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柏恭恭敬敬，站的笔直，头微微低着，一副谦顺的模样。
陈炼道：“你走吧，我不要你的鱼。我都废了，也没什么可利用的了。”说着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没管萧柏，也不怕萧柏偷他东西。
萧柏在正堂等着他回来，正堂里的摆设已经很陈旧了，他坐在了一把黄花梨的圈椅上，细细打量着，这些摆设都是有摆法的，十分讲究，陈进士摆的很是精妙，他虽说不出那些瓷瓶、梅瓶的名字，但想来也是精品。
半晌后，陈炼回来了，刚才估计是出去买酒和吃食了，这里的乡亲们觉得他可怜，又是个极有学问的进士，他虽是瘸了但也是受尊敬的，乡亲们大多不要他的钱，或是要的很少，反正陈炼就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萧柏道：“不瞒陈先生了，萧柏这次来，是为了童生试的名额，原夫子的推荐名额已经满了，想陈先生是个进士，手里是有五个名额的，可否给小辈一个，小辈定当报答。”
陈炼一听科举，眸色一冷，也不吃了，立刻骂道：“你给我滚，赶紧滚，我都是个一个废人了，懂什么科举，你赶紧给我滚啊！赶紧滚！”说着就要去赶萧柏出门。
陈炼站起身向正堂走去，他看见了萧柏，十分的惊讶。
萧柏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说了来意：“陈先生好，小辈是与您同乡的，名萧柏，今日打了两条鲈鱼给您送过来，鲈鱼鲜美，望您笑纳。”
萧柏叹了口气，看来陈进士是真的颓废了，门这般开着，想是什么也不在乎了。
想当年的陈进士意气风发，他那时候年纪小，就算是见过，也记不起了。虽他没见过，可父亲却是与他讲过的，当年此地就出了陈炼这一个进士，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状元游街。状元游街那是京城的，这里的百姓看不到，可还有陈炼这个货真价实的进士，想当年陈炼回乡，这是荣归故里，县太爷都要亲自迎接巴结着，以后陈炼说不定是要在天子跟前侍奉的。美言几句，他就能升官了。
县太爷想的很美，可不出半年，陈炼的腿便废了，朝廷是不可能要残疾人的，便回了乡，县太爷的升官梦也泡汤了。
院子杂草丛生，残存的花枝讲述了从前她的主人有多风雅。
萧柏进了正堂，差点没被熏死，他连忙打开了门，四处走着，找着陈进士，顺带着打开了屋子里所有的窗，这才好闻了些。
在寝室中朦朦胧胧醒来的陈炼，好像看见了光，他有点恍惚了，他许久未见着阳光了，一个月？差不多是有了吧，其实他偶尔也会出去买酒买吃的，但大多数时候是呆在这里闷闷的不出去，看不见天日、阳光。
一路上走买的小商小贩倒是不少，可买的都是小玩意儿，实在不适合送给陈进士，还不如自己去做些呢。
对啊，经过自己手的东西不正是表了心意么。可萧柏想不到能给陈进士做些什么，他以前的先生倒是喜欢口舌之滋，他经常打些野味给他，不如也给陈先生送这个，想来倒是不错。
萧柏不打算上山了，已经来不及去了，他想着去河里摸两条鱼给陈进士送去。
腿残了的陈炼甚是颓废，家境也越来越差，他的发妻受不了他的颓废与酒气，走了，再也没回来，陈炼也没去追，他都这样了，也不能再拖累人家一辈子，她再嫁了人总是比守着他好，至少不用侍候一个心死了的人。
陈炼是颓废了，可他还有进士之名在身，这便是最有用的。
两条鱼一尾稍大些，一尾稍小些，但也差不到哪去。萧柏拎着两条鱼往陈进士家去了。大门口有两尊小石狮子，一只没了尾巴，一只没了眼睛，真是奇怪的，这两尊小石狮子已经没了当年张牙舞爪的风采，随着这家主人的颓废，破损了许多，许多。
萧柏扣了扣门，那门环一动便掉了。门是虚掩着的，一推便开了。虽然十里八村都知道陈进士家没什么可偷的，但陈进士这般大开着门也算是大胆了。
他向四周看了看，倒是有个酒楼，送酒？这倒是可以，可他是以学生身份去的，知己、朋友送酒才更合适吧。不去送去两碟吃食？那更不像是个学生的作派了。
萧柏现在大街上，看着热热闹闹的做生意的，犯了难，罢了，先往那走着吧，路上看着什么合适，就拿上什么。
他的运气不错，这条河里的鱼不少，且是味道鲜美的鲈鱼，鱼儿们在他的脚边游来游去，十分自在，似与他玩耍。
萧柏看准了，便下手去捉，捉上来的鱼扑腾着乱跳，萧柏把鱼放在了他鞋袜旁，鱼儿离了水，不一会儿便安静了。
萧柏觉得单拿一尾鱼不太好，便又下水去捉了一条。
陈进士的村子水草丰茂，民风纯朴，不少河流经过，男耕女织，阡陌交错，是个隐居的理想处所。
萧柏把裤子挽到了膝盖，把鞋袜放在了岸上，下了河，河水很清，冰凉凉的，十分舒爽，河底全是大大小小的鹅软石，看着很是漂亮，踩起来很凉，有点硌脚，但萧柏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去到人家家中初次拜访用不好是空着手的，这初次礼要么得贵重，要么得让人看出你的心意，怎么着也要让人家觉得自己是重视人家的，萧柏没什么钱，拿不出太贵重的礼，他又是个学生真要是送贵礼反倒会让文人、先生看的他势力。
萧柏在小镇的市场上转了转，一时没了个主意，他看了不少店铺，有买文房四宝的，但他听得陈进士颓废不少，像是不怎么会再写字作画了，又去了个玉器店，但总觉得送先生这些不太好，太贵重，他也买不起。
送人讲究的是投其所好，可他不了解陈进士，从前更不曾关注，现在他家又是倾颓，他实在是拿不准陈进士会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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