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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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侠客,我不是多事,但十几年未见,却又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您。”老人身边,有跑堂伙计打扮的下人,胳膊上也刻着个“義”字,他凑上前,问道,“您当年是叫韩金镛,怎的就改名叫韩慕侠了?”

    “这个么……”韩慕侠欲言又止,他长叹一口气,“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大家只要记住就好,往后,无论是在世上,还是在江湖中,再无韩金镛,我叫韩慕侠就行了!”

    “也好,也好,甭管您大名叫什么,您永远是我们的军师少侠客!”老人见韩慕侠不愿多言,只得点点头,说道,“赶紧多吃、多喝,我们边聊边吃,我这就嘱咐大家,今天停业,在不接待客人,今儿就您与我们这群老兄弟,我们边吃边喝边聊,说到尽兴为止。”

    “哎呀!”听了这话,韩慕侠却突然间高喊一声,他站起身来,与众人作揖行礼,“只顾与诸位盘桓,却忘了正经事。慕侠我多年离家,一没给家中来过一封信,二没托人给报个平安,十二载与父母未见,今日返乡,却先在这里与诸位叙旧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不是慕侠我不近人情,实在是先要回家给我父母磕头赔罪行礼!”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强留!”老人见韩慕侠意欲离去的态度决绝,也不便再说什么,他与众人递了个眼神,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恭送少侠客。此次返津,但凡得了闲暇,还望少侠客您与我们这帮老兄弟们多亲多近。这湖畔的望友楼,就如同是您的产业一样!”

    “也好,也好,见过父母、师父师伯后,往后有的是机会与诸位再做盘桓,那今日我就失礼了!”韩慕侠与众位作揖道别,转身便走出了饭铺。

    城墙不在了,进出天津卫方便了很多。韩慕侠放开脚步,大步流星,只一顿饭的功夫,便赶回了城中。

    轻车熟路,韩慕侠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走到了张宅的门口。可到了张宅,心中的疮疤却被再度揭开,仿佛这伤口从未愈合一般。

    张宅大门紧锁,落了满地的灰尘,门楼里挂着的两个灯笼,经年未换,早已经褪色,随着春风萧瑟摆动。

    “伊人已逝,那张员外独守偌大的宅子,睹物思人又有何意,想必也是心灰意冷了吧……”想起了张海萍,韩慕侠暗自神伤,不由得调转身形,向海河边的宅子走去,“师父、师伯对我情义如山,即便我走了,也不会令我父母返乡再事农耕,他们二老,应该还住在城里。”

    一时间,韩慕侠向海河畔,曾属于张占魁的宅子走去。

    只一袋烟的功夫,便到了家门口。

    果不出所料,家门敞开。

    “爹……娘……”韩慕侠眼圈发酸、眼眶发红,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兀自高声喊着,“孩儿我回来了……”

    “谁啊,哪儿的孩子,惜老怜贫,又来安慰于我,你们的好儿我心里记着了,不用常来……”

    院内,一头发花白的老妪,佝偻着身子,扭向观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年,与父母不拜而别,不见则已,此次见了母亲,韩慕侠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娘啊,是我,儿我回来了!”韩慕侠不待进入家门,当即跪倒,他以膝代步,爬到母亲身边,抱住母亲的膝盖便嚎啕大哭。

    可韩王氏却没有韩慕侠这般的激动。她听了这哭声,突然感觉心中一阵阵寂寥。

    从儿子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里挣脱,她左三眼、右三眼、上三眼、下三眼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一时间怒从心头起,狠狠的扇了韩慕侠一个耳光。

    “我儿早就死了,我孤老一人而已。一女早年自尽,一女嫁往他乡,我只一人,等着与死去老伴儿他日地府重逢。你是哪儿来的,快走……”韩王氏一推韩慕侠,说道,“若你再在这里纠缠,可别怪我去街面找巡捕来!”

    说罢此话,老妪进屋,直把房门反锁,再不理院里跪倒的韩慕侠。

    韩慕侠知道,这是自己当年一时悲切难以走出,不拜而别后,母亲对自己怒气难消。可自己今天回来,就是要在二老爹娘膝前尽孝,从此再不离二老一步。

    “等等……娘啊……我的娘!”韩慕侠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以膝代步向屋门口爬,泪如涌泉,悲声问道,“娘啊,我爹呢?”

