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前两日去了青楼？”林氏的声音带着年岁堆积的威严，严肃地盯着他。
一语戳心。
戚鹄庭的笑容僵在嘴角。
“是。”他耸拉下脑袋，嘴唇轻抿道。早晚母亲都要知道的，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林氏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下人说的和他亲自承认的相比，戚鹄庭的回答更让她心碎。
毕竟戚鹄庭和沈念蝶之间隔着的是千山万水的距离。
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该有开始和继续。
不过是一场痴妄罢了。
“鹄庭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很多的事你是懂得的。”林氏黛眉微皱，直视戚鹄庭的双眼说道，“以前你和沈念蝶在一起，母后也没怎么样。现在不一样了，她沈念蝶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戚鹄庭的神色暗淡了些许，不敢与她对视。
“你就听我一句话，以后啊，少和沈念蝶来往就是。”林氏爱怜地摸了摸鹄庭的脸，语重心长地说。
“可是……”戚鹄庭握紧了拳头。
“没有可是。你是皇家的人，要注意皇家的脸面。”林氏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
“我做不到。我爱沈念蝶，不就该保护她吗？要不然算什么好男儿。”戚鹄庭抬起下巴，满脸的倔强。如果说让他弃沈念蝶于不顾，那他以后还怎么抬起脸做人。
更何况，他视她如珍宝。
“你们身份不同，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林氏因为一向乖顺的儿子突然顶嘴而心惊，随即变得愤怒。她狠下心来加重了口气。
鹄庭竟然开始冷笑起来道：“身份很重要吗？我戚鹄庭就是喜欢她沈念蝶。”
她护她今生今世，容不得世人言语。
连母亲也不可以。
“简直是不可理喻。”林氏气得直发抖，颤抖着转身离开。
戚鹄庭没有挽留也不相送。
庭前的杏花又飘落了几朵。戚鹄庭呆呆地站着，满脸神伤：“紫烟，你说我做错了吗？”
“公子没错。”叫紫烟的婢女怯怯回答。
“皇家贵族又有什么用？连护着自己心爱的人都受人指指点点。不如平民百姓一生安稳。”他长叹一口气，感慨丛生。
世人谁又知道戚鹄庭他是个情种。
林氏回到大殿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她的整张脸因为怒火变得微红：“夫人，御膳房新到的桂花糕，夫人要尝尝吗？”一个似乎是新来的小丫头没看清林氏的脸色，贸然问道。
“呈上来吧。”
林氏本就性情温和，此时见这丫头这么体贴怒火便减了些许。桂花糕色泽清透，余香不散。可惜林氏并没有胃口，只吃了两块就再难下咽。
想起了儿子今天对自己的冲撞，她的泪水就大滴大滴落下来，对着满案清香泪如雨下。
“夫人，桂花糕不好吃吗？”一旁的丫头跟着慌了起来，像是受惊的小兽，惶恐地递过手帕。
“没有，我就是太伤心”林氏吸了一口气，擦拭一下眼角。
“你说两个人在一起，身份般配是不是很重要？”她怔怔地问。
婢女不敢言语，只是点头。
“看来，我是应该找她谈一谈了。”林氏轻轻眯了眯眼睛，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老夫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看脸色不是很好。”侍女紫烟微微欠身说道。戚鹄庭马上慌乱站起来，走出房门迎过去。
“母亲，您怎么来了？”他亲切地扶住站在一旁的林氏，满脸的笑容灿若桃花的继续道：“您要是想儿子了，叫人通告一声就好了，又何苦劳烦亲自过来呢？”
“你说什么？”听了婢女的话，林氏惊得拍案而起，眼里燃烧着看得见的怒火。“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是奴婢亲眼所见的，现在戚鹄庭去青楼买了一个妓女这件事，已经在整个京城传的是沸沸扬扬，无人不晓了。”婢女道。
“服侍我更衣，我要出去。”林氏语音都在颤抖。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他寥寥一写，鹄庭。皇家之印，鲜红如血，即便是他丹青技艺尚浅，这么一幅放在民间却也是价值连城的。
世人追逐的，往往是功利。
书房的门被打开。
满满的清茶浸入丝绸中，冒着残留的热气。
身旁的婢女赶忙上前一步帮忙擦拭，茶水虽不是很烫也还是很热，灼得林氏眉头微皱。
摔倒的婢女慌忙站直身子，又跪在地上，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夫人，奴婢罪该万死。”
“诺。”婢女一脸担忧的看着林氏道。
偌大的书房里，案席平整。戚鹄庭右手持笔，墨水氲氤开来，一点一点，一纸江山如画。世人都说他戚鹄庭空有武略，他偏要学学怎么执笔临案。
“你尽管说便是。”林氏不耐烦的摆摆手，她最讨厌的，就是这般的优容寡断。
婢女凑近她的耳边，小声道：“公子他去了青楼，还买下了沈念蝶那个丫头的……”
茶水不浓不淡，最是沁人心脾。
这时一个婢女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慌乱中一下子绊到了裙角，整个人都趴在了汉白玉雕漆的地面上。林氏被这巨大的声音惊得一颤，手中的玉杯顺势滑落在衣裳上。
“行了行了，有什么事要禀告？”林氏摆了摆手，算是不追究她的过错了。青衣婢女慢慢走到她的身边，左右环视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都先下去吧。”林氏朝一旁的婢女们摆了摆手，他们安静的离开了。
“夫人……奴婢有很重要的事。”婢女吞吞吐吐。
“整天慌里慌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府下的下人不懂规矩。”林氏花容微怒，厉声教训。
“夫人……夫人教训的是。”她抖得连话都说不明白。
大殿里弥漫起了淡淡的桃花香，甚是怡人。
“碧儿那丫头也还算细心。”一袭华贵衣衫的妇人倚在椅子里，抿了抿手中的清茶，满意的看着案上的夭夭桃花。
桃花不清不涩，最是安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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