真正的出家人因为喝了一口酒被人痛斥一辈子。”破衣老道看着周戎生，语气无奈对着周戎生，回答周戎生的不解，但又像是对着自己说，神色有些可悲，有些可笑...
这是在周戎生提出告辞后，老道突兀的叫过周戎生说的话，不是老道是不是很久不说话养成的习惯还是如何，说起话来云里雾里。
“何故？”周戎生迷糊，但还是由着老道走。
怪脾气老道突兀的神色一秉，看着发问的周戎生，语气肃穆说道：“你且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老道双手负于背后，花白蓬松的头发散于两鬓，虽是破衣烂衫褴褛，且佝偻着身子但看上去就有着那样一股子气势凛冽。
这一下倒是让周戎生心里一惊，可能是老道的话音突变，或者是老道的这幅模样就像是廊汉城王府中那个唤作北燕王叫周远疆的人！这破衣老道的这种凛冽，虽是和金戈铁马胯骑血红战马的周戎生那种慑力不是一个概念，但也如出一辙，让人生畏。
周戎生看着这幅气势的老道，自己也没发现到自己的呼吸都略有急促，还是第一次。在醉仙楼里，就算是那携着一锦衣少年老者的强势他都没如何，可能是因为那时的他身处在廊汉城内，现在的他没了那种心理依靠才如此。
或是觉着自己这幅模样有些过于揭露自己修养了这些年的心性，老道看着周戎生的眼神一闪，神色随即缓和不少。
随即目光环绕着扫了一下偏殿四周像是寻个什么东西，只是一扫随即止住。轻轻点头右手摘过自己左手腕上的一串不知什么材质的刻木念珠，一串念珠上些许两颗还有些裂缝。递到周戎生手中：“如此，也不好容你无获而返，老道又一贫道，这大体模样也入了你眼，你且回吧。”
说完不理会拿着念珠目光有些呆滞的周戎生，神色如常的入了有泥土灶那扇门。
殿内过了半晌周戎生缓过神，把那看上去还不如廊汉城内地摊小贩卖的那种手串来得名贵的念珠往手上一套，衣袖遮盖住，扇子放于袖中再次躬身朝那里面行了个儒礼，缓步退下...
（ps1：昨天居然有人在群里我说我的书有看头，我很高兴，然后这章是一大早起来补上的，若有瑕疵请告诉我我改！
ps2：假若有佛教宗教信仰的各位，我的意思不是嘲讽外域文化，并没有一杆子打死一群僧人，一些文化里面总有些个跗骨之蛆难除，不碍的。那种行脚僧人就很值得人钦佩！见谅。）
听见破衣老道这话的周戎生有只是短暂一愣神，脸上带笑随即又收勉起来，递给陈汝霖和曹滢二人眼神示意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周戎生走到偏殿一旁，老道拾秽着刚劈好的柴禾没开口就往偏殿内走去，周戎生随其后，没问话没言语。
周戎生看着佝偻着身子拾秽柴禾的破衣老道，几次想道别，但告辞二字到了胸口又说不出来。老道这幅模样，和廊汉大街上那些拾荒老头肩扛着一麻皮口袋的场景如出一辙。
愣了一会儿，周戎生直了直身子，又躬身行了个儒礼，使之看上去恭恭敬敬，兀的开口：“道长，后生告辞！”
话音落但一旁劈材的老道像没听见周戎生说话一样，不予理睬，连手都没得挥一下，自顾自的拾秽着柴禾。
陈汝霖和曹滢随其后，陈汝霖看不惯那副穷酸还有志样子的老道，过旁时还轻哼一声。
周戎生过道中殿的时候顿步，也没进去，把扇子递给一旁的曹滢就站在门外朝着那三清观中的三位道家君神行了个礼，踏步准备离开时就有话音入耳。
“后生伢子，你且个人过来一趟。”正坐在偏殿一旁拾秽柴禾的破衣老道，轻撇了一眼站在中殿外行完礼准备离开的周戎生，语气不愠不火的开口说道。
这出府一行，没有得道他觉着称心的东西或者消息，那王府佛堂二太太的几席话给他带来的这几分殷切，现在看上去倒也好理解，虽然如此的他只能算是粗浅的理解，年纪尚至，如此那也甚好...