    “亡夫谢世许久,你不要纠缠,走吧……”韩王氏在屋内,强忍住心中的悲喜,高声说道,“我儿早就死了,我没儿了,你走……”

    “娘啊,我是您儿子啊,我是金镛,我是金镛……”韩慕侠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戚,以头碰地,磕头磕的“砰砰”作响,他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儿我不孝,儿我不孝啊……”

    韩慕侠的大放悲声,引来了邻里的关注。自然有瞧热闹的邻家大婶,见韩慕侠跪在门口磕头,知道是子嗣返乡,浪子回头。

    “是韩金镛么?来来来,别跪着了,起来吧!”这热心的大婶,走进院子,把韩慕侠将将扶起,对屋内韩王氏喊道,“老太太,韩奶奶,金镛返乡归来本是好事,您老盼望了这么多年,孤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儿子回来,应该高兴才是啊,您把他拒之门外,让孩子心里怎么想啊!孩子纵然是习武之人,这些年总归是在外流落,少不了受委屈。您老是菩萨心肠,平日里给我们都帮忙,更何况今天亲儿子就在门外啊!哎哟,您瞅瞅,孩子给您磕响头磕的,脑门儿都磕破了,这血流的……”

    母子终究是连着心。

    听了邻家大婶这话,老太太心肠一软,这才打开屋门门锁,推开房门。

    抬眼瞧,韩慕侠哪里头破血流,不过是邻居以一句虚词相诓,把老太太骗出来。

    “哎哟,韩大娘,出来就好……我刚刚看错了,以为金镛脑门儿流血了,实际上,就是磕响头磕的,脑门上都是土。”这大婶见韩王氏出屋,这才露出一丝狡黠笑容,说道,“来来来,韩金镛,快进屋,给你娘好好捶腿揉肩,多跟你娘说说知心话,你娘这些年自己一个人着实的不容易,你又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一会儿怹打你骂你怨你,你也得听着。你总得让老太太先把心中这口气消了不是么?”

    “谢谢大婶了,这些年,我不在,多亏了您老给我娘的照应……”韩慕侠一揖到地,说道。

    “嗨,举手之劳,远亲不如近邻不是么……”这大婶见韩王氏允许儿子进屋,这才说道,“这样吧,你们娘儿俩先说会儿知心话,我去给你们弄几个菜,韩金镛回来是大喜事儿,咱晚上一起给韩大娘庆贺庆贺!”

    “不劳烦您诸位了……”韩王氏依旧是面色铁青,她只瞪了韩慕侠一眼,徐徐说道,“他是不是我儿,一会儿我还要再问他,是,自然可以留下,不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嗬,你娘还生气了,好好劝劝她!”这大婶儿被韩王氏的冷言冷语噎得够呛,对韩慕侠说道,“赶紧让你娘消消气儿,晚上你跟你娘都来我这屋儿吃饭,多加两副筷子的事儿!”

    “谢谢您了!”韩慕侠点点头,这才反手带上了房门。

    “来,你说你是我儿,那你就先跪在我这死去的老伴儿牌位面前,给你爹磕头行个礼!”韩王氏冷冷的看着韩慕侠,冷冷的说道。

    “我爹……我爹……”韩慕侠听了这话,一时间悲伤之情难以自已,他脸庞面容扭曲,呼吸急促,一时间气血上涌,直有些要昏过去的感觉,“我爹怹老人家,去世了……”

    “死了多年了……”韩王氏说道,“死的时候,只有一女给装殓,连个给他打幡的人都没有!”

    “爹……娘……”韩慕侠再次泪如雨下,他大放悲声,说道,“不孝儿,不孝儿我回来了!”

    韩慕侠一边哭,一边“砰砰”的向地磕头。

    这一次,他的额头真正的磕破了,殷红的血,流了一地。

    韩王氏见状,白眼球一翻,昏死在堂屋供桌之前。

    “唉……”说至此处,现场闻听之人,皆不禁感慨。

    “国弱民贫,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揭竿而起,为朝廷而战,到头来却落得如此的下场,着实的可悲啊,可悲……”韩慕侠也是心如死水一潭,露出惋惜的表情。

    “嗯,以我师伯的脾气,他倒是能够行出如此的事情!”韩慕侠听了老人的介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义和拳的兄弟和红灯照的姐妹们呢?”

    “这我是大概知道的!”老人说道,“二将军曹福地战死沙场,曹福田见大势已定,决意退兵,因为兵多粮少,只能寄居一隅。我们大伙儿都是曹将军手下的兵,当时,我们都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境地。曹将军见事态发展已经如此,就把存下的个人积蓄,有多没少分给了大伙儿,自己随后遁世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后,我们才得知,他被官府和乡勇擒于静海县,最终落得个开刀问斩的下场。对他,我是有愧疚的。我们都想跟着他,哪怕挨饿也一起。但曹将军深知兵法,直到这队伍早晚要散,与其最后被逼无奈散兵,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倒不如当时趁着情况尚可,好说好散。对怹,我们只有尊重。”

    “那张德成呢?”韩慕侠又问。

    “另外两人,一个是刘十九,一个是林黑儿。我们却再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这老人说道,“我只是知道,直至您决意离开的时候,刘十九仍率领着一对人马驻守黑牛城,后来您走了,刘十九也没有逃离阵线。乃至聂士成阵亡之时,刘十九也依旧在死守。有关刘十九的后来,一说是他当时战死了,也有流传,说他战场逃生,如今已经在关外占了山,却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林黑儿呢?黄莲圣母说是女流之辈,却如同男人一样,她的气魄、气节,同样值得我辈仰慕!”韩慕侠问道。

