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收到。夏鸣也不推脱了,叹口气:“好吧,钟小姐,是这样的……价钱应该是一万三上下,抹个零头,您给一万就行。”
心脏跳停了两秒,袁舒雯从善如流,落落大方,把钱包妥善安放好,微笑地像一个讨萝卜的小白兔:“好,那麻烦夏先生啦,修的时候小心电线喲!”
屠明得偿所愿地用右手在唇边掩了掩,笑意不小心从中滑走。
夏鸣一脸无语,Boss找乐子的方式真是越来越清新脱俗了……
袁舒雯后来被夏鸣领到会客室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休息。一直到四点半,天色还青暗的时候,有个老先生来客厅叫醒她:“袁小姐,请。”
走到微凉的庭院,袁舒雯上车前,最后环顾一圈,没有见到屠明,敛了敛眉头,目微垂的样子说不清是神伤还是沉默。做了多年司机的老先生,加之在屠家浸淫了三十多年的经验,察言观色的功夫很是深。见状明白了几分,只当袁舒雯跟以往那些年轻女人怀着相似的心思,对小少爷难割眷恋。但是这个…袁小姐?怎么也跟以前的画风差太大了,小少爷口味变得真快。
“请。”老先生做了个手势,又说了一遍。语气间有什么微微淡了下来。
变化只是随着老先生那一瞬间的心情微不可察地一变,袁舒雯要上车前忽地一顿,目光移向老先生,这个貌不惊人但看上去很亲和的老头子。
袁舒雯感觉出司机的冷淡和微嘲,几乎不用想也猜到了他当成了那种女人——凌晨四点从别的男人宅子里走出来的女人,还默默怀恋地搜寻身影——除了□□一晚,噢不,半晚后舍不得走,还有什么其他的选项吗?
没有。
眼里有什么微闪而过,袁舒雯俯身上了车,掏出耳机挂上。管别人怎么想呢,她现在就真的是一身轻松。但是想想谁要是一夜春宵之后还不让女方待满一晚让人连夜裹被单离开的话……
袁舒雯从包里挖出一盒巧克力奶,插管子吸了一口,一脸困倦:那得多辣鸡!
窗外郊外的树林暗影空旷全陷在夜里,迷迷茫茫中袁舒雯开了一点车窗,伸出了小手掌,任由清风轻抚。
屠家别墅三楼。
眼见黑色轿车越驶越远,白之耀唰地把厚重深色窗帘一拉,回头望向在移动皮椅里晃悠的屠明,好整以暇挑挑眉:“袁小姐在楼下桌上压了一千块,是做什么的?给你的过夜费?真放她走?怎么回事儿?”
这段时间白之耀算是看出来了,屠家上下都在实力装傻装瞎装哑巴。无论他们屠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一切秉持着一个原则:我又聋又瞎。
屠明习惯了这种刨根问底八卦,也不急着回答,一身宽松针织线衫遮住伤口,他懒懒散散地挪着椅子,脚下使力滑到桌子前,伸手捞过桌上的百奇,白巧克力味的。
齁甜。
一口就把屠明甜得脾气了,眉蹙着扔了盒子,他朝白之耀抬了抬下巴,似黑暗城国里的唯一颜色,笑时仿佛有飓风:“是不是都觉得我想睡她?”
白之耀眯了眯眸,抬手取下细金边眼镜:“难道不是吗?”他边用眼镜布擦眼镜边道:“动作那么慢,你是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话音未落,屠明忽然已经到了面前。白之耀本就是靠在窗边的,此刻被屠明迅疾的动作制住,被困在墙和他之间,白之耀整个人斯巴达了几秒,很快冷静了下来,冷笑:“干嘛?”
屠明站得很近,鼻息和热度都一样真实。他垂下眉目,一瞬的静默,然后忽地抬手用食指挑起白之耀下巴,令对面僵住的英俊男人如遭雷击。
一寸寸靠近,屠明在白之耀死也不躲的姿态里缓缓开口,嗓音极其蛊惑:“所以我想和睡,我说了,你就会答应吗?”
屋外有夜风灌入,又凉又重。
白之耀盯着屠明,半晌,轻道:“因为伯父死前的要求?他说让你日后不要找个清白的,你就不……”
屠明忽然一拳砸在白之耀身后的墙上,摇了摇头,笑得艳色冷意并生:“你有时候反应也没那么快。”
屠明后退几步,彻底拉开和白之耀的距离,顺手从旁边书柜边拿下一个如意结,在手里慢悠悠绕着:“你觉得她是什么态度?”
