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舒雯在帮司机先生考虑早点收工回家睡觉和停在这略微挣扎了下，带着罪恶感的选了后者，手默然搭在屠明微弯下的肩背处，手底下隔一层薄薄衣料清晰感觉到线条肌肉的弧度，说实话，真的很有安全感。
没想到瞬间的走神也被抓出来，袁舒雯听见屠明毫无征兆地问想什么时就回神了，推开他，稍稍后退了一步，“我都说了三次了，该走啦。”
这时就起了又劲又烈的风，吹了满城的啸然。屠明侧了侧头，对着不远处的车随意打了个手势，黑色轿车随即缓缓发动，以一种为难的速度慢慢挪着。
司机看着眼前的一幕实在想死，这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啊？忧伤的司机先生看见屠明俯下身去的背影恰好遮住袁舒雯，没有几秒，屠明就起了身，转头向黑色轿车大步走去。
其实那不是吻。袁舒雯再心宽也没有那么宽……所以屠明凑近她只是在自己耳边落下一句——走路看着点。
袁舒雯看着屠明上车，手插在上衣薄外套的口袋里，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微颤，朝着车里的人招了招手，然后抱臂期待地看着车驶离。
——说真的，今天真TM冷。好想回家钻被窝开电热毯了！
车里的屠明目光落在外面，开口问道：“车里没有衣服？”
司机内心吐槽：……您都翻了一圈了很明显没有啊……
屠明拧了拧眉，语气很淡：“叫人改天去买点女装放在车上。”他晚上办公事习惯一身单衣长裤，入会场没西装也没人多说什么，平时习惯了，觉得多穿烦心，今天发现没有多穿点大衣外套什么的更特么烦心。
袁舒雯回家的路上翻到五个未接电话，公司里的小组长打来的，十来个信息轰炸问她手上任务怎么晚了三个小时。虽然那本来就是被硬塞给她的，现在还提早两天来找她要，但是袁舒雯看着看着手机一下就笑了。
果断退出微信短信，电话一下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还没有留神就摁下通话了，愣了几秒，决定随遇而安，都是缘分，黄乐婷也应该知情一下。
没想到是黄乐婷的亲哥哥接的电话，听声音的文静绅士应该是大哥，很礼貌的表示黄乐婷今天不大舒服，可能暂时没法来回复她。
袁舒雯没有多想，平时的敏感度今天也像是集体喂了楼下的土狗，闻言便让黄乐婷好好休息，挂了线就把自己丢到床里，把房里的灯也摁掉。静静盯着天花板，很久后，袁舒雯突然止不住笑意，抱过来一个包子子形的长枕头，把头埋进去，又在空中蹬了两下腿。
今天空气都特别甜——齁。
袁舒雯回过神来，是在两周后例行早会结束后。这两周里她一边用电话跟离开上海的屠明每日汇报生活，发发短信，一边用电话没事给回老家的黄乐婷同学打电话，结果和屠明交往的消息愣是没法告诉她，全让黄乐婷的大二三四哥接听了去……
坐着想了会儿，正准备给黄家座机拨，组长突然过来叫她，表情很是奇怪：“小袁，有人叫你。”
组长比袁舒雯年长两岁，刚开始只把这个非经济金融类专业的新人归到杂役组里，简单的办公室技能熟练，有眼色就行，最后发现袁舒雯上手快到学写计划前后一周，精准简练，条理清晰，索性把任务能分给她都分了，这么个苦力，不用白不用。但是缺点更明显，这人太不会来事，也不愿加班，一秒都不多待，到点就走。看她的行事作风也颇冷，组长一直把袁舒雯划到无法进圈子的边缘人，看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随意感和转行来皇庭集团的选择，估摸着袁舒雯家境不行。
但是今天竟然有个穿着精致妆容妥帖，美得让人失语的女人踩着十厘米高跟，站在部门外面，指名道姓找她？
袁舒雯都不用问就知道来客是谁，摁下圆珠笔放回笔筒，椅子滑出来，朝门外走去，一眼就瞧见了李学敏。
不得不承认，这外貌，这身材，这背景，袁舒雯觉得她要是男人的话也——算了。就当屠家那位眼瞎了吧！
