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盛会,连这个初次见面都懒得拾掇一下自己的皇帝陛下都换了少说七八层的华服,观这剪裁绣工,当真是奢华惨了。
就是这面具……当真是实打实地碍眼。
他又忍不住开始嫌弃起那副恨不得晃瞎人眼的黄金面具来。
而沈奕珩似是早就知晓他落脚何处了,宫人还在为他整理华服上的褶皱时,那一双视线就十分精准地飘过来,牢牢地锁到了他身上。内中的轻佻笑意却全然不似一个帝王眼中该有的,似是在无声调侃他“竟然没落跑”一般,看得江寻逸又无端生出了拿把剑掷向他头上的想法来。
本来他为了躲着沈奕珩,特意找了个角落站,身前还有守门的士兵,可沈奕珩不知怎的,好像多安了副眼睛在他身上一般,每每都能在极快的时间内无比精准地找到他所在。江寻逸心中纳闷,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其归因于“大抵圣人和一般修士会有些不同之处”了。
就在他兀自郁闷之时,几位圣人却已然准备妥当,在宫人带领下朝这边行了来。谁知皇帝陛下的脸皮着实不薄,又得了纯金面具加成,打量起他来真是肆无忌惮。
从轿辇到神都大门,短短几十步路,江寻逸却觉得好似已被沈奕珩看了个干净,恨不得拔腿就跑。可心里一想到和江琉衣的约定以及先前他那句挑衅,脚下的步子却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开了,只好勉强保持神色镇定,一双桃花眼却是毫不示弱,对着沈奕珩就放起眼刀来。
好在他也不会当着如此多人做出什么事情来,二人“眉来眼去”了几遭,却是江寻逸败下阵来,认命地将视线移到了江琉衣脸上。却见后者似是心情不错,清隽面容上笑意盈盈,与他四目相对之时竟还向他眨了眨眼。
江寻逸一头雾水,恰好身边的宫人轻唤了一声,他一扭头,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只跟在他身后也随着这些圣人进了神都。
游城是做给百姓看的,真正的“五圣朝王”其实实在简单。江寻逸并不是没演过宫廷剧,可这修真界的宫廷规矩着实松散的很。
他站在大殿后方,与几名衣着和几位圣人差不多的随行之人看着台下五人并做一排,只是朝高高在上的沈奕珩简单作了个揖,这所谓的“朝王大典”竟然就结束了,看得他目瞪口呆。
还真的是修行之人,不拘小节……
直到随着引路宫人坐到了江琉衣身侧,他才相信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五圣朝王”真的只是坐着给人观瞻一下,然后给皇帝作个揖就完事了。
“阿情,”江琉衣见他一直发呆,眸中染了几分忧色,“你面色不佳,可是累了?”
“啊?”江寻逸终于勉强将游于天外的深思拽回,忙摇头道,“不,不累。”
一转头,却正好撞进江琉衣关切的眸光中,前者登时心中一紧,却发不出声了。
江琉衣真的和江律不是一点半点的像,从神态、性格、为人处世,和他的兄长江律如出一辙,仿佛就像同一个人一般。可江寻逸心里却是明白的,这个世界的江琉衣,心中关切的是弟弟“江情”,而不是他这个外来者“江寻逸”。而真正关切自己的江律,却早就生死未卜,联系不得了。
想到这里,江寻逸突然笑不出来了。
“哥……兄长,”他咽了口口水,“若是有一日,你发现我不再是我了,你会如何做?”
江琉衣似是被他没头没脑一问给逗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整天的都在想些什么?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你都是我弟弟啊。”
江寻逸垂了头,却也不再开口。原本有此一问也是他身体快于大脑了,本就不指望前者会明白他话中含义罢了。
谁知江琉衣见他这幅样子,反而心中担忧更甚了。他也不明白,晨起出门还好好的人,是受了什么刺激,讲话也糊涂起来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握住江寻逸搁在腿上的手,郑重道:“阿情,你心中有什么事情,就尽管与我说。即便无法帮你解决,为兄也是可以与你分担的。”
江寻逸愣了一愣,旋即失笑:“兄长多虑了,我能有什么事情呢?”
“嗯——不错,”未待江琉衣接话,一道调笑声便突然从二人耳畔响起,“想必令弟心中之事,应是思念故人了。”
沈!奕!珩!
这个人,怎么能阴魂不散到如此地步!!
饶是心中气愤,可到底心虚。江寻逸强撑着,却是望着款款行来的皇帝陛下挑了挑嘴角:“故人?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沈奕珩却不着急回答,待走到二人桌前了,才慢悠悠道:“自然是孤。”
“……陛下真是会说笑!”江寻逸气笑了,直直望着来人,眸光却愈发冷然,“在下与陛下碰面不过两次,何来思念之说?!”
