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的包子铺，卖包子的同时，兼卖辣汤和稀粥，
“来二十个煎包，十个荤的，十个素的，两碗辣汤打两个鸡蛋。”周泽普和小秋在矮桌边坐下，对满头大汗的掌柜道，“包子煎得黄一些。”
“好唻。”老板手脚麻利，转眼包子菜汤上齐，“二位慢用。”
周秋看是饿急了，用筷子夹起包子往嘴里送，包子刚出锅，烫得他吸溜吸溜的。
周垣慢悠悠地喝着辣汤，“没人跟你抢，慌啥。”
“哥，这不是包子太好吃了吗?等我有钱了，天天吃包子，吃一个扔一个。买两碗辣汤，喝一碗倒一碗。”
周垣笑笑，没有吭声。我的好弟弟，等你真的有钱了，恐怕你就不会蹲在油腻腻的小桌旁，再吃着小铺里的包子了。
稀薄的晨雾散去，吃早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食客在隔壁桌子上坐下吃早点，交头接耳，“兄弟，听说了没?李大官人的独苗昨夜在荷花池里失足淹死了。”
“贩卖私盐，发了财，却死了独苗。端的是乐极生悲，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食客乙一副我早知道他会出事的事后诸葛亮模样，“水老鼠为人张狂而不知收敛，他能不出事吗?这些年，被他吞了的生意的人家也有几十家。那些走投无路人家，不报复才怪呢。”
食客甲笑道，“给他看护孩子的小厮，也不知所踪，据说那小厮也是被李大官人上过身爆了菊花后，一直引以为耻。呵呵，没想到李大官人还有断袖之癖，喜欢用他的小弟弟走旱道。”
“这就怪不得那小厮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食客乙对小厮发境遇很同情，“城里商贾之家以及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没有些龌龊事呢?扒灰的扒灰，偷小叔子偷小叔子。一个贩卖私盐出身的贱胚，门风能好吗?恐怕连家里的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的。当然，他们门前的石狮子也不干净。”
周垣听二人谈话，不觉莞尔，看来，从古至今人们对暴发户都没有好感呐。唯一奇怪的是，自己当时只是除去了水耗子的儿子，没有对其他人下手，那小厮是怎么回事?难道的小厮发现了自己的失职，卷铺盖逃之夭夭?或者是被李某人活埋?
算了，不管了。水老鼠家喜事变丧事，必然将成为丰城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周垣心中高兴，片刻工夫，将早点吃完。
丢下十几个铜板结过帐，周垣拉着周秋沿着大街直奔欧记铁匠铺，“今儿打一些趁手器械和兵器给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最终还是要离开的，如果把超越时代的兵器或者机械给周秋、周贵父子父子，很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欧记铁匠铺位于丰城东南角的百年老槐树下，自五代十国时期，就炉火不断，日日夜夜里叮叮当当，生意好的很。
在方圆百十里的地面上，也能算得上货真价实的百年老字号。
欧家人的活干得好，人也实在，童叟无欺。在杨家，买上一把菜刀，你可以用上二十年。一把剪刀，婆婆儿媳孙媳用上三代。
要问铁器谁家好，丰城西北老欧家。
现在，欧家铁匠铺第N代传人欧根，正坐在铺子前的槐树下，拿着周垣给的图纸审视，“周小公子，除了这空心针头不太好做，要耽搁一些时间外，其他的都没有问题。”
“欧大哥，每样给我打两套，都要用好料。”周垣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金，“五天后我来取。”
