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芸芸七十亿人，有多少人一时云烟，多少是过目不忘，算一算，这本帐很简单。有些事的本质很简单，人后退一步，它离散消亡。
屠明也不再多说了，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径直往门外走去，走到一辆黑色跑车前把门打开把人推进去，自己走到驾驶座坐好，一脚油门重重驶入夜色，速度在开始就拉了上去，袁舒雯惊道：“……喂！屠明你特么倒是让我把安全带系上啊！”
下车的时候袁舒雯脚都软了，颤颤巍巍下车后一个脚软，当场一个平地摔，然后被屠明提溜着领子拽回来，她挣扎着拍开屠明的手：“不是我说，你这开车还是开火……”箭字尚没出口，抬眼就望见屠明淡淡的眼神，她咽下原话，麻木道：“车技优秀，比坐火箭舒服。”
袁舒雯插科打诨的时候顺便看到屠明带她来的地方，长街通着巷子，一家一家的店铺白天想必也是热闹非常，入夜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是一处交易点。不乏圈内人相聚时来这里，找一家就近的废弃店铺钻进后院，吸粉嗑药好像也要一起做才算得过瘾。
袁舒雯静静看着，屠明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袁舒雯多多少少能猜出他把自己带来这的意思，心下清明，也无意点出。来往的男人女人神色各异，各怀心思，但大都有着无所谓的态度，阴鸷亦是刻在这些成日与黑色打交道的人面上。
屠明把车停在路边，这地方的入口处，迈步子走在袁舒雯前面。不出一分钟，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屠明虽然很难被忽视没错，可袁舒雯只看了一眼，下意识觉得，那些人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警惕。
那是人与兽皆刻在骨内的防备心，地盘就这么大，久了熟悉的气息流窜，一旦有人侵入，气流便随之变化。果不其然，不过三分钟，有位挂着件松垮背心的人，板寸头，纹身与刀疤从肩头隐约划到腹部，鹰钩鼻吊梢眼，直接拦下了屠明，打量他两眼：“你，哪家的公子哥，谁是接线人？”说的粤语，一口艰难的普通话，听的袁舒雯眉心一跳。纹身男立马注意到她，眼神滑过去，凶悍残忍。
屠明停住脚步，手把袁舒雯往自己身后推了推，没什么表情，淡淡用流利的粤语说：“叫你义哥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纹身男一下就笑了，上下轻蔑打量着屠明：“真尼玛拽。你以为你是谁？义哥他是你想见就见的人？”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没好气地吼声，中气十足：“阿彪！你去哪里摸鱼去？在跟谁讲话！？”
屠明绕过这个阿彪，朝那声音来源走去，袁舒雯默默跟在他身后。义哥一回头，刚想骂小弟，一抬头见一妖妖邪邪的屠明赫然站在面前，两秒后意识过来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久不见。”
“好……好久……”义哥嘴唇微抖，抑制住想逃的冲动。上次见屠明的时候还是五年前，屠家扫清整块地区场子，这位屠家掌门人亲自把他们的地盘挑了不说，三百斤的货一把火烧了，为了让当时他的大哥出现，屠明找出一个和当时的他地位差不多的三把手，摁在地上，一分钟折断那人一根手指，那一把好嗓子轻笑着，分明是温柔的，说十分钟，再不来，就轮到你。
那个心理阴影啊，比特么的太阳系还宽。
屠明低头解开黑色衬衫上的特制袖扣：“今天没时间管你的事，找个地方，有小事发生，不用见红。”
顿了顿，屠明回头扫了眼袁舒雯，勾起唇角笑了笑：“让这位小姐熟悉一下。”
义哥知道带新手观摩开心窍的规矩，立马应下，把他们带到二楼一处餐馆处，靠阳台有两个餐桌，桌上两盘花生一瓶白酒还没有开动的样子。
屠明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在门框处略显迟疑的袁舒雯，眼神促狭：“不想待了？要是不想，我们随时走。”
一瞬间就明白，袁舒雯知道屠明想让她知难而退，把这些背光处的事掀起一个角，恐怕也够她喝一壶。但是临阵脱逃的事，她没兴趣干。
徐徐迈入，勾过一把油腻的塑料椅子坐下来，袁舒雯抱胸，皮笑肉不笑看着对面的屠明，突然很想把他剥了皮啃肉。
屠明看着袁舒雯镇定的、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一瞬的失神，而后被拿花生的动作盖住了，薄唇与微垂的眼里温度很低。这样子叫袁舒雯忽然想起有人说的薄情这个词。
