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骇还清楚记得昏迷前的情景，天空激战，还有半虚化的穿着打扮异常古怪的人……一切就好像是昨天。
现在，他在医院里。
莫名就变成了十五岁，脑域阔度十五……学校呢？
“恭喜你们，不是异魂。这孩子没被异魂夺舍，可以正常出院。”
“太好了！谢谢，谢谢医生，麻烦各位长官。”王春晓激动地捂着嘴，任由眼泪流下，吴中平扶着妻子，黝黑刚毅的脸微微抖动，按捺住情绪波动。
整整三年了，犹记得那时被送进医院的儿子四肢伤残，头破血流的惨烈模样，如今回想都仿佛噩梦一般。
三年了，总算是把人救回来了。
“把仪器撤了，再把病人转到普通病房，四肢健全，内脏完好，但五感恢复问题，有待进一步检查。”
“还要检查？”吴中平紧张地问，“五感问题具体又是什么，医生，我儿子真没事吧。”
“一般是没什么问题。”
五感之一突变的几率小得微乎其微，若是有问题才不得了，这类人才，军校抢着要。
“还有疑问，等转去普通病房，让袁医生告诉你。我可没空回答这些。”汪主任是华城排在前三的安乐医院神经科主任，也是华夏神经科排的上号的权威级人物，特殊情况才会惊动他，而现在病人无恙，特殊病房关闭，他的职责到此为止。
吴中平和王春晓对此很理解：“好好，谢谢医生，谢谢长官，谢谢，谢谢！”
袁科才是吴骇的主治医生。吴中平和王春晓和袁科医生接触较多，见他过来，感觉自在了不少。
汪主任则和那位身着军装不苟言笑的成年男人边走边说，面带笑容：“罗长官，这回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早让您白跑一趟。”
“没事。”罗常命手下收枪之后，就没再看在场的普通人一眼。
在场的人不由好奇这人的身份，能让汪主任态度好这么多，手下这么多士兵，此人在军区地位绝对不低。
在那长官走过拐角的时候，视力很好的吴骇终于留意到深绿色军装右边领口处，镶嵌着一枚精致的金色五角星，那是……
华夏军区军士徽章！
“一星军士！”吴骇一下子把憋屈抛到九霄云外了，心脏突突直跳，“军士，活的！长这么大，终于见到活生生的一星军士了！”
刚才被几十杆枪指着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内心无比亢奋。他被推着在走廊上走，来到新的病房，大脑还沉浸在兴奋中。
只是当着父母和这位陌生的年轻医生的面，吴骇表现得很安分。
普通病房位于楼梯口，房间不大却很明亮，里头两张床都空着，吴骇的床位位于里边靠窗。
有两个女护士站在近门的空床旁边，背对着他。
袁医生下巴抬了抬：“把衣服脱了。”
“医生，不用脱裤子吧。”吴骇又看了眼女护士的方向。
“嗯，不用。”
……
检查完毕，吴骇穿上衣服，好奇地问：“袁医生，怎么样就是异魂夺舍？”
“如果被异魂夺舍，脑域阔度会在苏醒前很短的时间内，疯长十几，可怕的甚至几十，你醒来后脑域阔度几乎没变化，所以不是。”
袁科给他测五感，拍了拍他的肩，说：“特殊病房一个月总会开启几次，你不是特例。”
吴中平：“幸好没被异魂盯上，看来脑域阔度没有太高，也是有好处的。”
王春晓点头：“对，还好咱儿子脑域阔度只是一般高。”
吴骇：“……”爸妈，不带这样的。
袁科没有多解释，异魂入体情况有很多种，他也不是很清楚。
吴骇问：“被异魂夺舍会怎么样？”
“会死。”袁科眼睛都没抬一下，直接在五感栏打钩。
“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都没问题。你下来走几步，跳跳看。”
吴骇迫不及待地下床，起跳，踢腿，下蹲，活动手臂，倒立，单手倒立似乎比以前更轻松了：“完全没问题！比以前状态还好，身体居然一点也不僵硬。”
要不是皮肤白了，身高比先前高了四公分左右，单看身体灵动性，完全感觉不到是躺了三年。
袁科笑了笑：“这就得感谢你爸妈了，住在安乐医院高级病房，用的药物都是比较好的，连脑域阔度都涨了1，就说明身体机能各方面都良好。正常情况下脑域阔度是不降都算好，要是出现肌肉萎缩，骨质酥松，脑域阔度更不可能涨。”