李学敏走的从来不是端庄典雅风，气质艳光四射却不轻佻，常年红唇黑眸，今天加上脸也是黑的人，往那一站方原几里压根没人敢近身。
袁舒雯经过李学敏没有停下，友好的摆了下手：“走吧，楼下咖啡厅说。”
李学敏皱了皱眉，她看着袁舒雯黑色七分裤宽松毛衣，懒懒散散插兜往前走头也不回的样子，很不情愿的想起了另一个人。
一落座，袁舒雯要了杯苏打水，搅了两下吸了一大口，礼貌地微笑：“找我有事？”
李学敏往椅座里一靠，相当开门见山，美眸犀利扫射过去：“我听说了一些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
“是真的。”袁舒雯松开咬住的人吸管，点点头。
袁舒雯也不惊讶她的回答，冷笑一声：“好，袁小姐，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不知道你对屠明了解多少？他的过往前尘，哪一件你参与过，有所耳闻的？你跟他，是彻彻底底的两个世界。我不仅仅在说身家背景，你应该清楚，你到底喜欢屠明什么？”
袁舒雯拿起苏打水又喝了一口，诚恳地眨了下眼，很是感慨：“长得帅。”
李学敏：“……你不怕我录音？”
草了，要不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袁舒雯蓦地低头，深深了然笑了一瞬，抬眼不咸不淡对上对面，唇角微弯：“你想知道的，是反过来的事情吧。那你就得问屠明了。因为你们比较熟。”
袁舒雯唇上虽然挂着笑，对这一幕也有心理准备，但心里就是莫名地坠下去，像被一团乱线不依不饶缠住。
李学敏脸一沉，强忍着情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会给屠明带来多大麻烦？”
袁舒雯在桌上撑着下巴：“我不吃他的米。”
“不是米的！问题！”李学敏被袁舒雯装傻气得不轻，怒意也升起来：“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袁舒雯长叹了口气，手指在桌子上逐次轻敲，在李学敏落下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开口，冷然极静：“李小姐，你听好了，这样的约，我只赴这一次。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也只给一次：屠明不是任何人的，你、我、他的事业、家人、属下，如果他做了一个……他知道、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决定——刚好是关于我和他之间的这件事的话……问一下，你那么了解他，应该清楚他年龄？”
袁舒雯看李学敏表情，勾唇轻笑：“他成年九年了，做决定之前，就有他的考量、权衡，和承受后果的准备。你一不是他的母亲，二不是他的太太，作为朋友，就算劝，也是去劝他，而不是我。至于担心我，先谢谢了，但是我会自己看着办的。”袁舒雯把苏打水一饮而尽，在李学敏刷白的脸色里背身接起响了十来声的手机。
袁舒雯听见电话那头爆出来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响，一片刺目空白。
“屠明，该走啦。”对视了几秒，袁舒雯突然开口，食指向后戳了戳，指向那辆车，“估计人家等你很久了……”
屠明呵地一笑，半眯了眯眸。他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把袁舒雯猛然带到自己怀里，一个温热的拥抱，掠夺走人暂时的话语能力。
袁舒雯听完这番话后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失笑一般摇摇头，言语间有些轻如恍然意味：“好，知道了。”她今晚第一次扔掉那视如珍宝的束巧克力，身体贴近屠明，半路却迟疑了一些，最后只蜻蜓点水，却抱着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温柔极了的落在屠明唇上一吻。