“后生，你这器械，可是给人缝合伤口之用?”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老者突然开口。周垣来之前，老者就坐在柳树下，旁边站着仆役。周垣只当是欧根家的客户，也没有太在意。
“老先生，你说的不错，这些正是给人缝合伤口的器具。”周垣原本不想张扬，要欧根打造完毕后，就将图纸销毁。但是现在既然被人看出是手术器械，碰上内行人了，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
用探寻的目光看了看欧根，欧根摇摇头，表示不认识老者。
欧根是县城里面的老户了，而县城就那么大，他不认识的话，老者就一定是外地人了。
“老夫是汴京人士，乘船路过此地，想寻访老友，累了在此歇歇脚。”老人看出周垣的疑惑，笑道，“老夫也懂一些医术，所以见到你这器械，就很好奇。”
老东西，我从你的问话里，就知道你懂医术了，不但懂，而且是精通，一般的郎中是看不出手术器械的。
“村野之人，哪里搞来的这些图纸?”后面的仆役，言辞有些不友好，“这是太医院的胡太医，还不上前见礼。”
周垣心中骂道，“麻辣隔壁的，谁的裤裆没有扎紧，把你给露出来了。狗往往比主人还凶。你的主人对我都客客气气，你算什么东西。”心中愤怒，不觉握紧将手在腰间摸了一把，牛皮匣子的钢针瞬间便到了手里。再敢多嘴，我废了你，然后在施以援手，还让你感谢我。
心里想着。周垣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露出招牌式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山野小民，不知太医大人到此，恕罪恕罪。”
胡太医人老成精，尽管周垣将愤怒的情绪掩饰的很好，他还是看出了端倪。对仆役呵斥道，“不懂规矩，以后再胡乱插嘴，看我不将你的腿打断。”
这老小子，居然看出我的心思了?还真是个白了尾巴尖的狐狸，老奸巨猾，
周垣不动声色地将钢针收起，“老大人，这图纸是我师父从华佗的青囊经残篇中抄来。师父去世前，将医术传于我，不过小子愚钝，只学得一些皮毛，辱没了师父。”
既然大家都认为华佗的青囊经已经失传，那我就在这点上做文章。
我的医术，都是华佗《青囊经》上记载的。你既然没有读过青囊经，而且我的医术高于你，那我所讲的就是真的。如果不信，你拿穿《青囊经》验看?
“周小哥，没有想到华夏的青囊经还有残篇传世。真乃可喜可贺。”这年头，门户之见甚深，一个人掌握的技术，只在师徒和父子之间传承，外人难窥其豹。胡太医今天看到失传数百年的华佗医术重现于世，哪有放弃的道理。虽然不太和规矩，但是对医术的执着，还是让他开了口，“这图纸本大人可否仔细观瞧一番?如果周小哥为难，那就算了。”
欺负我年少无知吗?。你是太医，我是贫民，拒绝你的结果可想而知，能算得了吗?你在官府里稍微一使坏，我那周庄就别想安宁了。
胡太医，你也算是有名望的读书人了，你偷窥别人的技术，难道不脸红?
不过，周垣是从来都不吃亏的主儿，“老大人，你看这图纸也不是不可以，送你一副手术器械又何妨?只是小子想去开封城读书，一直没有机会。你看是不是给小子帮忙一二?”
“我当是什么事，不就是开封读书吗?我给开封城城的教谕说一声就是。”胡太医取出名帖交给周垣，“这个你拿好，有了它，就是太学也可以上得。”
当然，胡太医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本事被赶出来，那就与我无关了。
周垣从欧根手里拿过图纸给胡太医，“老大人请看，这是手术剪，这是止血钳，这是手术刀，此外还有持针钳。”
“不错不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胡太医笑咪咪地捋着胡须看着图纸，话锋一转，“想必周小哥也给别人做过手术了?”