“爸，妈，谢谢。还有，对不起。住院三年，让你们担心了。”
“知道就好。谢什么谢，还是你小子争气，你要是醒不过来，才叫对不起我们。要是再躺个一年半载，你爸妈可就真供不起了。”吴中平和王春晓比较乐观，凡事习惯往好的方面想，不给儿子压力。
“下去做个全面体能测试，要是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袁科笑着说，“我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侄子，今天估计会过来，运气好的话还能见见。”
“谢谢医生，医生侄子一定也很帅。”
“真会说话。”袁科笑道，“不过确实。”
吴骇站在中间，搭着爸妈的肩跟在医生旁边，心情高兴，顺便跟一直站在角落没动过的俩护士打招呼：“护士姐姐再见。”
吴中平和王春晓一脸疑惑：“这病房里就我们四个，哪还有什么护士？”
袁科错愕地停下来看他。
“就在那儿啊。”吴骇随手一指。
那两个护士转过身。
其中一个半边脸被扯烂，血肉模糊，另一个人胸膛开了大洞，肠子和损坏的内脏挂在外边，全都面目狰狞，眼球因过度惊吓或剧痛而突出。腰部以下已经呈现透明，正向上蔓延。
这两个护士抬起半虚化的手臂，指着门外，走廊的另一端。
寒气从脚底直冲向脑门，吴骇嘴巴张大，石破天惊一声吼：“有鬼——”
真鬼！
然而这次，没人回应他。
两个护士鬼魂始终木纳地指着门外，那可怖的表情，撕裂的脸，昭示着她们死之前遭受过怎样残酷的对待。
三个大人一脸莫名，吴骇叫得不好意思了。
“儿子，你没事吧。”王春晓说。
“医生，您快看看，该不会是有什么后遗症吧。”吴中平说。
视觉，视觉进化！？
袁科捏紧手里的检查报告，面部肌肉因激动而抖动了下，不太相信地说：“别胡说，你再仔细看，房间里有什么？”
吴骇猛地转向袁亦乐，目光坚定：“要去，必须去！”
同一个灾区的任务，接一次就不会接第二次，以杨钦的实力，这次妥妥能去。好不容易有能亲眼见识偶像实力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袁亦乐也看到杨钦了，能理解吴骇的心情，心里却有点怪怪的，就说：“好吧，我争取和你一起。”
“陈慕冰学姐也来了。”袁亦乐提醒道。
这次任务超大阵容，军校战斗力排前十的学生就来了一半左右，包括战力数一数二的杨钦，以及两大校级美女。
教室里不少二年级学生的情绪非常激动，而三年级学生就显得淡定多了，他们就算谈论起杨钦，也会在后面加上个‘陈慕冰’。
当年的‘钦慕’组合可是很引人注目的。
分开了以后，心气极高的陈慕冰始终回避与杨钦碰面，也从不聊起杨钦有关的话题。这回似乎还是头一次出现在一个场合，出行同一个任务。
只是杨钦坐在最前排，陈慕冰坐在对面的中间，隔得挺远。显然不是一起来的。
“竞争压力挺大。”吴骇来了句。
“啥？你说啥，什么竞争，什么压力？”袁亦乐瞬间就想歪了。
时间一到，教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一男一女。
“乔妍老师和门卫长！”教室里一阵骚动。
乔妍的资历不必多说，还是华夏国家博物馆副馆主。
门卫长蒋阎，也就是一号小型生态区的最高负责人。
这次任务居然需要这两位大佬同时负责，在场所有做过任务的学生既紧张又兴奋。
紧张的是筛选难度估计不小，兴奋的是任务可能不一般，奖励不会少。
只是具体任务内容和奖励，只有通过筛选的合格者才会被告知。
“那不是小型生态区门口帮忙刷卡的老伯吗！”吴骇一下子就认出班主任旁边站着的那个老人来。
“原来刷卡老伯就是门卫长！”吴骇和袁亦乐同时惊叹。
整个一号生态区里的所有变异兽都是门卫长及其下属军队捕获并打理的。他们能赚到这么多军功，多亏了这位赫赫有名的门卫长。
“我明白了。”袁亦乐先回过神来，“来之前长辈告诫过我，在学校，对谁都要有礼貌，看似不起眼的职位上，都有可能是第一军校的高层领导，甚至创始人。”
这些对华夏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物，晚年安于平淡，服务于学校，服务于每一位学生。