白之耀心里吐出一口气:“……那要看她知不知道你具体干啥的。”
屠明低头,笑了笑。月光从边缝滑下,隐隐约约照在他漂亮的轮廓上:“黑心商人吧。但是她害怕,非常怕。”
屠明能清楚看到,从天台上那一次相遇过去后,每一次再遇上袁舒雯,她都几乎是强忍着逃跑的冲动。袁舒雯这类人,警戒心与敏感一样重,对于自己现有的世界,是拼力也要守住的。
“你可以说她防备心强吧,但是又……“屠明卧到沙发里,看着天花板,语气很淡:“又很直白。每个瞬间,她估计都在想,我有什么企图。”
袁舒雯彻底离开屠家别墅的时候,她那个表情,可以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那种——我塌马再也不要回来!的欣慰连近视的白之耀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之耀有些词穷:“……说的好像你没有似的。”
屠明面无表情瞟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没有强迫人的习惯,如果合意,好聚好散,的确挺好。但是她真是挺怕的。”五指插入黑发深处,屠明明显感觉腹部和肩部一阵疼痛,不禁闭上眼,懒懒道:“清白的干净女人,最多因为自己的世界观耍点小聪明,反正也是在你的事上,我何必跟人过不去,耽误了这种女人,麻烦太多。再说了,”
屠明不耐烦地坐直,把如意结一把扔白之耀脸上:“最后再说一次,我真没多想睡她,就是一时有趣。就那弱身子,我还不如跟你睡。”
白之耀把如意结接住,然后讽刺地微笑了下, “噢,所以你要真成功收了她做情人,你们每天晚上躺在一起要讨论最新的《华尔街日报》《新华日报》和党章。很可惜你的美色这次不起什么作用喇。”
屠明无视白之耀的讽刺,长腿交叠,声音很轻,像一只慵懒的豹子:“情人?我没有那种东西。”
白之耀接过下句:“Sex partner。”
“那她就更不合适了。”把如意结扔回去,白之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谁感兴趣很正常,夏鸣那个傻狍子出门晃一圈能对十个女的感兴趣,过了就算了。我去让他们把医生叫来。”
握住房门把手的时候,白之耀突然回头问屠明:“你周四飞机去罗马?”
“嗯。”
屠明又在沙发底下找到一盒威化,榛子巧克力味的,摸出来撕开咬住一块,点了点头。
屠明黑发遮住半拉眉眼,不知在想什么,森静邪美吃威化的样子,白之耀看着就想翻白眼。
那女人走了好,看看她给Boss带来的什么好习惯——啃巧克力威化,她自己是仓鼠也要别人当仓鼠吗?
开门离开的时候,白之耀坚定了这次谈心没有彻底说明白的决定。老实说,白之耀听屠明简单说完后,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犹豫。
一个从来不会跟屠明有关的词语。
甚至在屠家被血洗那一天,白之耀闻讯赶来时也只看得到屠明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庇护时——他一个表情都没有。那一瞬间白之耀才明白,千山踏来色不变的冷厉底色,对屠明而言是融入骨血,分分秒秒渗透的,如同天赋这回事。
这样一种存在,你要人怎么相信,屠明的犹豫,是因为不舍得。
白之耀关门的一瞬间,不由得觉得好笑,不舍这个字眼,真是太重了。
袁舒雯整整睡了三天,第四天还是她哥董泽恩夺命连环call把她从床上轰起来。
“爸让我叫你过来,你再不出门就发霉长菇了,快点。”
袁舒雯从床上掉到床下,挣扎着换衣服的时候习惯性摁开电视,把头发一绑闭着眼去了厕所。过了会儿含着冒泡儿的牙刷冲出来,瞪圆眼睛看着电视里的早间新闻,一脸惊痛。
“据报道,养殖场户补栏理性谨慎,目前生猪产能仍处于低位……这是猪肉又涨价了一大原因。据农业部监测,此月第三周,全国猪肉零售价每公斤28.6元,同比上涨35.2%;活猪每公斤18.82元,同比上涨54.8%;仔猪每公斤40.68元,同比上涨101.3%。……和散户自然退出不同,各地禁养限养拆迁的大多是规模猪场,拆掉的数量不多,造成的供应缺口却很大,短期内很难恢复。广东、浙江、杭州、山东和河南等省活猪价格同比涨幅超过65%,远超全国平均水平……”
袁舒雯最近学会炒的菜分别是红烧肉、回锅肉、咕咾肉,炸肉饼怎么能涨价?!What?How?Why?能不能让她看到新生活的曙光了还!袁舒雯郁闷地去厕所漱口,身后新闻传来一则无关痛痒的简讯:据报道,一架空客111飞机在边境坠毁,原定目的地飞往罗马,意大利警方和航空官员已证实坠机事件。
但是这根本没什么卵用啊,屠明他个傻子天南海北的走哪睡哪,微波炉在这栋建筑里只是为了完整性而存在的摆设……夏鸣正为难间,抬眼就看到对面厨房里靠着台子屠明终于无声开口。
让她去。
……
说完袁舒雯就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冷场,对面的屠明倒是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她的表情。这种没意义的对话,怎么能进行下去的?