其实很多时候故事的开始就早已猜到了结局，往后所有的折腾都不过是为了拖延结果的时间。做了太多无谓的精力去证实一个拍案了的事实，这样一看来那骑驴找驴果就真不是那样可笑，就只能遗憾了。实则只有那作茧自缚的人才让那些不足为道的旁观者觉得可笑至极。
周戎生他把不把自己当做那些无关紧要的旁观者看上去不是很重要，反倒是被旁观者嘲笑骑驴找驴或者作茧自缚的当局者更有他自己的道理。
那老道的这幅样子周戎生只能笑笑不说话，这道长连逐客令都懒得下，就把视他为空气了。但在站在周戎生身后的陈汝霖看来算这老道是故作嚣张，忍不住想开口说句那老道的不是，还是被一旁的曹滢打断，只能脸面朝另一边，愤愤不言语。
看着自己的话这刻像耳旁过风一样的根本入不了老道的耳，周戎生有些悻悻然，也不自讨没趣，再次颔首躬身行儒礼作了个揖，慢步退去。
他周戎生自认为不是俗人，更不会在这里和这老道谈上和钱有沾边的东西，也不会开口说或者无意在破观中留下钱财，搞不好这副模样的老道会拿来当作锤子砸东西。
这道人眼中的俗物或许真就是俗物，但那些打着大慈悲普天下众生的秃驴和尚口中的俗物还真就不是所谓的“俗物”。
他不过只是眼珠子一转，嘴角轻笑，右手拿着的檀木纸扇往左手上啪的一拍，提步朝着偏殿走进去。
陈汝霖的猜想只是把挂着北燕王世子名头的周戎生狭隘了半截。他就像是真的从那一短暂的沉思从而悟出了那什么忽如远客行的人生大道理。
老道正拿着一把长柄小斧头一下又一下劈着材禾，身着黑的发亮破衣烂衫，坐着院坎上门佝偻着背，瘦的只剩骨头的手臂拿着那斧头的样子看上去很有画面感，给周戎生带来的视觉冲击效果很大。
看见了正如此画面，周戎生的第一个念头是上去接过破衣老道的斧头帮他劈柴，迅速的走了两步就又停下来，可能是想到了之前老头的这副性格模样，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就作罢。
走到破衣老道跟前，周戎生要早知道二太太说的这里是这副模样他好歹肯定得带上一些较厚实的棉被上来，和些许吃食。但转念又一想，要是真如此的话这副脾气秉性老道肯定不会受用的，还真不是一般的仙家府邸中的世外高人。
周戎生他知道，他不过是这万般无奈命中，注定的那一枚棋子，棋盘就如这片汪洋江湖，取到的作用或许来得还不如那抛砖引玉中的”砖”价值来得大。
入了偏殿的周戎生没有在殿内看见那破衣老道，环顾了一下殿内都见到人，寻思着可能到中殿给那几位”真神”敬香去了，周戎生移步向中殿走去，刚出殿门口就看见了在一旁的破衣老道。
那破衣老道入了偏殿半晌后周戎生都还在愣神，像是沉寂在刚才那破衣老道的话里走不出来，这一天一行一路算是收获得比以往这安安逸逸十五载来得还多。开了眼界不说，还学到了不少东西，成天在那除了天就是墙的王府，让周戎生想到了那句常被人笑谈的瓮中之鳖，他且是那只鳖，周远疆就是一只老鳖......
好一阵子，站一旁的陈汝霖和曹滢二人都没叫过来周戎生。再一阵，陈汝霖眼神示意支使，曹滢才轻唤了两声”三哥儿”提醒他，周戎生倒不是那种沉思得入了迷，不过曹滢一声轻唤就回过了神。
周戎生看了一眼曹滢，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陈汝霖，这一看把陈汝霖吓了一跳，心里低估难不成这屁股还得挨上一脚，心里直磕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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