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钱。”邱冬不加迟疑，说得理直气壮。
怔了怔，林商没想过会涉及这个话题，“你需要钱，和我说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作出数钱的手势，“你这个哥哥从没为弟弟做过什么，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不可理解的冷笑，末了又变换姿势地哼哼，“你脑子好使了还是怎样，让我给你钱？我们感情很好吗，我凭什么给你？”
“凭这张赏心悦目的照片。林商，我今天来不是要和你商量的，我是在告诉你，我需要钱，你得给我。”
“不走夜路都能撞见鬼，你真成！”
气得手滑，林商无意间打翻了杯中的水，泼了一裤子，抽出数张餐巾纸去擦，嘴里喃喃地咒骂。
“诸事不顺，你大爷，背运！”
“我这是给你机会，照片你看过了，不是假的，我可以删除，但不能白干，要不要拿钱来换，取决于你自己。”
“说得够好听啊，这他妈是取决于我吗？！你不做私人侦探可惜了，照片换钱，呵呵，可以发家致富了。”
邱冬在桌面旋转手机，镇定平和，“选择权不是在你手上么，你要不在意，真像你自己说得那样认为我的做法幼稚，这钱，今天我也要不来。”
林商确实觉得邱冬还太天真，事情面前老自作聪明，但他有多鸡贼，林商比别人了解，有些浑事，邱冬真的做得出来。便是没有那张照片，冲他攥着那么多把柄这一点，也够林商心烦的，虽然把柄都没有真实度。
要钱，给你好了，拿到钱就立马滚蛋，在眼前晃得头疼。
“你要多少。”谈判似的问。
邱冬伸出两个指头，摆荡着。
“两百？我现在就给你。”
林商的指尖碰到钱夹子，还没掏出来，被邱冬打断。
“两百犯得上找你么，是两千。”
钱夹子差点掉地上，确认一遍，“你说多少？”
“两千。”面不改色。
林商想把桌子掀他脸上。
“你当我是财神爷啊！两千？！亏你说得出口，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也才两千三，你这张口就要大头，我还活不活了！拿不出来！再怎样也拿不出来！我没那么多钱。”
“跟我这儿哭什么穷，别以为我不知道，林子欣把这半年的生活费都给你打过去了，有两千五吧，拿两千给我，绝对不在话下。”
“那是我吃饭的钱，而且开学有三个多月了，早剩得不多，全凑一块儿也不够两千。”
每月五百的生活费，不是个富裕的数字，倘若没有往死里省，一个月下来攒不了多少钱。别说现在是手头的钱不足两千，就算生活费全额留在账上，林商也没法儿大方地一下给出去上千的数。
按生活的滋润程度，邱冬肯定过得更好，林商抱怨，小王八居然惦记到他头上了，他哪儿有钱呐。
“得了吧，”邱冬眼神犀利，不听对面人的声明，“两千块买一张内容劲爆的照片，已经打折了，多划算的买卖，我相信你能凑够这笔钱。”
“你……！”将要发作，转而淡定下来，林商狐疑地打量他，“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人总有需要用钱的时候。”
“家里俩大人宠你宠上天，钱数是大了点，但只要说明用途，他们大部分情况都会同意，你怎么不找他们要。”
“这不关你的事，怎么，突然对我的生活感兴趣？”
“孙子才对你生活感兴趣，我是重视自己这笔钱的去向。”林商仍是狐疑的目光紧咬不放。
稍微寻思会儿，林商就觉着不对劲，疑点重重，邱冬和自己不对付，甭管人前人后，话里都带刺儿。可今天，改头换面了，话还是不中听，不过却少了侵犯性，威胁也是就事论事。
目的不纯地来要钱，林商不算太惊诧，而要钱要得这么温顺和气，就大大刷新他的见识，给外人看见，很有可能会误解他俩感情不错。
空手前来，行李也没拿，不是为了来这儿玩，显然在于来讨钱。
怎么一回事？
“你的任务是拿钱出来，其余的不归你管。”
“不行！你不说清楚，钱我不会给。”
“由不得你，想再经历以前的事？大学可比初高中的人多，或者，我可以考虑考虑，和你读同一个大学，帮你做下宣传，十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会相信我的话吧，这座城市不错，我挺喜欢的。”
说完，邱冬急迫且凶悍地笑了。
他在着急，急什么呢？林商分神揣摩，但注意力只偏移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很快就被邱冬的话给激得炸猫。
“有毛病！膈应我你舒坦？滚！敢和我报一个学校，我把你录取通知书给撕了！”
“那就赶紧准备钱，明天我就要拿到手，对了，别妄图偷我手机，我留有备份，现在嘛，去帮我安置住的地方，一路过来，累死了。”