袁舒雯一阵无语,屠明他老人家观察也观察够了,应该能看出来她就是个怂货,可以放她走了吗?
夏鸣看着袁舒雯准备掏钱包,连忙先拦住,视线不住地往袁舒雯身后长腿交叠站在那里的屠明惶恐扫了一眼,然而屠明没有给他半分指示。
奶奶个锤子……夏鸣伤心地看回袁舒雯,他很是诚挚地道:“钟小姐,我可以修的,只是个电路板而已。”
袁舒雯推开夏鸣阻止的手,很认真地道:“这是我的错,买一个新的,不要再说了。”
一听到要去训练室,为首的下属立马识趣地收起枪,点头致意:“三少。我们现在走。”没有半分钟,刚才围得水泄不通的门口已然一空。
像是某种尘埃落定,几米外的屠明的身影在月色和灯光下孑然而立,低眉间很有些妖异的样子,但是哪里有半分嬉笑的影子,一眼望过去,寒意与陌生陡然腾起。
袁舒雯不自觉的慢慢往后倒退了一步,才发现避无可避。她也是没有想到的自己加热个奶竟然炸掉了……失手,一时失手。
想了想,还是袁舒雯镇定地拨开他的手臂,主动从屠明右边溜了过去,刚走到厨房门外,便看到一直待在暗处观察的夏鸣。
“那个……”袁舒雯看到夏鸣,立马想起来身后的狼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多少钱?里面电路板可能烧坏了,我现在给你吧?”
袁舒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总得来说,袁舒雯觉得她惹不起私藏武器的个体户——尤其是一个集神经质、影帝、毫无社会责任感于一身的人型自走炮屠明。
思维混乱的时候,袁舒雯不走心地笑笑,脱口而出:“妙哉妙哉。”
感情这就是炸了个厨房啊……
夏鸣顿时一头黑线,刚准备驱散这些被袁舒雯的厨艺震惊过度的高危人群,屠明懒散嬉笑地传了过来:“都这么闲?不累的话,下半夜都去训练室吧。”
“多有叨扰。”放轻最后四个字,屠明突然勾了勾唇,笑得颇深,朝袁舒雯走过去,脚步声在静谧空旷的这刻清晰可闻,一步步踏在袁舒雯如擂鼓的心上。
屠明垂目走到袁舒雯身前,面对面的距离那么狭窄,狭窄得相互都快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窄得袁舒雯只能抬头迎上屠明的目光。在袁舒雯来不及作出反应的下一秒,屠明却倾身打开微波炉,取出那杯壮烈牺牲的牛奶。
杯身只有一半了,锋利的破裂杯沿就这么被握在屠明手里。屠明也毫不介意,朝袁舒雯轻晃了两下:“它为你捐躯,得其所哉。”
“对不起,我会赔的,刚刚忘了这个是金属制的了……”深吸一口气,袁舒雯向屠明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屠明双手落下插在长裤裤兜里,歪头看了看她,突然笑了笑,说不清是什么意思,接着点点头:“好啊,到时候让人把价钱算给你。等会儿让人送你回去,今晚……”
据说没有被人瞩目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袁舒雯不停回味这句话,她想,这很好啊,人生的遗憾又少了一桩。
厨房门被踹得往里缓缓阵亡倒下时,防备冷峻的屠家下属看到厨房里面的意想不到景象,齐齐静默了五秒。袁舒雯眼见一群杀手似的下属们冲进来,蓦地松手,手里的铁勺子应声而落,比起微波炉的动静,门外这群人更惊悚一些。
拨过人群匆匆赶来的夏鸣,一下就看到一脸懵圈+费解+惊吓的袁舒雯,靠在流理台边默默投降状举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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