谁知这边气愤着,沈奕珩却突然转过身来,凑到了江寻逸面前。
“这位道友,”他唇边笑意愈发深沉,缓缓道,“难道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吗?”
“噗——”
江寻逸才喝进嘴的酒水,就这样贡献给了前方的暗红地毯。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真·沈能撩- -
我家阿情怕是要吐血了。。
老沈大名已改~谢谢大家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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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羲羽 的2个火箭炮~~
失去舞女和武者的遮挡,垂着玄色纱幔的轿撵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身侧的紫衣侍者已然带着人迎了上去,江寻逸眯眼看着,突然发现沈奕珩在他面前两次出场都是一个路数的。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内中探出,纱幔便随之而动。只不过这次先探出来的是他的头,而后才是整个身体。待他在地上站定,前者着实咋了咋舌。
他心里碎碎念着,面上却只是极为冷淡地瞥了沈奕珩一眼,眸光便不动声色地向后方的轿辇飘去。
五圣朝王,自然应该皇帝打头。紧随其后的,便是五大仙宗的圣人们了。
只见雪白,绛紫,明黄,冰蓝,浅绿五色轿辇依次由灵鹿牵引着从朱红色城门缓缓进入,原来是按照东西南北中的顺序来的。看了眼最前面寒山宗江琉衣的轿辇,江寻逸便向后寻去。
毕竟是圣人,一个不高兴碾死你就跟碾蚂蚁似的,谁会自己触霉头?
江寻逸身形一动,便从栖身之处回到了地面。算算时间,也该去候着江琉衣了。
神都门外,围观之人反倒少了许多。江寻逸大概猜得到是因为这面雕满瑞兽的黑玉城墙,毕竟不是谁都能保证自己在其下都会安然无恙而不是双腿打颤。因此远处踏着积雪般花瓣的红衣少女们,即便身姿摇曳,却也不敢太过靠近,只在约莫还有数十尺的距离便停下了,而后开始一排排有序地撤出场外。
冠上垂落的玉珠随着轿辇的移动微微摇晃,迷乱了众人想要窥伺的眼。看着那张只遮了眉眼的黄金面具,竟叫人莫名恍惚起来。四分高贵,三分沉静,二分肃杀,一分痞气。这四种几乎格格不入的特质在沈奕珩身上完美融合起来,又带着长居上位的冷傲大气,江寻逸望着,竟有些移不开目光了。
人中龙凤,大抵说的就是沈奕珩这类人吧。
他这样想着,却见前者似是发觉了什么,下巴微抬,头却朝他的方向偏了过来。
摘星楼以卜算之术立宗,楼主面带藏蓝轻纱,所着同色盛装即便隔着轿辇的纱幔也能看到不断流动的星光,玄奥非常;正明寺则全是修佛之人,心性果毅,辇上之人身披正红袈|裟,手持黄玉佛珠,似是在低声念着经文;苍梧山的轿辇上则见一名劲装男子盘膝而坐,膝横长剑,剑穗垂于身侧,隐约看得出是片梧桐叶的形状;而最后一座轿辇则看都不用看,只凭一抹药香便可辨认是清宁阁的圣人了。
江寻逸饶有兴致地将几人细细观察了一番,却没用特殊方法去探知几人外貌。不仅是他,想必场上所有修者都没有。
江寻逸恨不得掏出剑来扔到他头上去,却生生忍下了。
……江情,冷静,你要冷静,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吵不过躲还不行吗?
……真是眼熟的扮相。
江寻逸拄着腮,目光却忍不住在那人身上晃了又晃。仍是金龙翻云的玄色锦衣,远远望上去却比初见那日繁琐了不知几倍,连发髻都是端端正正以旒冕束好了,只是鬓边几缕不大听话的碎发却依然能让人看出其人的慵懒随性来。
不为别的,只为脑海之中突然响起的那一道带着笑意的低沉男声。
“稍后饮宴,可莫要吓得落跑。”
……导演,这人针对我有没有人管???
夭寿了,明明这么多人都在盯着他,他怎么偏偏就感应到自己了???
只见前者薄唇一勾,眉间灵玉金光一闪而逝,而江寻逸原本好好的脸色却在此时一下变黑了。
江寻逸终于坐直了身体。
等了半天,可算出来了。
清风徐来,夹着一缕清幽的花香,他遥遥一望,灵鹿拉着的白玉轿辇上,遮住内中人影的玄色纱帐被撩起一个角,露出一方不能再熟悉的面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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