屠明的眼神瞬间冶暗下去，他却没有动，而袁舒雯很快就离开了他，极轻的叹一声，是我输了。
在屠明表示了三次想去参观下袁舒雯的房子后，她仍然不为所动地拽着人往外走，辅以哼声冷笑：“之前是哪个流氓说六十平的屋子都是狗窝大小？”
还没蹦下来，袁舒雯便看见不远处在街边停着的黑色轿车，应该是等屠明的。她抬手指了指，顺便回头看屠明：“司机等你很久了吧？你快点回去吧。”
但是忘了这高一截的阶已然到了尽头，刚要踏空，声都没出就被后面的屠明一把捞了回来。
袁舒雯的下巴磕上屠明衬衫上的一粒纽扣，揉了一会儿，抬眼就看到他低头看着自己，眼里似星多芒，双手落在裤兜里，也不说话。
屠明一低头凑近，能看见她就在咫尺之间，好像眨眼她的羽睫就会拂上来一样。而可以确切的是，他们的呼吸近的纠缠在一起，在这样灰尘浮起的黑暗里，声控灯识趣地熄灭，一格小窗里只有极弱的月色翻过千山万水落进来，看到她清明又有些迷茫的神色，微红肿起来的菱形薄唇，屠明没有动，袁舒雯却已经感觉到，细微的电流让屠明某个地方开始热了起来。
袁舒雯眼睛睁圆了不可思议地看屠明，一边要越过他往外爬一边无措的连粗口都来不及爆：“你……太……流氓了……”
看她难得的反应只觉得神奇，屠明干脆席地而坐看袁舒雯羞涩仓惶背影，耸肩挑逗：“抱歉，不过你应该知道，这没法控制，是本能。”
屠明挑挑眉，接话接得极自然无辜：“谁啊？”
有一搭没一搭的情侣间无聊话题间经走到小区门口，路灯一盏盏亮过去，昏黄安静的映出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影子来。袁舒雯蹦上路阶，沿方格跳了两步，对屠明的无耻习以为常，答得也很不走心：“是，不知道哪个流氓对世界的认识如此肤浅。”
屠明咬了一口，把巧克力在手里转着玩，听到她说的，一下就笑了，歪头看了一眼袁舒雯：“那我说一次。”
他把手指沾上的褐色巧克力外层轻吮进嘴里，屠明扬了扬眉，唇边弧度很浅，音色微哑，眼神却极亮，带着些许笑意和一贯的慵懒：“我叫屠明，27，生活的地方不固定，很多事，我都不能确定。但如果……” 屠明顿了顿，眼瞳里倒映出一动也不动的袁舒雯来，黑眸忽然垂下笑了笑：“如果非得爱上一个人不可，应该就是你。”
袁舒雯抬起头望过去，眉眼凛然，又笼着水光似的薄薄一层，就那样盯着屠明，一言不发。
屠明单膝半跪在地上，额前的黑发垂下来半遮住他眼眸，开了口，语气很温柔：“袁舒雯，你没得选择，我提醒过你，是你没有走。”
喜欢却要推开吗？她又不是绿茶，不玩欲擒故纵那套，而且又不是演上一出四十二集电视剧，拉扯粘连，到最后得一个似圆满结果，观众心里却清楚，在真实的世界里，一切才刚刚开始。
袁舒雯右手微动，这才注意到手上始终没放下的花束……噢不是，巧克力束。她翻了两下，拨拉出一颗，打开看是一颗焦糖杏仁的，递过去，屠明看了看她，接了过去。
袁舒雯屈起膝盖，把手搁上去，下巴搁到手背上，轻叹口气：“我问你，你不是骗我吗？”
袁舒雯爬到一半又认命坐了回来，之前沉默抵抗的态度终于变得无奈：“你……”话还没说完，无意看到屠明看向她的神色，竟下意识噤声，没有再说话。
锋芒一时隐遁，屠明眼神沉默，神色间淡静却专注。袁舒雯内心长叹口气，算了。除了认了还能怎么办，她没有败给屠明，是败给自己的心意。
短暂思考几秒之后，袁舒雯勾了勾唇，眉眼里温度凉下去，她干脆连手带脚一并松开，直接往地上掉下去，摔断退也比任由屠明搓圆揉扁了好。
屠明像是早知道她要做什么，托着袁舒雯后颈直接一起沿墙滑下来把人捞起，眼睫微垂，神色冷静了一些，刚才仿佛野兽般的一瞬欲念像幻觉，如烟滑过。
“我不开玩笑，抬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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