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当地大佬，之前码头货被堵住，械斗中有人帮了他们的对手，自己这边的人有被二十多刀砍到见骨，皮肉一堆如破絮，要说这中国人一点没参合，鬼都不信，奈何他比自己段位高出太多，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只能出血让利争取帮忙。
“讲中文。”屠明看都没看他，勾了把椅子随意坐下。
扫了一眼屠明身后□□个心腹，安静站着的西装男人，文明做皮恶作骨的一群人……这老大咬牙腹诽，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外。此时也只能用蹩脚中文勉强说明来意，看他不说话，目光落在自己身边，忙不迭把两个短裙娇媚的女人推到屠明那里，心里有了底，喜欢女人？这太好办了。
被大力推过去的两个年轻女孩，短裙都不小心翻了上去，隐隐露出内裤边来，撒娇扮媚间胸上柔软贴到屠明身上。
屠明从桌上拿过一瓶冰啤，单手启开瓶盖，勾唇笑一笑，竟反手倒进其中一个低胸装的缝隙，尖叫声一时起来。他眼神一直懒洋洋盯着对面的人，瓶子空了便直接扬手砸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屠明笑容弧度都没变，转瞬抽出枪来上膛直接抵在女人腰间，温香软玉被吓得失声，对面那大佬也脸色一变。
“要谈生意，也要有点诚意，何必让女人身上带武器？”折在那女人胸衣边缘的一把刀赫然落在地上，亮闪闪反着银光。
那晚没人拦他，心情十分不美好的屠明最后被一通电话被打断。
所有人眼看着屠明走到旁边，边低下音来边熄烟。
袁舒雯睡到做噩梦，爬起来给他屠明了个电话，头疼的沮丧道：“我睡不着了。”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想起他要是在国外可能是白天：“你那，几点了？是不是还在工作？”
屠明顿了顿，顺其自然道：“比你晚一个多小时，一点多，没有了。”
直到最后，他也没再回去，示意下属上去替他料理完这糟心事。
下属们眼观鼻鼻观心挡在那老大面前，目不斜视：开玩笑，这一个月来多急的事都要给那个电话让步，他们三少这面他们可以看，外人不能看！
酒吧氛围确实也好，宽敞安静灯光偏暗，分上下两层。他们从第二层进去，方焯走在前面，忽然叫住了一个走得颇急的中年人——他之前跟方焯合作过的案子还在跟进中。
“沈总怎么也在？”方焯笑得谦谦君子，扶一扶眼镜，眼神已经落在楼梯底下的一团乱里。
叫沈总的男人脸色可谓难看：“犬子……犬子在下面，我去找他。”
正说话间，落在后面的屠明单手插兜走近，黑色西装外套拎在手上，干净利落的商务装，白衣黑裤，清吧里钻一样的蓝光照得人修长漂亮。
沈总看了谢昭几眼，突然想起来他是谁，几步赶上去：“三少！能不能……能请您帮个忙？”
屠明眸子转过去，淡淡看了他一眼。
方焯望着一楼，很快猜到这人想让屠明帮什么忙。
果然，沈总表示一是他愿意让利与屠家合作，二是今晚希望他出面抓几个人，教育一下。不由得感叹，这种老狐狸教的出在酒吧惹事生非的儿子也不意外了。
别的不说，沈总自己不想被外界抓把柄，又知道屠明为人，出手从不放水，想替自己儿子出口气。
屠明顿时看都懒的看，绕过沈崮就走。
接着被一把拉住，沈总叹息着拖着把屠明拉到楼梯口栏杆处。屠明又不好把他一脚踹开，只能被拽到那儿，听着这中年人痛心地道：“您看看，他们这像话吗？根本拉不住，年纪轻轻……”
沈总话到一半，张着嘴停在那。
屠明兴趣缺缺，一抬眼，先看见同是二楼对面还站着李学敏，对方神情复杂的看到他，接着目光不自然的转开了。
酒吧一楼本来面积就比二楼大，又是开放式空间，此刻就算偏角落的地方，动静大了也根本掩不住。
几人从二楼看下去，正好能看见混乱中一个清瘦身影从背后被袭击，那人背后却像长了眼睛反身一记回旋，把那空中酒瓶直接踢碎，正手也没闲着，右腿落地后，提着面前人的肩一膝击就顶上去了。
沈总被大儿子告知自家老幺被打了，没想到赶到时还能看到大儿子也被踢晕，气的血都冲头，手指颤巍巍点着，努力平复了下心情：“看看，看这小年轻，真的是……”