在林商怒不可遏的视线中，邱冬伸了个懒腰。
轻快的音乐旋律夹裹咖啡豆的浓香，隔一条街的咖啡馆里，乔远川取下蓝牙耳机，掐断了电话，屏幕亮起一下，幽幽暗去，显示，与小妖精通话中止。
离开饭馆前，乔远川那个探入裤兜的嬉闹动作，是在用林商的手机拨响自己的电话，即，结账前接起的那通。
在不在场没关系，能听全他们的对话就行，来自监护人的呵护，直白称全面监控。乔远川觉着自己有时还挺变态的，开始干起了偷听墙角的勾当，生怕自己家的小东西受半点委屈。
还好，只是要钱。
不过……存下了那种照片，相当不爽……
林商被进犯隐私，比乔远川自己的隐私曝光还教他难受，好比一份专属物品，自己还没拆开呢，别人先拆了，这叫什么，叫找死。
……
饭后，仨人一块儿回去，安排住宿的事，乔远川一手包办了，在学校附近，一家干净的宾馆。
邱冬进房就躺着小憩，林商不打招呼，拽走了乔远川。出宾馆没几步，他们又折返回来，因为乔远川提议也搁这儿住下，原因，他没说。
晚饭简单解决，自然，没忘了给邱冬捎上一份打包的饭菜，仨人没作过多的交流，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林商和乔远川住一屋，小妖精一个劲儿地数落邱冬的不是，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可钱的事情，他至始至终没吐露半个字，抹不开面儿。
一晚过后，就要筹齐两千，于林商而言，不是容易办到的。乔远川含笑听他絮叨，也不知这只妖精是真不急还是装冷静。
月上枝头，浓墨的夜空，薄云丝丝缕缕地萦绕弯月周围，枕边的人，睡着了。
林商话唠地叨了两个多钟头，把自己给说得累趴下，沾上枕头立刻呼呼入梦，似乎忘了醒来还要面对狗皮膏药一般的邱冬。
乔远川撑手俯在林商跟前，蹭了蹭他漆黑柔软的头发，冲耳孔呼出气息。
林商有感，扭转自己的脖子，侧脸改成了面对乔远川，睡得十分香甜。
大麻烦，等睡醒后，一切都会解决。乔远川默念，微提的双唇印上林商的鼻尖，温柔动情。
饭桌上只剩下林商和邱冬两人。
“你说吧。”
“吃饭是无所谓，谈事得闲人勿近。”破天荒的，邱冬跳过了那些讥讽，没有还击。
焦躁地挠挠自个儿鬓角，林商看向乔远川，充满歉疚，恳求道：“川儿，恐怕……”
“没事儿，我去外头走走，你们安心聊。”
动作好一会儿才停下，乔远川的行为突兀极了，不分场合地胡闹。
“好了，”手掌离开裤兜，柔力敲了小妖精一闷栗，说，“开心点儿，别急眼。”
才嘱咐完，手机就响起铃声，沉着接通电话，乔远川走向前台，结完账，他的身影消失在饭馆的门外，来去如风。
他一下一下地摆弄手机，暗示着。
“我手里的这张照片，可不是加工品，货真价实的。”
林商握拳砸响桌子，碗筷跟着震动，“靠！照片照片照片，就没别的招儿吗！”
手掌掐住小妖精的腰，往下滑动，按捏着探进了裤兜，乔远川隔着裤子在他大腿上捣鼓。
林商脸红，释放出澄澈的笑容，一扫对面人引起的不快，“哈……痒痒，不能瞎碰。”
这个“他”，是指乔远川。邱冬冲林商使眼色，明确不能有外人在场。
“嘁！”轻蔑别过脸，眼神里讥讽寓意显著，“以为你放开了胆呢，没想到做坏事还是畏头畏尾，要脸呐？不是无所谓么，这会儿又需要单独相处了？”
“没想到啊，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有底气了。”
邱冬才不信林商无惧流言风语，笃定于清者自清那套理论？不可能，林商要有那觉悟，还至于初高中全期活得那么窝囊？
“那你自愿上钩么。”
林商肩头一软，败下阵来，“咱也甭废话，你直说，找我干什么。”
“他在，不方便。”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你这是盯死我了？”
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邱冬不在意地说：“如果你铁了心不愿意和我对话，要不我和你的同学们聊聊？聊一聊你以前的那些事，他们应该会比你有耐心听。”
总在人前维护自己良好形象的邱冬，失常地扬明了威胁的情绪，从未有过的状况，林商微感错愕，乔远川可在这儿，就在他们面前，邱冬无所顾惮？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儿，没长大么，大家又不是十岁出头的孩子，谁会受你误导，那些片面的话，也就能糊弄得了我妈和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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