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林子的确和我自小相识，不过他真的只是我的好友，从始至终都是。”
红药笑了：“小姐不觉得难过便好。”
青青叹了一声：“我怎么会不难过？青梅竹马的小哥哥有了自己的媳妇之后，就不能再想打就打了，不然他媳妇要和我拼的。”
红药噗嗤笑出声来：“没听说齐家大少夫人会武艺啊，小姐不用怕。”
青青哼哼两声：“那我也不能打女人。走了走了。”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青青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随意走动着，直到夜幕漆黑，她才觉得该回萧府了。转身要走，却突然发现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再看两眼，青青露出一点苦笑。
谁知道她怎么走的，竟然走到袁十七家附近。
看着那普通的小院内，屋檐上有一点积雪，在夜色之中反出点点光亮，房中隐有烛火，让这个小院在这一夜显得有了几分人气。
青青看了好半晌，才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不过刚刚走过街角，青青听到一阵马蹄声，她连忙往角落里一避，没多久就看见一队身着玄甲的骑兵疾驰而过，在袁十七家停了下来。
为首那人在外面叫道：“袁大哥！”
袁十七在院中应了一声，很快便牵了马出来，与这队人打了个招呼，翻身上马。而后，领头纵马而行。
青青远远地看着，袁十七从未在她面前着过甲衣，因而一直以来，他在她心里都是一个精于武艺的江湖人。然而此时的他一身银色铁甲，高大的身形在骏马之上山一样威仪，冷漠的面上带着凛然战意，双眸如星，双眉如剑。整个人宛如一张弯弓。
西北望，射天狼。
这一队骑兵很快便跑远了，即使以青青的目力，也再看不出他们的样貌来。
可青青就是那样呆愣愣地看了好半晌，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直到那个银色的影子从视线之中完全消失，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雪花，一点一点的雪粒落在青青发上，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青青仰起头，任由越来越大的雪花落在面上，将她整个笼了起来。
有些什么，随着落雪，渐渐化进了心里。那些她懂得的，不懂得的，都在无言之间，尽数流过。
青青闭上了眼，既已决定放他离开这京都城的尔虞我诈，又何必再有犹疑？
她转身离开，衣衫拂落一地的雪。
同样的雪落在袁十七身上，却在那寒意森然的铁甲之上沾了好久，才缓缓融尽。
袁十七眼睫上落了一粒碎雪，他把那碎雪拂落，心中想的，却是上一次的雪天。
那条山脉之间的崎岖小路，那段不知生死的旅途，那个笑起来像精灵的孩子。
那天那个孩子语气淡淡，眉宇间有一些不舍，神态却很平静，她说了再不相见之后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犹疑。
他害了她，她恨他也是应该的，如今她说不恨，只是也不再是朋友。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做他的军中将领，她做她的大家小姐，不是应该很好吗？可为什么……
袁十七不自觉地按在左胸处。
可为什么这里会有一种想要碎裂的冲动？
战马嘶鸣，马蹄声声。
青青低头看信笺，很快便看完了。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轻轻说了一句：“原来是他的亲事。”她笑了笑，把信笺还给红药，道，“既没给我，便是不想让我参加，那我就当不知道吧。”
红药欲言又止。
青青道：“我原就是江湖人，认识的人与你们也不大一样，若能遇到隐居在野的杏林高手，有药方总说的清楚点。”
秦樾晓了然，在匣子里翻了翻，拿出几张信笺来，道：“这是祖母的诊疗和常用的方子，你收着吧。若当真有奇遇，我也希望祖母的身子能好起来。”
青青接过，道了谢，和秦樾晓打了个招呼，便又从后门溜了出去。
红药犹豫片刻，方从一个匣子中取出一张信笺递给青青，道：“青青小姐，这是滦阳城齐家的喜宴。”
青青有些奇怪：“齐家的喜宴？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找我？”
红药没有说话。
青青问道：“外祖母的病，究竟如何了？”
秦樾晓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黯然了，低声道：“你知道了？”
青青点点头：“原只是听说外祖母身子不好，方才一见，只觉她气血极虚。”
从秦府出来之后，青青并没有急着回萧府。
她心里很清楚萧相现在不敢拿她如何，她也没打算好好做这个萧家嫡长女，因而悠悠闲闲地在京都城里闲逛。她从城北一直晃到城南的百棠院，已是夕阳西下。青青把严氏夫人的医案给了红药，吩咐红药替她寻找医士，便要告辞。
青青点点头：“我明白的。”她想了片刻，又道：“外祖母平日里的药方，姐姐可否给我一份？”
秦樾晓道：“你要药方……有什么用吗？”
青青也没挣扎，跟着她到了房中，看她吩咐小丫鬟抱了一大堆外袍来，轻声道：“姐姐，我有话想和你说。”
秦樾晓讶然地看她一眼，把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何事？”
秦樾晓叹一声，道：“祖母她是长年积下的病，早些年身子便不好，一直不曾调养过来，后来姑姑和外祖父接连病逝，二叔和三叔相继战死沙场，祖母的身子更差了。那时她本就该好好养着了，但父亲正与西境罗庭征战，生死未卜，祖母要撑着一整个府，还不能倒下，便强拖着。再到后来，便成这样了。太医也来看过，说祖母早年伤心过度，心脉皆已受了损，最忌大喜大悲，且脾脏也弱，气血两虚，须得好好调养方能颐养天年。”
心脉，心上的病最难治好，青青沉默了。看严氏夫人的样子，她的身子也许撑不了太久了。
见她沉思，秦樾晓忙道：“不过你别多想，你能回来祖母是极高兴的，因你丢失，她老人家一直觉得亏欠姑姑。既如此，你回来了她定会想多陪你几年，而不是你回来没多久她便撑不住了。再过几年……兴许祖母的病情会有好转也说不定。”
秦樾晓道：“你也懂得医理？”
青青摇头：“我是习武之人，多少懂一点脉象，原也只是为了探究内息运转，并不是真的懂医术。外祖母到底是什么病？”
两人走了一会儿，青青似被冷风猛地一吹，打了个喷嚏。秦樾晓忙摸了一下青青的手，发觉那小手冰凉，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向她院中走去，边走边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不穿件袍子？”
青青小声道：“穿着袍子不方便跑，我就扔轿子里了。”
秦樾晓给她搓手，道：“那你先去我那找一件穿着，这天冷，又看着要下雪的样子，你就这样出去，一会儿就得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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