这也是华夏第一军校的特色之一。
听他这样一说，吴骇莫名想起了刚进学校报名的那天，收学费的管理处老爷爷。
不知道那位老人又会是第一军校的什么人。
能把关军士新生进学校的正门，那老人的身份很可能不比门卫长低……
而那位老人，称赞过杨钦。
不愧是偶像！
吴骇更期待了。
筛选也必须全力以赴！
“报名参加此次a级重灾区任务的同学一共有三百七十二名。此次任务地点特殊，存在不小的危险，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也依照学校对a级灾区的一贯要求，名额最多不超过10。接下来会对在座的诸位进行严格筛选。”
乔妍讲述筛选相关内容，凌厉的目光扫向两人。
和乔妍视线对上的袁亦乐不自觉地偏过头去，而吴骇耳朵在听，目光始终在杨钦身上。
“筛选分两轮，第一轮，测战斗能力，要在最短时间内战败六级变异兽，限制时间三分钟。”
顿时全场学生都哀声一片，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以前a级重灾区任务只需要斩杀五级变异兽就够了，这次突然提高这么多，三分钟以内打赢也太苛刻了。
乔妍继续：“现在请我正对面这一部分的同学先来一号生态区训练场，其他同学在此等候。”
吴骇、袁亦乐和杨钦等四分之一的学生跟随两位老师离开，教室大门哐当一声关闭，网络信号中断。
也就是说筛选期间，是不可能临时再换武器，或者找外人求助。
一号生态区训练场就在生态区背面，采取半封闭式构造，而吴骇等人来到的这处测试场，与六级变异区域有五条通道相连。
此处训练房间被分为五个区域，五场战斗同时进行。十名助教军人平均分配，为学生测时间。乔妍和蒋阎站在二楼观看。
蒋阎道：“开始后，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六级变异兽，超过三分钟就算失败。各位助教注意掐准时间喊停。”
吼！
五头六级变异猛猪，高约两米，速度极快。
前面的同学相继失败退场，也有少数的人合格，吴骇和袁亦乐一直很紧张地盯着，分析该怎么杀才够快够准。他们发现大部分学长学姐身上穿的装备还没他俩的好，动手不够洒脱，胜在经验和技巧，想要在三分钟内胜出都显得勉强。
吴骇说：“我们发挥我们的优势，穿九级作战服怕什么，六级变异兽全力冲击也只能把我们撞飞，伤不到根本，拼了！”袁亦乐同样表情严肃认真，他得控制自己不躲才行。
终于，轮到吴骇了。
“开始！”
威风凛凛的六级变异猛猪爆发，朝着吴骇猛冲而至，凶狠的眼睛里冒着血光。
吴骇扎稳马步，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杨钦在看着！
吴骇没拔刀，直接一拳击出，正中狂奔而来的六级变异兽。
恐怖的冲击力在触及他拳头的刹那，冲击力带来的剧痛传遍全身，暴风横扫开来，吴骇强撑着，六级变异兽竟被一拳击退！
“这真是一年级新生吗。”
不少二年级学生惊呼，就连助教也呆愣了一刹。
还没喊停？吴骇猛地拔刀，对准变异兽最薄弱的颈项，来回双斩。
六级变异猛猪哀嚎一声，鲜血狂喷，倒了下去。共计时间，一分零三秒。
浪费了点时间，不过两点军功到手。
“吴骇，合格。”助教大声道。
“这就死了一头！？不是说击败就可以了吗。”训练场内不少学生议论纷纷。
门卫长蒋阎表现出颇赞赏的样子，脸皮抽动道：“提醒一下各位同学，一轮筛选会选出击败时间最短的前五十名合格者，所以该思考的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获胜，而不是斩杀。”
下一个是袁亦乐。蒋阎脸皮又抽搐了下。
袁亦乐面对的是一头新的六级变异兽，他左闪右闪，在两分钟时间内，轻松让那头猛猪撞墙四次，行动迟缓，情绪高亢，即将陷入狂化……袁亦乐拔出了腰间的‘荆棘’。
蒋阎亲自开口：“停！你，合格！”
袁亦乐回头冲吴骇比了个耶，把荆棘插了回去，直接下场。
“他还没真正赢呢，怎么喊停。”乔妍不高兴了，刚开放的a级任务很危险，她不希望自己的学生第一次出任务就这么高难度。
