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襄宁镇鬼醮(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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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星炎热红线,从他顶门天灵贯入,一瞬绽放开来,狰狞汹涌地灌入每一根血管、直达他身上所有能感知痛苦的神经,就像是一株狂暴的植物扎下了疯长的根,又一瞬间将所到之处都焚毁,再新生、再焚毁。

    吴疾的身体里当然没有长出第三只眼睛,但他就是“看”得到这一切,还被迫在这杀人的疼里记住这火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何时快些、何时慢些。

    吴疾在剧痛中总算了悟:

    ……那不是血管,而是所谓的“经脉”。

    原来人真有“经脉”这东西。

    每一处被炙热红线贯通、点亮的经脉,都给吴疾带来前所未有的疼痛。

    疼痛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它是对危险的示警。那要是疼过界了呢?总算大脑还有保险丝,能让你晕倒。

    但吴疾无法晕倒,因为他本就不是“醒着”的。

    他在自己的识海里,而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他要达到目的所必须学习的,所以他也必须清醒。

    他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团被扔进了搅拌机里的棉花,四分五裂过后再拼合好重新扔一次,周而复始。他有幸得见在疼痛一事上,竟然还有这种未知的领域——太疼了,他的思维像在被铁锤凿,这疼痛狂躁不讲道理,刀砍、斧劈、刮骨、揭皮、小脚趾磕到茶几,他能想到的花样尚不足形容这疼痛万一!

    他疼得想咆哮、想尖叫,可这是他的意识,意识没有声带;他想破坏、想借由发泄气力而转嫁疼痛,可意识也同样没有手和脚。

    这可怕的疼痛里还有更可怕的痒,就像千万只蚂蚁簌簌爬过皮肤、又用注入了毒素的牙咬下去似的,痒得甚至比疼还能杀人——那是他被打碎又重铸的经脉愈合所来带的痒——伤口愈合当然痒,可他却是在一瞬之间受伤了千万次、又愈合了千万次,将这种痒浓缩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每一秒都像是他的大限。

    吴疾终于明白光头那句“忍不得就不要苦捱”是什么意思了。

    这得是多畜生才能捱得过去?

    这个光头为什么能说得那么轻松?

    吴疾在疼痛中歇斯底里地想着。

    他不得不忍耐,因为他得到的不仅仅是一口真力、一副全新的身体,还有一种崭新的知识体系。

    ——流淌在经脉里的红线不断扩散,每到一处就点燃一处,终于将整一副筋脉都点亮,以吴疾的视角看来,就像一株诡异的、枝杈血红的树。而这枝蔓重重的“树”上又结出了“果”,大大小小的红色气团从“树枝”的分岔处和“树梢”上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搅动着吴疾的五脏六腑,就像是一个个高速旋转的小型涡轮刀叶扇,把他的身体连同理智绞得粉碎。

    吴疾在疯狂中又迟滞地看懂了,那一个个正在搅动他血肉的气团并不是什么果实,而是他体内正在被充能的穴点,在隐晦地为他展示一种新力量的运行脉络。

    而就在他了悟的一瞬间,他眼前又浮现出一股股幻象,那是无数驳杂的武功招式,一一印入他的脑海。

    吴疾又有了新发现:人在度秒如年的疼痛中,竟然真的骗过自我对时间的功能性感知,让他能轻易地看清每一道眼前的浮光掠影。时间变得似乎极慢,这一招似乎在他眼前停留了一万年,才演起了下一招——他竟然也都在疼痛的刺激下记住了。

    在许多许多个“一万年”后,他体内的火终于温驯下来,汩汩地汇入一团氤氲的明亮气团里。

    吴疾本能地想,这大概是气海。

    ……不打问号,因为他疼得连疑惑的情绪都欠奉。

    远远看去,星星点点的穴位、忽明忽暗的经脉、缓慢轮转的气海,神似一方微观的宇宙。

    ……

    薛暮凝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她床边守着的丫鬟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小娘子总算醒了!小娘子,你看看我,你看得到我么?你听得到我么?”