    “林黑儿也一样,生死不明。坊间传说,她或是战死了,或是流落风尘。”老人说至此处,悲悲戚戚之情油然而生,不禁说道,“甚至还有传闻,说是她被洋人生擒,为洋人所杀,令人可怖的是,洋人杀了她后,把她开膛破肚,剖去五脏六腑后,肢解装入大号的玻璃瓶子,然后用轮船带到各国展览,说是他们所擒的东方魔女……”

    “哪儿的话,也只有曾经的义和拳,才能干出如此路见不平之事。能帮您老解围,冥冥中也是吉人自有天相的道理。”韩慕侠答道。

    “掐指一算,您走了怕是得有十一年的时间吧?”老人端起酒杯,示意与韩慕侠同饮,然后问道。

    “十一年零十一个月,要是到了下个月,整整十二年!”韩慕侠答道。

    “张德成也是退兵了,他也是顺着南运河和子牙河,往西郊的方向退,军费难以为继,按理说就也应该如曹将军一样,把大伙儿都散了,可怹没有!”老人摇摇头,说道,“他见难以为继,又没有外援,便又打起了当年义和拳抢劫富户以养兵的主意。他在西郊杨柳青和静海驻扎多日,也募来些粮食,但那明抢豪夺的做派,却惹恼了当地的绅董。大家一合计,干脆就给他来了个‘一勺烩’,乱枪把曹福田打死了!死的时候颇为悲壮,据说当地的地痞,绑了张德成,然后轻佻的问道,‘你们义和拳不是说有刀枪不入的功夫么,我倒要验证验证。’然后,那地痞一刀一刀生生刺死了张德成,张德成纵然是豪横,却也难逃个惨死的下场,据说,他暴尸于刑场,多日后才有天津卫的武作验尸,当时尸体已经发臭生蛆。”

    “唉……悔不听我当年之言啊!”韩慕侠长叹一声,“我当时立下了规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决不能再打富户的主意,可他左耳听右耳冒,却仍旧不听,到头来也只能是咎由自取啊!只是可惜了一带英豪,到头来却没得善终,实在心痛、实在是心痛。”

    “莫谈国事,莫论人非。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韩慕侠只摇摇头,微微一笑,“我刚刚回到天津卫,一时尚未来得及打听,正好事赶机缘巧合,也想问问您,我走后,天津卫后来如何了?我那师父、师伯,咱义和拳里的曹福田、曹福地、刘十九,还有黄莲圣母林黑儿大姐,还有那一干人等,他们后来怎么养了啊?”

    “您说的这些为,都是成了名的大腕,我位卑人矮,和他们素常没有走动,但人的名树的影,他们这些年的动向,街面上自然还是流传有一些的!”这老人说道,“您师父张占魁和师伯李存义,他们人都还好。张老师在您走后,甚是气恼,关起门来研究武学,多年来少有消息。李老师为人仗义,倒是有更多故事。天津卫被联军攻破后,支取紫禁城。紫禁城有个有名的用刀的老师傅,叫王正谊,那王老师傅与洋人苦战许久,终究独木难支,被洋人所侵,被德将瓦德西处死看去头颅,悬挂于午门的城墙之外,是李存义和霍俊卿几位先生,赴京趁夜色把他的尸首取下安葬,这习武之人的义气,在当年也是一段美谈!”

    “我今日刚刚回到天津卫。”韩慕侠答道。

    “刚刚返津就遇到了我管闲事儿这档子事情,也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老人苦笑。

    “哪儿的话,您在与不在,在天津卫,都是个传奇!”老人虽在义和拳底层,但多年来,有关当年韩金镛的轶事,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无论是真的,还是被别人演绎过,添油加醋说出来的,想必都非空穴来风,说道,“当年您若不走,我们在您的带领下,兴许还有一战。”

    “不会的,当时大局已定,聂士成、马玉昆纵然是一代名将、裕禄纵然是一代明臣,屁股却都左右不了脑袋!”韩慕侠只摇头,说道,“历史潮流,浩浩荡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大清不就是已经亡了么!”

    “时至今日我还觉得,光绪帝是个有追求的皇帝,比他祖上的康熙、雍正和乾隆更有追求!求稳容易,求变难得,他至少曾经做出过尝试!”老人说道。

    “唉,可惜啊,您走后,天津卫就再也不是天津卫了,朝廷也再也不是朝廷了!”老人说。

    “此等大事,想来也不是我辈能左右的!”韩慕侠心中千般滋味在心头,却只苦笑一声,说道,“强行介入,难免落得个以卵击石的结果,到头来自食苦果。”

    心有千千结,胸有层层阙。

    韩慕侠望着面前诸位,胳膊上都有个“義”字的纹身,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感慨。

    “少侠客何时返津的?这些年,您又去了哪里?”老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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