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意外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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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大人,且容我给您细细算来!”韩金镛说道,“且就按你的说法,姑且把这行将出现的一场中外之战,以十成胜算计之。一者,我们在明,而敌在暗,我们只知道将有中外一战,却不知这‘外’者包括谁,知己而不知彼,减两成胜算;二者,新军初建,未经实战洗礼,战力几何,尚且存疑,而外洋之兵,近年来多有战事,以战养兵、以战练兵,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新兵对老兵,本就不公平,此者,再刨除两成胜算;三者,我之新军,并非因技术发展顺其自然得来,多以高价购买、借外力舶来,德式也好、日式也罢,皆由他人整训而出,此等新军,纵精锐,然我之战术,皆得自外夷,这些外夷,追名逐利,今天是朋友,明天便可能是仇敌,他们究竟是倾囊相授,还是有所保留?歇后语尚且有‘师傅教徒留一手’的说法,由此而观之,我们所学所用,实则又学到了几成呢?因此第三者,还要再除两成胜算。这笔账算完了,恰要刨除六成胜算。此外,敌在我家门口,我方虽有‘以虞待不虞’之优势,但却没有了可胜可败、可进可退、可攻可守的主动权。那些外夷,胜了有红利,纵然败了,却天也塌不下来。而我方呢?只能胜不能败,因为一旦败了,再来个割地赔款,说句耸人之言,大清的国力,还承受的住么?被逼上绝境,还要再刨除胜算,这里就不计了。”

    “可你只算了官军,没算你们义和拳啊!”裕禄向韩金镛提醒,说道,“这广泛的拳民,可是个令人惊诧的大数字,这个优势太大了!”

    “人数压倒性优势,固然可给我们十成胜算,若敌舞刀弄剑,义和拳这五六十万拳民,纵然是让他们一刀刀砍杀,也要累死他们,可现在战事用的是火器,轻扣扳机,眨眼间子弹射出,人就被毙;火炮一轰,方圆十丈以内人畜皆亡,这人数上的优势,又有多大用处呢?说实话,我虽身在义和拳,愿为拳内谋一计,但早就有过些冷静的思索。如果,义和拳每战死二十人,能换来一名洋兵的性命,那就算值了。即便这数字上升到五十、一百,我也能接受。并非是因为义和拳的拳民性命不值钱,而实在是因为敌强而我弱,若再没有舍生取义的勇气,那便只剩下被欺压的命运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想方设法接触亲民间势力的马玉昆提督的原因,更是我想方设法要为义和拳找枪的原因,我得抓紧时间,训出些顶用的拳民来。光靠所谓的‘刀枪不入’的气功?那骗地主老财,换些米面银钱还可,真若是开兵亮阵,可绝不顶用。可是,时局能给我留下多长时间呢?这我却也说不清了!”韩金镛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

    “这……小伙子,纵然我心里有千般的不服气,可你说的……句句在理啊……”裕禄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依你之见,由你而观之,若让你猜,这场仗,究竟是打还是不打呢?如需避战,该是如何的避法,如若开战,究竟什么时候打才最好呢?”

    “大人,您觉得,这主动权在我这样的老百姓手中么?您觉得,这主动权在您这封疆大吏手中么?今日尚且太平,但明日加急电报传来,或是600里加急文书送到,可能这战斗就打响了!我们只有服从的份儿!”韩金镛对裕禄和聂士成说道,“至于是战是和,是避是战,这问题您自己回溯历史就行。避?自明中期起禁海至今,我们可以说,对洋人避犹不及,可是这海,禁的了么?对洋人,避过了么?还不是落得今天这个结局。如果不能主动应对,只是消极逃避,那他们还会欺人更甚!”