老东西，不要得寸进尺。还想从我这里知道做手术的技巧？你必须拿出你的诚意。
“先师在的时候，也在西部边陲做过十几例手术？”周垣撒起慌来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打这手术器械，就是为了悬壶济世，把师傅的手艺发扬光大。”
“你能有此孝心，老夫深为感动。”胡太医理着一把长髯，“有机会去汴京，可去老夫的府上坐一坐。”
“小子先谢过老大人。”
“另外一个器械应该是弩机吧？”
“老大人真是明察秋毫。这是一把手弩，射程约莫20步，用来防身的。”
“周小哥果然是个妙人？敢问师从何人？”
“老大人可知道华州潼关人，人称陕西大侠的铁臂膀周侗？”
胡太医点点头。
“周侗便是家师的亲兄弟。”
“原来是周前辈的子侄，真是失敬失敬。”
周垣决定给胡太医展示一下自己的医术，以便顺利地把自己入学的事情给办了，“如果老大人能在丰城暂住几天，说不定可以给老大人展示一二。”
“那敢情好。”胡太医决定考较一下周垣，“周小哥，如果在战场上，士兵被捅伤腹部，如何救治？”
“无非止血缝合伤口防止伤口感染.”周垣张口就来，“当然，事先我们就要准备用于止血的药物、止疼的药物以及麻沸散。”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胡太医点点头，“你能够说出这几点？可见得到过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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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想吃水煎包。”
周垣收回心神。见包子铺前围满了食客。生煎包子香气扑鼻，靠锅底的那面被菜油煎的金黄，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老豆腐，三文钱一块。”
叫卖声吆喝声呼儿唤女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大宋朝商品经济，让市民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在浑身散发着羊骚味的野人女真攻击下，高俅指挥的大军屡战屡败。帝国缺乏战略意图和国家战略意志，让帝国的经济能力和军事能力无法充分发挥。
北宋公司倒闭后，总经理宋钦宗最终在屈辱中的蛮荒之地被马踏死。
就在周垣浮想联翩的档口，周秋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
到了五代十国以及大宋朝，刷牙依旧只是少数人的权利，南唐李后主，虽然写出了那著名的一江春水向东流，但他说话的口气当中一定带着酸腐气。到了宋代早期，为了保护牙齿，宋代名医林亿，担任朝散大夫、光禄卿直秘阁时候，以茯苓等药材煮成“古牙膏”，早起用来漱口。如果怕清洗不干净，便用手指代替现在的牙刷，在不然，就是先前说的杨柳枝，沾上古牙膏清理牙齿。再后来开封城里已经有专门制作、销售牙刷的店铺。用骨、角、竹、木等材料，在头部钻毛孔两行，上植马尾。和现代的牙刷已经很接近了。
刚开始的时候，周垣在这个小地方买不到牙刷，只好用柳枝代替。
洗漱完毕之后，兄弟两个溜溜达达的上老街。
大宋朝商品经济让帝国的经济总量占全球的六成，人口超过一亿，占全球的一半以上。只是不合理的政策，加上冗兵冗员让帝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当前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托拉斯，董事长宋徽宗和总经理宋钦宗，一向以不务正业著称。
这两位优秀的艺术家，除了不会当帝国的一把手，其他的什么都会，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就连泡妞都能泡出诗情画意，传为美谈。更可笑的是，艺术家皇帝宋徽宗让踢足球的流氓运动员高球同学当了帝国的国防部长兼武装部队总司令。
街面上卖早点的小贩，扯着嗓子在吆喝，“包子热的。刚出锅的包子。”这小贩还真有意思，这大热天的，包子刚出锅怎么吃?还是热的包子。
“油馓子，又香又脆的油馓子。不脆不要钱。”
这也不能怪他，他的出身和生活环境决定了视野。
在唐宋时期，刷牙只有在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中间才能做到，普通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有机会刷牙？晚唐那会儿，皇帝不喜欢皇后口里的韭菜味。于是下命令让皇宫大内的御医想办法，御医们经过一番探索，把杨柳枝泡在水里，皇帝或者皇后刷牙的时候，用牙齿咬开杨柳枝，里面的杨柳纤维就会支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很方便的牙刷。御医们美其名曰为晨嚼齿木。
“哥，你这师兄生活在天上吗？怎么他那里到处都是好东西？”
“那当然。”周垣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他们平时出门，都在天上飞呢。”
“哦，原来真的是神仙。”
“哥，我也想要一把你那样的牙刷和牙膏。”
“当然可以。下次我见到我的师兄，让他给你带一些过来。”
夏季天亮的早。
周垣和周秋在知更鸟的叫声中起了床，从水井里提着一桶凉水，胡乱地洗把脸，换上新衣、新鞋，又教周秋用柳枝和青盐刷了牙，让他自己，却用从2018年传过来的牙刷和牙膏。
周秋对周垣刷牙的习惯不以为意，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是一口黄板牙，甚至包括地主财主商人家的小姐，如果他有一口白牙，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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