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最后场面就变成了袁舒雯吃肉，屠明喝白开水。而且，他们进行了一次意义深远，氛围亲切友好的交谈。
袁舒雯啃鸡翅之前，对她今晚发脾气的事深刻自我检讨了一番：“第一次见面你救了我。虽然你，嗯……战斗力一般……但是后来的两次是真的谢谢你，”袁舒雯把可乐瓶举起来，自顾自地和屠明的水杯碰了碰，轻笑了笑：“那真的可以算得上救命之恩。如果说涌泉抱滴水的话，涌泉之恩又该怎么报？你也没说错，我是挺倒霉的，而且……” 她挠了挠头，感叹地叹了口气：“很多事是我自己的错。”袁舒雯挑唇，干脆笑了笑：“自罚三杯，可乐代酒。”
屠明垂了垂眉眼，抬手与袁舒雯碰杯，干杯的姿势让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白酒，喝的那么豪爽。
“说实话，我估计八成我又要失业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下步该怎么办……”
“我特么真的很喜欢我之前做的事啊，造房子很无聊吗？这就是看着生命、生命在成长……！”袁舒雯最后还是很没出息的点了一箱酒，喝完了开始数着指头清醒的吐槽，也不管有没有人答复。
屠明赶在袁舒雯爬到桌子上唱《怒放的生命》前把她拽了下来。刚把她摁到椅子上，有几个吊儿郎当的混混从袁舒雯近侧走过，顺手滑过钟至阙面颊后又捏了两把：“小妞又辣又嫩，好好吃啊！”看着也是歪歪扭扭的喝醉状，摸完就准备大笑着走人，吵吵嚷嚷的摊子，并没有人关注着这里。
屠明正准备发作，还没起身呢就被身边人阻止住——袁舒雯晕晕然的被摸完，水光潋滟的眸扫了一眼那几个人，看着还有些迷糊。在为摸她的那个混混转身离开之前，袁舒雯一把拉住他，下一刻就拿起盘子扣住糊了他一脸的油！
鸡翅缓缓从盘子里滑下来。
袁舒雯把盘子一甩，左手拽起屠明把他往身后推了推，一脚踹翻了桌子，惊天动地一声响！她手指着那四五个人，冷笑：“你们在这条街动手动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揩油那么好玩，我给你们买头猪宰了抱着舔猪油要么？看你们都是工地上的人？”
袁舒雯像拍西瓜一样拍了揩她油的后脑勺一巴掌：“丢不丢人、丢不丢人？辛辛苦苦的建设者里面怎么就出了你们渣滓？”
率先反应过来的两个男人火大的冲上来，一把揪住袁舒雯的手腕，破口大骂：“哎哟我去，小丫头片子还敢还手，摸你咋了，你特么能少一块肉？！！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特么跟你姓！”
袁舒雯被拽着两只手的手腕，一时也动不了，但是当即就笑了，目光如炬地看着这几人：“好啊，摸了确实不会少块肉，但把偷拍的视频拿出来，这事犯法，要么我们去警局说个清楚！”她也是觉得万分心塞，那笔型的针孔摄像机都不知道摆摆好位置？
看热闹的群众听完袁舒雯说话纷纷发表灼见，鸭一舌鸡一嘴，把那几个人渣彻底说火。
“走！”其中一个发狠，拽了袁舒雯一把。
袁舒雯这一天在外工作，晚上跑到夜店遇到糟心事，中间淋雨淋成落汤鸡，现在刚吃了点东西，完全算不上好状态。只是靠本能极快蹲身向下抽手，而后用高跟鞋看准一个砸了过去。准头和尖利的鞋跟立马让被砸中的混混眉旁见了血。
习惯了吃瘪安静的女人，那几个混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反抗，其中一个上去就准备把袁舒雯拉走。
突然看到有手伸出来搭在自己的手腕处，一阵剧痛下竟被迫松手放开那女人，袁舒雯就这么被一把拉了回去。
事态闹的越来越大，老板都闻讯而来，一眼看到泾渭分明的两拨人，赶紧上前拦住那几个气得想杀人的年轻人。
屠明把袁舒雯拉过去后收到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白：“我叫你打电话你打了没有呀？”她悄声问道。
“哦，我，没来得及呢。”屠明像是刚醒来，恍然大悟。
袁舒雯看了一眼对方黑白分明的眸子瞧过来，顿时也没什么好说的，无奈地低叹了句：“又不是让你打110，让你随便找个号码拨啊……算了，以后这种事你别冲动，比如现在，我要是自己肯定还能逃走，你要进来我还得顾你。”
说完后，现场一片嘈杂中唯他们间的气氛微妙安静下来。
袁舒雯只要说话就直来直往，成习惯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现在顾到事实，没顾上屠明的自尊。但是这……这也不能怪她啊！她是超人迪迦吗！八面玲珑啥都能管！
袁舒雯郁闷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屠明最后瞥了她一眼，眼神淡淡滑开，看到对面那几个还在闹着的混混身上，突然做了件石破天惊的事——他躬身，把圆桌扶了起来……
还把几个滚远的可乐瓶子捡起。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几个闹腾的混混们，语气淡漠：“别闹了，把条子引来有意思吗？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滚吧！”
