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南(2) 金长针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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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姨先回家拿上祭奠用的纸钱、香烛、鞭炮,搁在筐里提着,带着李褓之在山路上走出挺远一段,才来到密林掩映下的墓地。李褓之见一座半新的坟茔前立着一块石碑,上写“金长针”三字。便跪倒在地,大放悲声。

    金姨流着泪燃着纸钱,点上香烛。鞭炮声响过之后,金姨默默祷告:“金老先生,你走前一直挂念的徒侄看你来了。你在那边尽放宽心。李公子回来接秋燕来了。”

    听金姨这般祷告,李褓之止住哭声,“金姨,师叔临走之前留下什么话没有?”

    “老先生临走前交待秋燕,让给他的墓碑上刻‘金长针’名字,还让秋燕改回她亲生父亲的姓,好像是姓什么‘闻人’。”金姨一边拿树枝拨燃尚未烧尽的纸钱,一边回道,“临走的那几天,老先生天天都问你何时来接秋燕,来了没有。他就是放心不下秋燕呐。”

    “秋燕现在还好么?”李褓之问道。

    “还好吧?谁知道哩。”金姨像是回答,又像是问话,“去年冬天,第一场雪下来后,她的母亲都瑛儿来给老先生上坟。之后就带着秋燕一起走了。”

    “师叔去世的时候,公西家族没有来人么?”

    “只有小淦来了。小淦是金老先生名义上的养子,过来给他顶老盆。”金姨说道,“过后,小淦陪他姐姐一起给老先生守墓。他守够‘头七’就走了。而秋燕则守了整整半年。她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一个女儿家在荒山野岭里守墓,就是亲生的女儿怕也做不到!”

    “公西铖没有来?”

    “他早就搬到南京去住了,很少回桐城老宅。也许是不知道吧。”金姨说道,“他的大儿子公西濮和二儿子公西濠也都不在桐城,听说在南直隶做官,都是将军咧。”

    听到这里,李褓之想起了去年给师父守墓的情景,自己也是一个人与青山新坟为伴。没想到秋燕竟然和自己一样,两个人同时在为各自的师父守墓。他在西岭山,她在天柱山。

    李褓之问道:“她们母女去了哪里,跟你说了么金姨?”

    “说了。离开金老屋时,秋燕跟我说,‘若是李公子来天柱山找我,就让他到隆昌寺来。’”

    “隆昌寺?在哪里?”

    “听说在京口宝华山。”金姨扔掉手里的拨火棍,站起身,“宝华山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听说离这儿挺远,是都瑛儿的老家。”

    李褓之给师叔磕完头,也站起身来。

    金姨指着旁边一座旧坟说道:“这座坟可能是老金先生母亲的坟茔。”

    “是么?”李褓之说道,“那一年我在这里时,师叔说他一直没有找到老太太的坟墓。”

    “是啊,说是老太太的坟墓,但也不是很确定。”金姨说道,“老先生自从二十岁回到我们金老屋村,就一直寻找他母亲的坟墓,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去世前,他让我们抬着他来到这里,说他找了五十八年,发现寨子周边的野坟一直没有亲人来上坟祭奠的就只有这一座。他不敢断定这就是他母亲的坟茔。他吩咐秋燕将他葬在这座无主坟的旁边。他说:若是自己的母亲,他就给母亲尽孝;若不是母亲,他就和这个孤苦的人作伴……”

    李褓之的泪水又止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师叔的一生可谓凄绝悲凉。同时他又为闻人湫滟的情义所打动,是她陪伴师叔过上了一段暖心的晚年。

    “葬在哪里,金姨你知道么?”李褓之止住抽泣。

    “知道。我这就带你去。”

    听到李褓之的问话,金姨眼圈红了起来,“老先生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李褓之很是吃惊。

    “去年五月间走的。”

