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牧怒声叱喝。
“我——”
明华张口欲言，又没有说出什么。可他的确不想当皇帝，这皇帝，是明燕逼他当的，这天下是明家的天下，也不是他的天下，他想游荡书中所言的江湖，做书中所言的大侠又有什么错？
他又想起这些时间遇见的人。
恶人，伪君子，小人。
这江湖...却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
尔虞我诈，比之朝堂也不少半分。
“我这选择，是对是错？”
他动摇起来，迟疑许久：“我...只是想当一名大侠。”
“大侠？”
听到明华这句话，明牧反而笑起来：“大侠？你还以为是你八岁的时候，我给你讲的故事...我的陛下...”
“...还是大侠？”
“你以为你出了皇宫，就不是皇帝了吗”
“你以为齐王继位，你便不再是皇帝了吗？”
“太傅没教过你，生在帝王家，当了帝王，就必须以天下为重？以万民为重？”
“你以为，这皇帝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你以为，皇帝是什么低贱的东西？”
“你以为，世上有多少人，不想要这个位置？”
“你不要了”
明牧失望的望着明华稚嫩的面孔，他还以为明华只是年少，长大之后便会像前十三任皇帝那般，文功武治，治理天下。
大成三百八十年，十三为皇帝，向来都是英明神武。
上至成武祖，下至成文祖，皆被世人称道，可他实在没想到，到明华却成了荒唐之君。
明华是皇帝，可更是他从小照看到大的弟弟。
他望着不过十六岁的明华，轻摇头，后退一步，开口道：“你可曾记得，帝王三德？”
明华一怔，记忆如暮水回潮。
想起小时明燕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字，一句一句的念，写的三个字。
智、勇、仁。
自成武祖建国而来，采取的是政、军、文三分的国策。
政、军、文三分，互相制衡，互相平衡。
政为政、财、监三权。中央分三省六部，又有专门调查官员的锦衣卫、专门捕捉天下强人的六扇门、以及后来建立的东西厂协助。各地分郡堂县堂，又有各地捕快、县兵维护治安。
政之用，是治天下，理万民。
丞相作为百官之首，协助帝王管理天下。
帝王治天下，取百官所长，要智。
...
军为军权。北平皇城保卫皇城的数万军卫，四境有抵御他国、保卫国家的境军，各州又有屯兵，名为州军，意保卫各州。
大将军作为天下兵马之长，协助帝王镇压天下。
帝王镇天下，取万军之长，要勇
...
三为文，文是育，是论。
大成以武建国，可文却最为复杂。各地有文，各国有文，各宗门有文，各学士亦有文。
文分二：育，管教受。如风华国院，各地杰出子弟皆能入读，日后为大成栋梁。论，有大学林，供天下书生各抒己见，若有杰出建议，可贡献天下，造福万民。
朝堂上至皇帝，下至臣子，大都读于风华国院，有志报效国家，则入朝为官，或文或武。若深究学术，则入大学林，成学士，讨论学术。
各地氏族、各地豪门、寒门书生，无一不以入大学林为荣。
帝王信天下，取万士之长，要仁。
“智，勇，仁”明华说道。
“非智，非勇，非仁”
“你——”
明牧转身，失望的说道：“先皇，选你做皇帝，错了”
“或许，齐王真的比你适合”
“错？”
明华茫然。
“我错了？不对，我替海棠村上百人拿回了地契，那地主暴戾，我拿回了地契，是用我自己的能力，我自己的实力，拿回”
“而不是靠明家”
“我这样做，又有何错？”
明华大声道，他离开朝堂，齐王比他更适合当皇帝，他做个逍遥之人，又何错之有？
“是吗？你说你不想当皇帝，是个大侠”
明牧跨出门槛，留下一句话。
“可，为何我听说，半月前，海棠村一村上百号人，叛国，被东厂灭村？”
“大侠？”
“天下谁都可以当大侠。你，有资格当大侠吗？”
“作为皇帝，你竟出皇宫，弃明家江山与不顾，弃天下万民于不顾？”
“你护什么家，护什么民，护什么天下？”
他是未来的平郡郡王，他要走，无人敢挡。他同阶无敌，虽认段横能与他一战，可从未认为自己会输，他要走，无人可挡。
一路被擒，离开正堂，又到天字阁楼，明牧面容平静，而明华也从先前的感动，到了如今的意识到明牧的异样。
在他眼中，明牧向来以温厚、仁和示人，于他是兄长，也是他最为敬佩的人。
嘭，砰！
明牧将明琉丢在地上，面色肃然：“明家祖训是如何？”
明华抹掉嘴角的血，站起来，迟疑半会才开口：“护家、护民、护天下”
宣昭天下，请断刀李狭在内的四大宗师共击白王。
各地军镇，各路正邪教派、各地郡王，各地官府，各地军队，搜索白王下落，势要大成十三州，再无白王落脚之地。
命令通达，却止于齐王。
他一直都在想，若明牧生在帝王家，那可能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皇帝。
仁爱百姓的好皇帝。
“牧先带不成器的表弟先走，抱歉了”
明牧开口说完，抓起明华便走。
明牧眉头紧蹙，双眸思虑流转，脸色阴晴变化。
自从明华失踪，太后只手遮天，先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立齐王为摄政王，借其掌控朝政军权。又通知交州各地府兵军镇攻打白王的封地，交州望郡。
“朝堂动荡，且不可平生事端”
他思索良久，脸色一变再变，抱拳开口道：“此人是牧在冀州的远方表弟，家道中落，只因为牧与这表弟有旧，适才才颇为冲动，伤了华恒派的人，明牧在这，实在抱歉”
他拱手致歉，望向明华，见其嘴角流血，却是受了伤。
齐王逆太后，自号为帝。
世间皆以为齐王称帝，是太后所为。其实齐王之帝，是以三州氏族、风华国院，大学林，三处势力为臂膀，自立为帝，借以抗衡太后的外戚势力。
段横脸色数变，自古行大事者，必有强横势力，他与明牧结识，也正是为日后行大事做打算，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普通富家子弟的明琉，居然也是明氏子弟。
“错失良机，错失良机”
他暗自后悔，连忙走上来，拱手问：“不知这位明琉公子是哪位王爷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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