屠明走到袁舒雯面前，低头看她，语气很轻，好整以暇的压着怒气，眼里极冷：“你要怎么样？上赶着做情人吗？那就跟我做一次，今晚。哦，对了，你最近的确经常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袁舒雯闻言，唇角笑容也不退，干净有力，眼里同样看不出心情与喜怒。屠明不会知道她怎么想才会在今晚走进这里，他也不必知道。因为就算要她解释，她也说不清。
门外的男服务员小心翼翼的鞠躬：“那个，屠三少，有位客人说认识您，想找您。”
屠明理都没理，站起身来对着后面的女人淡淡道：“走吧，我想你没兴趣在他们面前现场表演。” 他兴趣缺缺地扫了眼不远处几个对这妞虎视眈眈的男人们。
男服务员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对着屠明的背影微鞠了鞠躬：“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去让那位袁小姐回去。”
屠明沉着脸从中庭的场子穿过，想上前问个究竟的经理见这气场都忍不住装瞎缩到了一边。
走到走廊处，屠明一眼看到袁舒雯靠在不远处的墙上，低头，及肩长发遮住她侧脸，双手交叉放在身后，安静等待的样子。似是心有所感，袁舒雯抬头看了眼左边，刚好望见屠明站在尽头，视线锁住她。
离开墙，袁舒雯微有些惊讶：“你真的在这里？我问了夏鸣，也就是试一试，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袁舒雯笑了笑，疲倦都被这个笑掩住了不少。
夏鸣在旁边沙发卡座里一口喷了出来，呛了个半死：“噗——”论口味谁都不及你三少好吗！玩起来那么疯，挑剔死又多样化，这么说也太不要脸了。不过夏鸣还是惜命机灵的人，借个胆子也不敢在屠明心情差的时候吐槽他，最后咳了一声又缩回去了。
而今晚分到屠明身边的陪酒女，又的确是滴水不漏的乖巧，安静坐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屠明陷在沙发里低眉有一搭没一搭玩打火机。女人一头黑发长直又黑亮，白净文静，看着很年轻。
方焯看到后转过来悄悄跟夏鸣道，有些疑惑：“哎呀呀，这个妞的长相……怎么有点熟悉？在哪儿见过来着……”
屠明的眼睛稍微睁大了点，顿一顿，几秒后转身，甚至先于那个男服务员夺门而出。
留下那呆在原地的陪酒女，方焯此时算是想起来了，望着这妞跟现在来到这里的袁舒雯有一定相似度的眉眼，出于怜香惜玉的心理拿了杯果汁给她，好言安慰：“三少去去估计不回了，等会儿直接回家吧。”
那妞一愣，脸上倔强难堪浮上，慢慢点了点头。屠明忽然笑了笑，把她拉过压在沙发里，唇角翘一翘的姿态漂亮的令人胆烈：“还是第一次？什么都可以接受？”他从贴身裤袋里拿出一张支票，一只手转开钢笔签好字，塞在她手里，声音很低：“这就对了，任何事都是各取所需，没有例外，没有。”
屠明余光扫到女人紧闭双眼，双手攥紧的样子，当即就笑了，把人带过来扣在怀里，却被人突然唤了一声。
方焯随意点了点头，随后微托眼镜，似笑非笑看了踩碎玻璃玩的屠明，出声提醒他：“我提前看过了那些妞，还不错，你今晚要有感兴趣的直接带走。”
屠明回身，唇上浮起一个微笑，诡艳又俊美：“我们口味不太一样，你抱回家自己玩去吧。”
屠明抬眸，懒懒散散看了长相极似袁舒雯的妞一眼，音色微沉慵懒：“多大？”
“十……十九。”
“挺年轻的。”屠明复又低下头，没说什么。半晌，屠明把打火机扔掉，欠了欠身，手指往前勾起那妞的下巴，微微收力捏住，让对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被迫来做这个工作？”
夏鸣没有回答，面不改色地喝了口酒。其实他也觉得这妞的长相像袁小姐。
即使只是偶尔一瞥，屠明坐的位置让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朦胧迷离，那妞也从这一瞥里看得见屠明那张于情于理都过分犯规的面孔。那是无关性别的，绝对漂亮艳色的容貌。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使周围也不约而同的陷入安静。
“抱歉，方先生，三少——”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方空间的短暂寂静。经理向他们恭敬地点头示意，转向方焯：“今晚如果不变，我就把新的这批带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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