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赶到附近的时候，远远的就见到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手上似乎还拎了什么东西，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那人穿着一袭破烂的长衫，脚下蹬着一双旧式的黑色手工布鞋，头发半长不短，像是很久都没有修剪过一样，凌乱地散在肩头。
他的身形修长高大，看起来比现在的叶昼还要高上不少，肩头却有些瘦削。从背影上来看，就像是街头乞讨的流浪汉。
墨临水和叶昼在距他十米开外停了下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墨临水抽了抽鼻子，下意识地就看向那人手里的东西。
不过，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那人的胳膊稍微动了动，恰好用身体遮住了那只手，是以墨临水什么都没看见，只看到了一抹黑色的东西在他身侧一闪而过。
“你是谁？”叶昼出声问道。
对面的人他们从未见过，从他的背影来看，也不可能是孙林。
难道是这里的游魂？
听到叶昼的声音，那人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转过了身。
待他完全转过来，以正面对着这边时，墨临水和叶昼都吃了一惊。
在那人的脸上，仿佛是笼着一层薄雾，无法看清他的相貌，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穿透薄雾，直直地看了过来。
那种红色，鲜艳如血，瑰丽无比，叫人看上一眼便再难忘记。
他没有说话，只是随手一丢，他手里一直拎着的东西便骨碌碌地滚了过来，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明显的红色。
墨临水低头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竟是一个人头！
滚落过来的时候，人头的正脸恰好正对着这边，一双无神的眼睛睁得很大，死死地盯着墨临水，眼珠子里的惊恐几乎要挣脱眼眶掉落出来。
这是孙林的头！
不待墨临水细看，视线忽然被人挡住了——叶昼第一时间闪身挡在墨临水前面，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墨墨，别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着面前少年不算宽阔的后背，墨临水有些沉默。
尽管他的身体也在不断颤栗，但他还是很坚定地挡在她面前。
可是……他是不是忘了，她其实是厉鬼啊，怎么可能会害怕这种场面？
墨临水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浮现在心头，令她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
她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忽略那种感觉，转而看向那个站在站在十米开外的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间。
“叶哭哭。”她拉了拉叶昼的衣角，语气凝重道，“我们快走！”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这里，又拎着孙林的头颅，眼前这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莫启程！
墨临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甚至启尘老道教他法术的时候也没有避讳着她，所以看到叶昼刚刚的动作，她便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提早做好了防御，并没有被法术影响到。
东厢房距离两人现在所处的方位并不算远。虽然一路上都是碎石碎砖，但他们的速度却并没有慢上多少——叶昼是启尘老道从小调教出来的，算是身手不凡，自然不会被这点东西影响，而墨临水就更无所谓了，她是用飘的，又不是走路，速度甚至比叶昼还要快上几分。
“在那里！”
发出闷响的方位，正是此前有过塌陷的东厢房方向。
叶昼刚刚所用的术法，是一种很简单的驱散邪气的小法术。这个法术本身没有什么攻击性，只会在施术者周边一定范围内形成一个临时的结界。
既然是驱邪的法术，它的主要效果还是驱邪。这种法术对于驱散普通的游魂来说还是很有效果的，如果遇上了比较高级的存在，比如厉鬼之类的，便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反而还会让对方注意到施术者的存在。
总体而言，算得上是一个比较鸡肋的法术。
不过，用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出乎意料的合适。
墨临水跟在叶昼的身后，穿过狭窄的出口，踏着倒塌的废墟，尽可能地爬到了最高处。
从这个角度来看，老宅的一切都能够尽收眼底。在那古朴的青砖院墙之外，是一片灰蒙蒙的虚无，像是笼着厚重的雾气，又仿佛一片空洞，没有任何的东西。
墨临水忍不住看向之前辛兰所居的小院的方向。也许是被大阵残留的力量所遮蔽了，那里什么都没有，那座屋顶破了个洞的房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同周围一般无二的灰色雾气。
这种结界并没有防御的作用，时间也很短，不过短短一瞬而已，但在遇上一些异样的存在时会发出像刚才的那种声响。
当然，这只是附带的。
“嘭！”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闷响，叶昼眼眸一凝，立刻就向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此时此刻，后院的房间已经倒塌，没有了这些建筑的遮蔽，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甚至能够隔着几重楼阁看到那一边的树冠。
不过，也许是阵法的影响，尽管周围的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坍塌，但老宅最外围的那些青砖院墙却分毫未损，仿佛上面加持了某种术法，隐隐还能看到有暗金色的符文在上面流转。
叶昼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头绪，叶昼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他想了想，忽然抬手结出繁复的手印，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空气开始翻涌，无形的气浪倏尔从他的身边向四面八方横推了过去。
整座老宅都是一片安静，空空荡荡的，除了废墟之外，什么都没有。
“孙林？”
“随便你们。”辛兰冷笑的声音从井底传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叶昼心意已决，便不管辛兰再说什么，转身便往第一次来到花园时的入口处走去。墨临水也连忙跟上。
这座花园一面临着后院房间的窗户，其余三面都是用青砖院墙围拢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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