    韩金镛话说至此,裕禄、聂士成均感其言。

    正待聂士成再有话要讲之时,营区外,却有马蹄声声响亮。

    “报……加急文书送到……事态紧急……总督大人何在……”有人高坐马背之上,一边策马一边高声喊喝。

    “总督大人,这是找您的!”韩金镛提醒道。

    “我听见了!”裕禄点头应允,自顾自琢磨,“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我,可别是朝廷已经和洋人开战……”

    听了韩金镛一番话,裕禄心里,终于也开始嘀咕了。

    “聂将军,您也不必备受打击,且听我一言!”韩金镛说道,“依我而观之,虽然距道光老皇爷那阵,已近一个甲子,期间大清饱受摧残,但它仍旧是一株参天大树,这大树即便被几只蚍蜉贸然相撼,也只是掉了些枝叶,没有伤及根基。时年,纵有对英吉利、对俄罗斯、对英吉利法兰西联军几次脆败,可我们依旧有‘光绪中兴’,国力颇有复振的迹象。更为甚者,甲午年前,我北洋水师、南洋水师、闽粤水师,总量加在一起已至世界强手之林。甲午战前,开赴日本海巡弋示威,堂堂之阵、阵阵旌旗,纵是欧美等海军大国,亦对我们拭目而视。可我们为什么还是败在倭国阵下呢?并非是兵不多、并非是将不广,并非是我们的武器有多落后,实在是因为我们以中古帝王之法,来打现代国际的战争,如此以往,难保不全军覆灭也!也正是在甲午对倭国一败之后,我们才开始发展新军。如今如您所言,武卫中、前、右三军,皆以西洋之法训之,军力再度提升。”

    “嗯嗯嗯,不假!”裕禄使劲点头,目不转睛盯着韩金镛,深感面前这年轻人言之有物,“正是因此,我才对此番一战,颇有信心,你这胜算不足四成的说法,却又是从何而来呢?”

    “嗯,人数不少!”韩金镛点点头,说道,“我给您也报一个数,就在刚刚得信后,我粗略算了一下,如果信中所言是实,如果山东省的义和拳真的已经被袁大人剿尽荡平,那将有大量幸存的义和拳拳民散佚在周边,这部分人如果集结在一起,那直隶、京津一带的义和拳拳民,人数之巨总在五六十万上下。”

    “有这么多?”裕禄听了韩金镛这话,脸上带出了笑容,他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此战可见胜利之曙光了啊,自圣主道光帝以来,我们对外战事难尝一胜,今日果真如是,当是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大人,盲目的乐观,许会导致后续的脆败!”韩金镛说道,“即便我们的人数占据压倒式的优势,但我观之,他日中外一旦开战,我方的胜算,仍不足四成,步履维艰,还需小心谨慎为上。”

    “好,今日你我与聂提督三人共处一室,并无旁人,所言相商皆是为了这迫在眉睫的战事,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我便有话直说了!”韩金镛低头沉思片刻,瞟了一眼聂士成,对裕禄问道,“大人不记得甲午年之故尔?”

    这一句话,让裕禄大惊失色,更让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聂士成,瞬间没了神采。原本,聂士成在甲午之战中,屡立战功,但因上峰指挥失当导致完败,未能死战保得太平,心中就有怨恨,此刻再听韩金镛之言,更是失了官军对义和拳一直有的心理优越感,颇有英雄气短的感觉。

    “大人,第一,义和拳没有曹操那般的气魄,更没有曹操那般的势力与实力。挟天子之时,曹操已经是一方诸侯,而即便到了现在,义和拳在朝廷眼中仍旧是一群流寇,此其一;其二,光绪爷也并非汉献帝,汉献帝幼主孱弱,光绪爷虽然也需要左右逢源,但他至少有过一阵‘光绪中兴’的功劳啊!更何况,暖阁的帘子后面,还坐着个手握实权的老太太慈禧,从哪个方面说,义和拳也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说法风马牛不相及啊!”韩金镛说道,“至于那所谓的‘一龙二虎’之类的说辞,说起来倒也不奇怪。我刚刚说说了,这义和拳良莠不齐,有人说出此等忤逆之言,也并不为过,倘若我知道是谁,再行追责也就是了。但即便真有少数拳民有此念头,这人也是会变的!需知,有的时候,我们要为了战斗而战斗,有的时候,我们要为了生存而战斗,而尊王攘夷的选择,明显才是现下最明智的选择,如今,这个选择在义和拳上上下下,也已经形成了公议,大家都认同这个观点。”

    “既然如此,韩金镛,你认为义和拳加上朝廷的力量,对洋人有几成胜算?”韩金镛只顾和聂士成说得起劲,他压根没想到,在聂士成中军帐的帷幕后面,竟然还藏着个人。

    此刻,这人从帷幕后现身,韩金镛观之,见此人身高不甚伟岸,也就六尺,但生得却有几分仪容尊贵之色。

    “不能过分乐观,也不能过分悲观啊!想那洋人,如今于我火器大体相当,但他们人数不如我、技击之法不如我、士气不如我,又怎会是我们的对手啊!”裕禄问道,“韩金镛你是怎么想的,韩金镛你是怎么算的?”