屠明靠在栏杆上，不由自主轻笑：“是过分。”
“那三少您……”
屠明瞟了眼沈总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明白了几分，微笑：“这打人不对，沈总既然是跟秦方焯有过交情，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 屠明目光饶有趣味缠住楼下身形极快的女人，音色不易察觉的染上几分笑意。
黄乐婷心情本来就难过的要命，喝了酒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一声发泄的尖叫吓得袁舒雯魂飞魄散，以为回光返照之声呢，然后很快发觉她大概只是心情不好。
袁舒雯赶到酒吧后却意外看见几个男人围着黄乐婷，十足二世祖模样，言语轻佻动作随便，袁舒雯也不多说话，背起黄乐婷就要走，被人一把拦下。
袁舒雯当时还是能好好说话的，忍了几分对方污言秽语，只问了一句：“让不让走？”
其中打头的沈总的小儿子沈杰上下打量了下袁舒雯清丽干净的模样，弹力黑色牛仔下一双匀称修长的腿，毛衣下贴身的起伏，邪笑了一下，一心想让两个人一起留下来，更加口无遮拦起来：“我说黄乐婷这逼哥哥不管了就跑出来浪，还不给上了？你又是谁？来带她走？我们今天帮她买了几杯酒的单你问问她！”
黄乐婷就算是醉酒状态也听清了关键字，虚举着拳头努力睁开眼睛：“日你亲舅姥爷，我自己付的，傻逼，你过来我打不死……”
然后被袁舒雯用一颗大白兔猛塞住了嘴，接着被打横抱起扔到里面的沙发内座上。
袁舒雯挑着手腕的黑色橡皮筋，把长发很快盘起来，一步步走过去，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沈杰哈哈笑得直不起腰来，身边人也笑：“我再说一遍你要打我吗？我说黄乐婷和你都欠艹啊哈哈，美女，来，朝这，朝这，我觉得一定很爽，你试试来。”
看着沈杰指着自己的脸笑得疯狂，袁舒雯瞥了一眼，挽了挽毛衣袖子。
下一秒，袁舒雯顺手从桌旁拿过一瓶威士忌瓶，反手敲到为首沈杰前额上，酒瓶迸裂一地液体，趁着所有人呆住的几秒里，靠近五六个人的位置，顺手拢起外套上的连帽，手刀极快斜砍在左边一个人的脖子上，对方晕了后，剩下几个人反应过来，怒意横生的扑上来，袁舒雯侧身退后，一把抓起身后吧台椅子猛扔出去砸中一个。
一直想着要不要人道主义拯救下的李学敏彻底看呆了，站在她身旁的是等待自家老大的夏鸣。李学敏找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声音，才强行镇定的皱眉开口：“她怎么会这么会打架……？”
夏鸣趴着看的也目不转睛，不得不承认这人打起来真是潇洒，绝不恋战，争取几秒一个，同时还能在下手前尽量避免致命部位……看着看着轻叹口气：“能怎么，练的。”
看了眼一脸WTF的李学敏，应时笑了笑：“她四岁开始，到十八岁为止都是每天至少六小时左右在做这件事。中间跟着综格出身特战的教练训，后来跟着体校日常训。最开始查到她资料的时候，我也才第一次知道，袁小姐她的中学时期以外形、身手蛮出名的。”虽然原话是“那个又美又能打的师姐啊”，夏鸣说话也不好太直白。
李学敏看着，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袁舒雯在原地休息了两分钟还没来得及把黄乐婷拖走，就被该死沈杰的爸爸沈总。也是同时，李学敏注意到对面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都是她认识的。
袁舒雯也是日了哮天犬的，之前就算有和那个沈什么的对话一肚子不爽也打完了，这又来一波，那有什么办法，挽袖子边躲边揍……六七个人包围着准备圈起来打，袁舒雯刚准备找时间蹦到桌子上先躲几秒，所有人同时被一声喝住了，一看来者，再不敢多说。
沈杰的爸爸沈总一个个扫过去，在袁舒雯身上多停了几秒，上下打量了下，冷冷开口：“你和那个女的等会儿来趟三十六楼，有人找你们。”
