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理所当然的眨了下眼，摊一摊手。
袁舒雯顿时语塞，这小子，真的是！
袁舒雯揉了揉太阳穴，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人，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自信满满。
说到底这事儿全因她而起，大眼对小眼里她率先认输：“你检查完了？伤势怎么样？有没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
袁舒雯注意到男人手上有透明的装X光胸透的袋子，被绕在手指有一圈没一圈打着转。
“伤势不严重，软骨组织挫伤，脚踝骨点折，再加点儿外伤蹭伤磨损什么的。都包扎好了，不要紧。”
她试图从这满不在乎的语气里安慰自己，“男子汉这点小伤算得是什么，就当是多一道古惑仔勋章罢了”！
看了眼面前的人，还是投降。
去他的，真不让人省心。
“行了。”袁舒雯像揉狗毛一样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然后从袋子里随手拿出一盒榛果巧克力递过去，刚递上又收回手。
把盒子撕开倒出几个塞他手里：“吃点巧克力补充体力，跟我回去找条子，等会儿再去复查一下。”
他闻言一挑眉峰：“我为什要去见条子？”
袁舒雯稍一沉吟：“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脸打肿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他摁了摁脸上的伤，翻了个白眼。
“美女，这可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怎么能说坏就坏呢？我去医院就是不想进局子，麻烦。那几个人……我可不想跟他们这种人扯上关系。至于警局,我就不去了。”
他摆摆手，侧着往墙上一靠，笑着回答。
袁舒雯淡淡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波动，随即勾唇笑了笑。
“好吧。”
一句实话都没有。
想想明天一早还有一堆工作，下地干活。基建单位里的项目从不等人。她一上班族，牺牲睡眠时间，管到这里已是仁至义尽中的多管闲事。
微不可查地叹口气，礼貌颔一颔首，不去看那隐在暗色里大半的脸，转身就要离开。
“想知道原因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远远近近，恰是能让袁舒雯听得清楚的声量。
“你不插手，我确实不会过去。那些人死也好活也好跟我无关，而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但如果看着无关的女人插手，被打成残废……”
“一。我做不到。二，既然都是挨打，那我来更好，反正死不了。”
他语调很淡，语气算不上痞痞的。
“我没兴趣骗你，正义感爆棚的美女小姐。我的名字嘛……屠明。我叫屠明。”
屠明靠在墙上，脸上的印子清晰可见，面孔上只留一双星光闪烁漂亮的黑眸，在沉沉深夜里，似有隐藏遥远的秘密如蛇穿伊甸，缠绵爬行过却不留一丝痕迹。
袁舒雯站在那里，莫名注意到对方毫无戒防的姿势暴露出下巴到喉结最脆弱的弧度。如果有人有心，扣着指节能把它捏碎。
袁舒雯的人生信条非常简单，犯错要立正挨打要站直，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耍脾气不是这种时候。
“是我多事闲事……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对不起。但我……好歹有分寸的，像你过去送人头，警察要不来，你有几条命够让那种亡命徒打啊？”
“你是变法夸自己聪明机智。”
屠明哼笑了声忍俊不禁，语气糯糯的。
袁舒雯切肤的痛心表情完全走心：“说话实话，他们净挑你的脸下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靠脸抢了他们的马子。”
屠明听到这忍不住被口水呛到了：“疯了吧我……”最后配合着看破红尘惨淡一笑：“你知道就好，我可是魅力无法挡。”
袁舒雯无视了他的口花花腔调：“你父母电话多少，我给他们打一个报平安送你回家，我来道歉，我来付医药费。”
袁舒雯摸出手机来，一脸热切真诚。
屠明唇边插科打诨的笑意消散，没什么好气的答：
“没有。”
袁舒雯在心里使劲儿抽了自己十个巴掌，忘了无父无母是流浪少年的标配，一时嘴快……她直接跳到下一个：“那你住哪？”
“上个星期从小城市刚来这儿的，临时打工的地方发生了变故，我才出来，没给我地方住。”
“所以，袁舒雯盯着他抽抽嘴角，“你都是住在……”