    “大人若恕我无罪,我有一番肺腑话要说!”韩金镛诚挚对答。

    “那首先,我得知道朝廷的官军战力几何!”韩金镛答道,“近日来小可不才,得遇浙江提督马玉昆将军和直隶提督聂士成将军,二人皆以带兵打仗之勇猛闻名天下。但如今之时局,不是清兵入关时的时局,光靠勇猛纵然能震慑敌人,却又难打胜仗。打胜仗,首先要看装备如何,其次,还要看究竟是谁掌权用兵!”

    “我是封疆大吏,主掌天子脚下直隶地区,对这周边兵力的配备,当然还是要有些了解的!”裕禄说道,“直隶山东一带,以武卫军为主力军团,共分五军,武卫五军总节制是军机大臣荣禄,武卫中军亦由他来统领,驻扎在京师南郊,德式训练,堪称精锐;武卫前军是聂士成统领,日式装备,亦堪称精锐,就驻扎在这津北芦台;武卫右军是袁世凯统领,德式装备,曾在天津南郊的小站练兵,现在袁擢升山东巡抚,兵力随之入鲁。算起来,这三支队伍是精锐。此外,还有武卫后军,统领董福祥,系由旧式甘肃地方军改编,驻扎在京师之内;武卫左军,由宋庆统领,为原旧式毅军改编,驻扎在山海关一带,相较而言,他们的装备一般,队伍的战斗力也不是很强。但这武卫五军,人数总要在十五到十六万左右。”

    “小可愿闻其详!”韩金镛说道。

    “我告诉你,时下真正愿意杀、主张杀、敢于杀洋人的义和拳民,屈指可数,他们把满腔的怒火投向哪里了?投向了教民,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二毛子’,更把这怒火投向了朝廷!你知道他们如何称呼陛下和重臣的么?”聂士成自问自答,说道,“他们把这朝廷,称为‘一龙二虎’,这‘一龙’好理解,即为当朝陛下光绪帝,这‘二虎’却指的是李鸿章李中堂和荣禄大人!如果朝廷不灭洋,他们之志,先要杀掉‘一龙二虎’,颇有当年那汉贼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的架势嘛!”

    “哟,竟然是您,刚刚我言语之间多有冒犯,您……”韩金镛想起自己刚刚一番话,对朝廷多有怨气,此刻有些后怕,担心裕禄归咎于自己,他连忙起身。

    “裕禄大人是我的官长,他隐匿于帷幕之后,就是想听听你的肺腑之言。”聂士成怕裕禄怪罪,连忙说道。

    “不打紧!”裕禄也摆了摆手,说,“这些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原本就也是‘一个巴掌打不响’的理。如果满人真做的无懈可击,这日子、这世道就也太平了,小伙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所以,你刚刚说的,虽然有违犯王法之嫌,但在我这里,没事儿!但你得回答我刚刚那问题,我想问你,你认为朝廷的力量和义和拳加在一起,有几成的胜算?”

    韩金镛知道,这满清贵胄,在行伍之中的,身量大多不高,于是问道:“这位大人,您怎么称呼!”

    “满洲正白旗,喜塔腊·裕禄!”这人说道,“我是直隶总督!”

    “韩金镛……”听了这番话,聂士成由衷的叹了口气,“你不但善战,更擅辩,若论说,我是说不过你的,但有个大道理,你得听真了!要知道,你忽略了重要的一点,这一点,却是你未加仔细考察便加入义和拳的后憾。”

    “什么大道理?”韩金镛问道。

    “让你之见一无是处的大道理!”聂士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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