“哎，不是……爸……” 沈杰捂着高肿起来的脸，拦了拦自己的避风港，一时没拦住。
在上电梯的时候，袁舒雯听到这位冷哼一声，语气很有些小孩子找爸爸成功的意味：“你死定了。”
三十六是接近顶层的楼数，有开阔视野的旋转餐厅，这么晚还能用这地方的人，也不会是普通住店的客人。
袁舒雯一边走出电梯，一边把双手往黑色外套兜里一放，语气又冷又讥讽：“我知道，我长着眼睛。”
沈杰想起被敲晕的小弟，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很想劝自己偷袭她打一顿，最后败给了对她此刻反应的不解。
窗外的景象踏入餐厅的第一眼就能看见。
高楼清晰的边际线与天色云影交错浅深，潜伏弥漫夜光与餐厅内亮透的灯光……都很好看，但……有个毛用。
袁舒雯看着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一些人，还有坐在那儿的一个男人。
脚步停了几秒，身后的人还伸手推了一把，在袁舒雯身后笑：“去啊，你刚刚动作不还挺快的？”
沈杰这厢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一句过来。声音微低偏哑，要不是这餐厅那么安静，应该很难听到。但还是浮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袁舒雯走过去，刚好站在那人背后几厘米的位置。沈杰让她过去坐下，她也没理。主要是吧，这背影，有点熟悉。
站在那挣扎了一秒钟，袁舒雯上半身没动，好奇往前伸脖子看了一下，对上屠明一双好整以暇的黑眸。
袁舒雯心里咯噔一下……失足差点栽进面前桌子里——怎么每次自己打架总会遇上屠明看好戏呢？
屠明指了指自己对面：“去坐。”
袁舒雯哦了一声，小跑踱步过去坐好。心里一点雀跃欣喜也因前后两道视线给盯得……呃，刚起了头就被压下去了。
屠明见袁舒雯坐下还撑着桌子看着自己，抬眸看了一圈她，确定所见范围内没有大碍，放下心，加上心情愉悦，说起话来一把偏暗嗓子搅得某人心猿意马。
“打累了吗？”未等袁舒雯回答，屠明打响指叫来人拿菜单，重重一本翻好递过去，又道：“那看看吃点什么？”
那一晚过后，屠明刚好也要回上海。
结果一落地，就被拖到皇庭集团继续谈事情，将近十二点又撞见方焯见完客户，于是被拉到十四楼的俱乐部继续夜生活，屠明简直有点想顺手抄个酒瓶砸晕前面男人的冲动：他连轴转了一个月，中间虽说抽出时间偶尔打通电话休息一下，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没休息……靠北，神经都快衰弱了还喝，喝个鬼。
被劝得不爽的屠明本来就那么丁点耐心，半真半假间全给了一个人，哪还有别的功夫演戏。于是将近一个月，屠明在公事上愈发狠绝暴戾。快要结束回去的那晚，半夜在缅甸仰光街头被当地一个军火商的老大半威胁半讨好的拖住，吵闹夜市排档间灯光落得吸引蚊虫嗡嗡飞舞，屠明低头给烟点火，身上一件入乡随俗绮丽图案的外衫，里面黑色背心包着男人坚实肌肉，抬臂点烟时衣角被风吹起，靠在对面那老大身边几个女人眼睛几乎是瞬间被他吸引着点亮。
“Mr.……”
话音突然一顿，主位的屠明懒得多言，手上钢笔猛然被他折断，他们才看清大半个人隐在阴影里的人眼里有多重的冷意。
“送客。”屠明往椅背里靠了靠，神色极淡。
黄管家看着夏鸣把几个人送出去，憋了许久，忍不住开口对屠明说：“有几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清白人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意味着对手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是他们最轻易出手的目标。反正不威胁白不威胁，要是真重要，那猛兽被逼至角落是最好。换言之，这条家规避免屠家人的那根肋骨无力，被人抽走。
黄管家抬头看了眼屠明的神色，心内一沉，静了三秒，立刻深鞠了一躬：“属下失言。”