“大街上。”
袁舒雯看了眼身后的漆黑汹涌的夜色。
心里跑过一万匹狂啸的马。
“……这附近有个快捷酒店，要不然我先送你过去？”
思索了一会儿，不去医院，在露天睡这状态发炎了会很麻烦。袁舒雯想到自己带了身份证，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抬眼看见屠明一身的挂彩痕迹，深深皱起眉，“算了，还是先去医院再检查一遍？”
屠明满不在乎的偏了偏头，笑的明艳。
“这么点小伤，还不至于挂心上。不过我确实需要借点钱，别墨迹了，走吧，开房去。”
见他态度坚决，她也懒得多余废话，招手拦了个的士，把人塞进了进去。
“师傅哎，金银路的快捷，麻烦了。”
出租车司机一路狐疑地从后视镜狂瞄右边乘客。
大片青紫，带着血丝和高高肿起的脸，难道这是家暴不成？
再看看性别反了吧……妻，妻管严……？
“我就是想都想不通，”袁舒雯没好气，“你既然不会打架，干嘛冲进去呢，啊？那几个人一看就是什么帮派、小团体的成员啊，拿斗殴当家常便饭的那种心狠手辣的，我真奇怪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呀？！”
“水。”
这阵香味，有点熟悉……袁舒雯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从眼角边伸出的一只手捂嘴一手带肩，架势十足，似乎有留力地……将袁舒雯带入墙壁死角暗处。
袁舒雯没有挣扎也没尖叫，她只是被这一举动吓了一小跳，但心里觉得莫名这人没恶意。
如她所料的那样，对方很快就松开了她，袁舒雯迅速转过身，直视不速之客。
“嗨，美女。”
对方挑了挑眉毛，笑的潇洒自如，或者说，努力显得看上去很不痛，但下一秒的表情明显还是扯了痛处，表情扭曲了一下。
相方沉默了大约一分钟，手机设定的闹钟在口袋里震动，迫使袁舒雯率先划破无言。
突然在脑海里若有似无盘旋的念头一闪而过，她觉得这件事总是有让她不舒服的地方，但就不知道是哪个点。
袁舒雯下意识用食指轻抚过下巴，越想越不对，微锁眉头：“杨警官，在第一拨里被揍的不还手的那个年轻小伙儿，他……”
忽然有人大声唤住杨警官，像是有什么急事，杨警官立即起身前对袁舒雯匆匆道：“袁小姐你可以走了，感谢配你的合，下次记得别走近道。”
果然是他，那股古龙水的香水味她在黑暗巷子里就问到过。
入眼帘就是一张挂彩的脸，吊儿郎当的轻浮笑脸的嘴角微扬，手上缠着绷带，一只脚微微站不太稳的样子，这些“勋章”倒是有彰显一点男子气概的荷尔蒙气息，不说还以为他1v10般的厉害人物。
她拢了拢被风吹得缭乱的秀发。不管了，明早还得上班呢，赶紧回家睡个美容觉，都折腾一晚上了，她的体力真是吃不消啊。
紧了紧单薄的针织开衫，袁舒雯刚往前走了几步下了阶梯，一阵一阵的凉风缱绻着她，极淡的木质沉香味道无孔不入钻进她的鼻感官。
杨警官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袁舒雯，收了玩笑神色，声调软了下来，好心相劝袁舒雯：“小姑娘，我希望只提醒你这一次啊。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就赶快绕道走。还有，别在挑黑暗的小道儿走了，说多少次了女人一定有防范意识！你倒好，非要以身试险……这种打架斗殴，说得直白些，就是群亡命流氓因为利益或者地盘的事想私自解决掉，特别是这段时间，有些情况不好明说。今天是你运气好，我们去得快，否则要是慢了点后果那就……”他叹息摇摇头地看了眼袁舒雯，“小心安全。”
袁舒雯无言乖巧点头，表示受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觉得自己今晚的行为也有些欠缺。
杨警官跟同事交谈的声音若隐若现的很快消失，袁舒雯一个人坐在那儿，抠着手指，摸不着头脑。
算了算了，也只是猜测而已，多想无益。
袁舒雯拎着还剩一盒巧克力奶的袋子走出警局，清凉的夜风的轻抚扑面还是沾上了干燥的初秋气息。
“怎么这么急？”袁舒雯看着杨警官跟着唤他的人转身离开。
“……有人来要人，皇庭集团的执行人，那三个打人壮汉从医院直接被带走了，过不来……”
一本正经坐着的袁舒雯笑得很心虚流冷汗：“为民服务，大义灭亲，杨警官你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人民公仆中的好条子……”
袁舒雯回想起巷子里被打得很惨的那个男人，那张帅脸都快成马利颜料和出来的调色盘了。青一块紫一块，颜色生动丰富，大胆的撞色让梵高也自愧不如。
装叉的父母看到估计也会想把打他的壮汉们都叉到墙上做标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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