    床上的女孩,鬓发湿透,一缕缕贴在额前,睁开的双眼没有焦距,模样青白得有些骇人。当然,平常人只是骇人,她这骇人是美的一种,她这病态也是美的一种。

    吴疾的意识这时才姗姗来迟的甦醒,重新接管了这具疼得失了魂的身体。动一动指尖,发觉那疼痛带来的绝望和愤怒还残留在意识里,身体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没有任何不适,别说痛了,顶多只有一点点久卧后肌肉的松弛感。

    他胸口陡然生出一股绝境过后又复生的颤栗。这算是“忍过来”了吗?

    ……牛逼啊。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邪门的武功大魔法——

    这光头还真不是吃素的啊!

    就是有点三棍子打不出一闷屁来,前头怎么也不预告一下传功是这么个传法?点一指人就死一回,这可不是小事啊。

    耳边那丫鬟还在嘤嘤地唤他,吴疾这才舍得看她一眼。这小丫鬟正是几年前他使诈上捕星台,被他骗去傻乎乎的拿披风的那一位。也不知道这小女孩是不是合该倒霉,这两回他有点动作,都轮到了她值班。

    吴疾疲惫地截断她一叠声的询问:“好了,我没事。”

    小丫鬟愣了一下,忙捂住嘴巴,小小地又叫了一声,“小……小娘子可有什么不适?”

    吴疾刚要说没有,忽然觉出不对。他环视四周,皱起眉:“这是哪里?”

    这个房间,与薛暮凝那布置得娇娇弱弱的“闺房”全然不同。月白天青的床帐席褥,一方同色香炉絮絮冒着轻烟,其味远不似女人香那样香甜沁人,反倒是似有若无、清中带苦。窗栏、门扇雕画的是威风的走兽,墙上挂的是宝剑宝刀,多宝格上放的是麒麟金犼,没有一处能显现出一点女人的品味。

    小丫鬟脸色一白,话也说不顺溜了,慌忙道:“这,这是……”

    未待她“是”出个囫囵答案,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青袍银绶、头戴玉冠的少年手把着门扇,动作急了些,又想不着痕迹掩饰那点急。小丫鬟见了,忙迎上去,期期艾艾道:“大公子……”

    凤目薄唇、身子颀长的少年,人半掩在门扉的阴影里,眼风幽幽地落在吴疾的身上。

    ——居然是薛元顾。

    他心神摇动地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问她:“天香苑?”她声轻语细,令他也不自禁压下声音,唯恐惊走了她似的。见她点头,他勾了勾唇,又问她:“我是薛成璧。你不认识我?”

    女孩说:“我知道你叫什么,你告诉过我了。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她说的话明明有些冒犯,但她神情认真,似乎真的是在单纯发问,蒙着夜色的软语更是让人无法生气。薛成璧笑了,“现在你认识了。你是如何从天香苑到了这里的?”

    女孩道:“游过来的。她们不许我出院子,我再闷下去,都要闷疯了,就出来走走。我这就游回去了,你别跟别人说看见过我。”

    薛成璧听她说是“游过来的”,正自纳罕。听到那句“不许出院子”,又心中微动,“她们为何不让你出院子?”

    女孩盯住他,隔了一会儿,才说:“常妈妈说,外面危险。”

    对你来说,确实是危险。薛成璧心里想着,走上前去,冲女孩伸出手:“你不用游回去。这里有船,我送你回去。”

    女孩细细看了看他伸来的手,才牵住他。薛成璧握住这只还有些微凉的小手,心跳竟都荒唐地快了些。

    他带着女孩绕到浮亭后头,那里果然停着一只小船,是供下人平时在湖上养护莲花用的。他信步走到船上,拾起一根细篙,待女孩站定,才伸篙入水,轻轻一拨。只见他袍袖无风自鼓,小船疾弹而出,向着天香苑去了;船身如履平地一般,分明破水而行,竟丝毫没有摇晃。

    吴疾看得心下吃惊,抬头见薛成璧正笑望他,因为演技有限,所以他还是顶着那认真脸,问对方:“你会使仙法?”