“再不喊，又得死一头。”蒋阎面带笑容，他对这两个小捣蛋鬼印象深刻，学校进步空间有限，2号小型生态区去不成，横扫1号小型生态区。
门卫长也是很难做的。
好不容易把杨钦盼去读三年级，紧接着又来了俩……
“你看谁呢！”袁亦乐顺着吴骇的视线看去。
隔壁战斗场轮到杨钦了。
依旧是那把熟悉的窄背长刀，干净利落的一刀，用的是刀背。
呼地破空声，一击命中脊椎，皮糙肉厚的六级变异兽，颓然倒地。
总共半分钟不到。杨钦，合格。
“好强！”吴骇赞叹。
“我两年后也很强，比这更强。”袁亦乐不服。
……
一轮筛选只耗费一天就全部结束了，最后直接公布排名，吴骇第16，袁亦乐第49。
“好险，差一点我就五十名开外了，”袁亦乐担心，“不知道二轮筛选是什么，千万别又是限时战斗。”他擅长的是速度，灾区冒险容易保命。
“限时战斗，我们没优势。”吴骇也希望不是。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被带到一个全封闭式的空旷区域，抬头能看到虚拟的天穹，蓝天白云，只是不会动。
汪主任参照仪器显示的数据做记录，边说，“吴骇，华夏人，年龄15，未成年，昏迷三年醒来，五感初步测定正常。入住医院前，脑域阔度14，现在是15，上涨1，脑域阔度上涨幅度在正常范围内。”
什么啊？？
“你爸叫什么名字？”
“吴中平, 我妈叫王春晓。”
“果然脑域阔度超过15就是不一样, 够淡定啊, 前段时间那个一看这阵势，嚎得耳膜都要裂了，”穿绿军装的硬朗男人一招手，“可以了，把枪收起来。”
“今年几岁？”换成头发花白的医生在说话，“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十二岁。”吴骇强忍住内心极致的恐惧，含着眼泪，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手脚简单动了下，说，“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该是十五了，出事之后，你躺了三年。”
这哪？这谁？这是要干什么？
吴骇屏住呼吸, 麻木的表情渐渐变得惊恐, 四肢被圈环固定在病床上，无法动弹。
“你叫什么名字？”置于四角的扩音器里传来威严的声音。
全副武装的士兵整齐地收枪，排好队。控制着吴骇四肢的圈环缩回床内，身体总算恢复自由。
脑域阔度15？吴骇记得自己脑域阔度14。
“这两人, 你认识吗？”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吴骇的床慢慢竖直，对方正用手指着他爸妈。
吴骇很奇怪地说：“我爸妈啊。”
透明防弹玻璃外站满了人, 在他双脚正对着的玻璃墙外，有个身着深绿色军装的男人神色威严，还有个身着白袍的医生, 全副武装的军人, 军人背后还有一对夫妇，好像是他爸妈。
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是要开枪了？
“吴……吴骇, 名字是我爷爷给……取的。”
“是汉语, 准确无误。”医生说道。
吴骇紧张地张张嘴，卡不出半个字。
对方很没耐心地又问了一遍，紧接着便是枪杆撞击玻璃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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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吴骇睁开眼的那刻, 吓得一个激灵。
六面密闭式防弹玻璃墙上，整齐排列着数个孔隙, 伸出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近二十杆枪瞄准躺在床上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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