这个小小的插曲传到了李学敏耳朵里，她才知道屠明竟然以非情人、非床伴的身份把那个女人留在身边。不仅是罔顾她日后的危险，更是他自己的！李学敏这才踢了袁舒雯的馆——Excuse me，她也很崩溃，自己一介战斗机，倒被这看着蔫不拉叽的女人反将了一军？！
虽然说幸福中的人都愿意让他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但是袁舒雯清楚，屠明做事风格乃至骨子里，都刻着随性懒散招摇三个词，绝对有把这事昭告天下的潜力。
屠明如何不知道袁舒雯的意思，顺着她答应下来，反正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想着“做不做是另一回事”，最后也按袁舒雯的意，只有贴身几个心腹、手下与屠家长辈被迫知道。交往这消息往上蹿得太快，后者是目前来说比吃瓜群众麻烦得多的人。
屠明坐在椅子里慢悠悠咬着饼干：“那就别说。”
黄管家没看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您有自由，只要您愿意，本身我们做下属的，不敢多言……但这条所谓铁律，无论初衷如何，都是为了双方的安全考虑……”
屠明想了想，礼貌地深深一笑：“几位叔伯对我个人私事这样关心，感激不尽。我一直都挺抱歉，没有时间来好好这样关心你们。这样，从今日起，诸位好好休息，不再劳烦繁冗事务。”
这话说得几个叔辈脸色一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女人吗——”
袁舒雯心性何等敏感，洞悉了屠明的不悦，忙倒了杯水递上，一副讨好的卖萌样子揪了下他衣袖：“不是，我是觉得……有些事暂时自己知道比迅速传播要好，这样你方便，我也方便。”
她循循善诱，加重了“暂时”与“迅速”这两个词。意思也很清楚——不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但避免这么快。袁舒雯还记得在蛋糕店里看到关于屠明新闻时的晴天霹雳，说实话她并不想过多探究屠明的领域，就像一块露出八分之一的冰山，她是偶然经过的船，并行停留远远好过沉船去弄懂底下那八分之七。
气氛陷入尴尬……对于这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佬来说这样的安静已然相当尴尬，当然，屠明已经习惯了——他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这几个叔辈跟着他父亲甚至爷爷打过屠家的江山，现在身居虚位不肯放权，屠明从没让他们管过实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管到他头上，抓的也不过是那件事。
有个叔辈只当屠明心虚了，摇摇头劝他：“啊明，我们知道没有旁的规矩束缚得住你，只这一条是铁律啊，屠老生前三令五申，屠家掌门，不可招惹与道上无染完全清白的女人，那位袁小姐可是往上数三代都——”
没有一周，内部会议结束后，那几个长辈难得留下，互相对望一眼，选了个与屠明父亲先前关系最好的代表开口：“阿明啊，听说你身边现在有个女人……”
德高望重的人试探性地望着屠明，只见屠明手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黑色文件夹，唇边轻挂笑，没有说话。而屠明身后的夏鸣与服侍多年的黄管家不约而同的望了他们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李学敏不是平白无故找袁舒雯茬的。
屠明刚和袁舒雯确定关系之后出差个把月，走之前曾去见袁舒雯，她端了个水杯坐桌子前，跟屠明嘱咐到口干舌燥，见屠明还是嬉笑的神色，当下幽怨看过去：“屠明，你听进去了没？”
屠明唇角微翘，情绪掩起三分：“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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