    不是他没别的表情,而是他实在没法撕脸撕到和真的小女孩一样撒娇,专注脸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反正只要他是顶着这张脸、这个声音开口说话,大概效果总是不会差的,旁人自然会根据他的脸,从他的对白里脑补出诸多个人趣味来。

    薛成璧温声道:“仙法是修士的神通,岂是凡人都能学会的?我使的是武功,人人都可练得。”

    幸得刚从水里上来,浑身上下本就没一处干的,也就掩饰住了吴疾见汗的手心。他看着船头漾开的烹月莲,那一捧捧莲心光球飘飘然四散荡开,真恰如碎月落星中打开一条路来,正如他这时胸中柳暗花明的一股恍然,以至于心跳渐渐加快。

    船行一阵,就到了吴疾所居小院的廊桥边上;那小丫鬟竟还抱着披风,站在廊桥上瑟瑟发抖。发觉弄丢了小娘子,她本欲赶快去叫常妈妈,但又想自己闯下大祸、惶惶不安,一时间恐惧占了上风,竟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真的不吓人啦!大家不要怕!放心吧因为我本身也是个弱怂哈哈哈哈

    这几天动身回家了,耽误了将近半个月,奔波劳碌,憋了一肚子冤枉气,事情到现在只能算告一段落,后续还有一堆麻烦,只希望剩下的小半年能转运、顺遂一些。

    也希望在看文的大家一切顺利!爱你们!!!

    顺便求留言治愈一下……嘤嘤感觉留言的大宝变少了好多……快来告诉我我写的超级好嘛(喂

    他为什么没有在那时随心而动,干脆被光头一指戳死呢?

    ……他似乎真的看到了火。

    他方才还鲜活的双眼,仿佛也一瞬间跟着死了,瞳仁溃散成一汪黑潭。

    这感觉有些熟悉。

    吴疾挣扎在一线灵光里,突然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不是他那时“死后”,无根无萍地漂浮着的感觉吗?

    没有传功,没有面授机宜,什么都没有。

    所谓的七日武功,原是不用学的,说通俗点……大概是暴力灌进去的。

    吴疾头一次悔恨起自己又“活过来”这件事。

    吴疾闪念里想过一遭, 立刻不再追问,毕竟他现在是真的小白,再和光头聊一聊武功原理、天文地理、你哪个门派的、你到底是不是和尚、我想修仙去哪拜师, 那时间就嫌长了, 兴光园的下人还不吓得筛糠?反正光头人就在薛府,可以改天再问。所以他干脆道:“就这么办。”

    素蟾应声道:“好。小檀越,注意了。”

    吴疾想象力有限, 原本脑子里转的是电视剧里大侠以手抵背、传个功力、脑袋冒烟的情景,又或是耳提面命、给一套心法之类,结果两者都不是。

    这念头一起,一阵突如其来的没顶剧痛,猛地扎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

    吴疾只知道,他心脏里仿佛真有一根弦,随着这微凉的一指,嗡地一声,震开了他的胸口。

    他脸上惊讶的神色还来不及收,脑中的意识就一瞬间死了,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说是七日高手,其实前后满打满算总共大半个月。古代人兴用七七之数, 很科学!这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做很多事了。

    如果给了他这三个七天, 他还半路夭折, 那也是注定他该着,死得不冤。

    这轻轻一点罢了,他回过手,双指衔着一抹朱色,徐徐印在吴疾额头正中。

    ……

    常有文学作品里爱比喻“心弦”长、“心弦”短的,可人心里真长着弦吗?

    就见这临水而立的光头,微微垂了眼、眸光骤沉,方才与吴疾说话时那点鲜活气尽去,又像是鹏鹕楼上初见时那个无爱无憎的世外人了;

    他并着食中二指,抬起手,在额间骤然殷红如焰的朱砂痣上微微一点,一身如云衣衫无风而动,足下水面倏地泛开一圈涟漪——

    防盗章节, 购买比例高于50%或72小时后将自动转为正常内容  二则人赌博时, 从不预见自己的失败, 否则就不敢下最大的筹码。但吴疾喜欢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把自己成功后的牛逼闪电和失败后的绝境一起预演好。

    在做没后路的事之前,能确定失败后哪怕惨成狗也不会后悔, 这胆量才算是胆量。

    他快速消化过光头的话, 几秒内就决定这车能上——以光头的老实, 说是强,那就是真强。能唯我独尊七日,事后还不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已经很不错了。假使这世上真有能一夜之间跳级变成绝顶高手、还没有时限的法门,那平常人还苦练武功干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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