    “这么快就走了,没有请先生诊治么?”李褓之流下泪来。

    师叔竟然是和师父同月走的。他原本要来告知师叔,说师父和师伯都已经原谅他了。还要告诉他那本书的最终去向,让他放心此书今后不会再误人、害命。

    “请了。”金姨说道,“秋燕到安庆府请来一位先生。先生说金老的腰椎摔断了,这么大岁数,只怕难以愈合。我们不敢翻动他,只是喂食调养。可他哪里吃得下去,几乎水米不进,整整挺了十天,最后还是去了。”

    他独自一人住在洛水河边,细细研读师父赠送给他的《断魂刀》刀谱,始知断魂刀“一刀二绝三势”之精妙。其实战之威力的确非其它兵器所可匹敌。他回想起二师兄李袢之在十四年前的出师考核中,一记“归一绝”曾经将师父的衣摆削下一绺。断魂刀的极速势猛,非亲身演练而难以体验。

    守孝期满,已是深冬,他只好重新回到崆峒山,陪干大过年。直到年后才又一次向天柱山进发。

    春回大地的天柱山,一片葱绿,生机盎然。蜿蜒曲折的皖水河,溪流潺潺,石青苔绿。

    “那年我离开时,师叔不是已经康复了么?”

    金姨啜泣着说道:“老先生的身体原本是好了的。好了之后就忙着给人看病,而且又开始出诊。我们都劝他只在家里接诊,年纪大了不要再出远门。可他哪里肯听呀!去年五月初的一天夜里,野寨那边来人请他出诊。我们劝他天亮之后再去,可他说救人要紧,硬是要出门。谁知黑夜里从马上摔下。请诊的人将他送回来,躺在床上不过十天就走了。”

    “好,我倒是身子骨结实得很。”金姨笑道,“刚才你打寨子里过的时候我就觉得像你,可又不敢认。看看这匹白马,我想一定是你,所以就追了过来。”

    “金姨,师叔的屋子怎么都上了锁?”

    去年二月的这个时候,他走下崆峒山,原本要来天柱山践约。但中途到西岭山看望师父时,却发现师父已经卧病在床,而身边又无人服侍。

    罗显子一生酷爱武功,四处游历,终身未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李褓之在洛水河边陪侍师父三个多月,直到为师父送终。根据师父的遗愿,他将师父葬在西岭山下窑洞的西侧,又为师父守孝半年。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他决定进寨子里去找当年在师叔家帮佣的金姨。

    牵马走下碎石小路,来到去寨子的主道,远远地就看到一位年近五旬的老年村妇朝他走来。李褓之觉得她很像是当年的金姨,只是比四年前衰老了许多。在他疑惑间,村妇开口道:“是李公子吧?人我不敢认,可这白马还是认得的。”

    李褓之笑着应道:“是我,金姨。您老好么?”

    灰瓦白墙的宅院,寂静无声。碎石小路上长满了苔痕,路旁的蔷薇和栀子花树比四年前长高了许多。山风从东边毛竹林里吹来,发出沙沙的声响。往常用来拴马的西边树林里长满了野草,看不见一只马蹄的脚印。显然是许久无人光顾。

    李褓之见师叔的房门紧锁,便站在场院里盯着高台下的五颗桂花树愣了一会儿神。当年约有半人高的桂花树如今已高过人头,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第二天清早,与史宪之、黄虎山分手后,李褓之一路快马,正午时分赶到了金老屋。

    四年来,李褓之三上昆仑,南下谷城,西去成都。无论走到哪里,一个身影总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那就是公西湫滟。淡淡的发香,柔美的腰肢,俏皮的言笑,回想起来总是那么令人愉悦。枇杷树下,泸溪江边,悬棺崖壁,天柱山麓,一幕幕场景无不充满了柔情蜜意,时时牵动他心底的情弦。

    他当初应承下了师叔公西长鉥的重托,也在皖水河边对秋燕誓言“等我回来”。但这一“等”就是将近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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