已经到这个地步……他们几个人对看了一眼，知道这个瘦高的小白脸没说错，甩开拦架的人，转身离开。
屠明朝袁舒雯伸手，无怒无喜的神色。她没多想，把手伸过去，薄茧微生十指修长的大手立刻拉住自己的，没有半点暧昧的抓握，两人就这么一个喜怒不明一个十脸懵逼的走远了。
老板反应过来想冲上去要求结账，就在被他扶起的桌子上发现了三张用可乐瓶压着的毛爷爷——呃，应该……不用找了吧？
“是你坐姿的太奇怪。”屠明随手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一口，自然地道。这种小事对于屠明的脸皮来说，蚍蜉撼树的等级都达不到。
袁舒雯低头看了看，下意识摆出唠嗑老大爷的屈腿姿势，然而裙子不给面子缩到大腿根上，然后默默地放了下来。
坐在经常去的大排档的摊子上时，屠明终于体会了一把之前袁舒雯的心情。耳边此起彼伏的：“老板两串骨肉相连不要辣多加孜然！”“十串羊肉两条烤茄子！”“来一箱啤酒谢谢！”
而袁舒雯坐在位子上直接拍了下桌子：“老板！二十串烤筋、三十串鸡心三十串羊一条鱼八个翅，多辣多孜然，再来五瓶可乐谢谢！”
屠明观察着四周环境，顺便回复她：“不用那么多，我不吃。”
屠明有点郁闷，不是为了别的，金龙路的夜市离他们之前的公交站大概四分钟脚程，之前他那杯现做奶茶就是在这买的。或者说比起买，面对不想开机子做奶茶的老板娘，屠明刚开始想从属下那借把枪来着，被赶来的属下死死拖着腿拦下了，最后用了大概一百杯的钱换了杯热的。
不幸的是，屠明这长相扔哪里都好认，前来帮忙点单的老板娘用“我已经死了”的表情地记完单子，迅速离开——这个要逼她做现成奶茶的疯帅哥。
袁舒雯疑惑地撑着头：“老板娘今天怎么了？好奇怪啊？”
袁舒雯啧啧两声：“难得，还知道奶茶要热的……不对，你竟然还能知道奶茶？我以为你会把福尔马林当尖叫给人喝了呢。”
屠明耸耸肩，奇怪地看了袁舒雯一眼：“为什么不知道？以前在山里找人，有人从岩缝里挖出一只小狗，中华田园犬，后来附近镇子上奶茶店很多，他们用奶茶喂大它的，所以我周围没什么人喝这个东西。”
屠明满眼的“我就想看看人喝这个是什么样”的好奇眼光。袁舒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留了个你开心就好的眼神，抱着奶茶默默走开。
袁舒雯沉默了几秒：“哦，好吧。”然后轻飘飘跟上一句， “但是……这是我一人份啊。”
……
这样一个男人，你要跟他神秘兮兮地表示，带你去个夜生活的热闹地方，饱眼福、饱口福——他总归是有点兴趣的。
……开玩笑，提出建议的是袁舒雯这种拿全家当家的好孩子。
“挺，挺好喝的。”说话时嗓子里卡了点什么，袁舒雯轻咳了一会儿，“还热乎着呢。”双手捧着那杯奶茶，她呆呆地看着，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当然了，”屠明抬眼看了看天，还是霾色很重。“现做的。”
雨已经小了一些，袁舒雯身上的黑色雪纺A字裙落了雨水的饱满，沉沉坠了下去。一整条被冲刷的空旷暗色的街道，衬的她背影劲然绰约，雾色湿气从她脚下扑过，袁舒雯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吸着奶茶。
屠明看着袁舒雯的背影出神，忽然就低头笑了。手垂下落在裤兜里，抿抿嘴跟了上去。
要说一座城市有什么可以一探内心的地方，看它最安静的时段吵闹的人，是个不赖的办法。对于屠明来说，为了公事熬到三五点是常态。加上他早年基本顺风顺水，一路坐到屠家掌门的位置，又是相当有天赋的人，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全占，压根儿没有收敛性子这一说，在夜店里玩得是相当疯，滑进舞池兴致起了随意拉过人热吻，调情艳色玩笑都放得开，可以说业内拉出受欢迎客人榜单，屠明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屠明失笑，食指在唇边微划过，迈开步子慢悠悠跟上去：“去哪？”
“要你管？狗饿了，自己找吃的去。”袁舒雯侧头嘲讽的看了屠明一眼，走了两步，忽又停下，把高跟鞋一左一右脱下提在左手，往之前来的方向那条街走去。
“好喝吗？”
屠明问完，随便把装一袋子的巧克力塑料袋往她手里一塞，拍拍袁舒雯肩膀，示意她老人家往那边挪一点让位置给他坐。
袁舒雯接过奶茶和巧克力，做了几秒思想工作，全身湿嗒嗒的，实在不想挪啊……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动了动，留出一本A5本那么大的空位来，屠明也不在意，给多少就坐多少，蹭着那点边角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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