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围墙外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巡逻卫队走过的声音。
两个人，在院子里安静地站了一会。
他们俩能听见屋里厨房说话的声音，锅碗瓢盆的撞击声，还有一个女人唠唠叨叨在和自己家男人孩子说话。
等到巷子里的脚步声消失，两个人打开院门轻轻走了出去。
屋里的女人好像听见院门的响动，起身出来探头看，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她疑惑地走到大门边：“这个挨千刀的，回来连大门都不栓。”
说着栓好大门，嘴里骂骂咧咧的又回到了厨房。
师言道和景战在离指挥部大约50米处停下脚步，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蹲了下来。
“哎，你刚才说不太好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景战抬头看看黑沉沉的天，指了指西方：“你看那边。”
“那边有什么？”
师言道顺着景战的手看了过去，天空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那道光晕，你看见了吗？是不是有一种快要下陨石群的感觉？”
“你别吓我，下陨石就算了，还陨石群，这能随便下的吗。”
师言道索性站直了身子看过去：“每次下陨石也没看见有预兆，不是它想下就下的吗？怎么还有光圈？”
景战沉默着没说话，是谁告诉他，如果有陨石，晚霞就会和平时不一样。如果再小心点，晚上出来看向西方，会放下有淡淡的光圈，橙红色的。
他不确定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他的，反正不是他想的，也不是他观察到的。
他在训练营，待了六年，六年里，外面的世界经历陨石无数，而他一次也没有亲生经历过。
一定是有人告诉他的，是谁呢？
他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跳出那天那个姑娘？
她是不是回了农场？
他在绿洲农场吃了猪肉，大家伙都说这猪肉特别香，那是她的农场，她养得猪吧？
“喂，景战，你想什么呢？”
“嗯？”
景战回过神来，淡淡道：“在想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你还认识姑娘，我怎么不知道？”
师言道感兴趣起来，反正离准备时间还没到，他索性找了半块砖坐了下来。
用胳膊肘捣了捣景战：“你什么时候认识人家姑娘的，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也没看见你有机会认识姑娘啊？”
景战不想和师言道说起桑榆，说起她和他有一样的生肖桃篮。
尽管，他和师言道出生入死几年了，可他们都是木得感情的杀手，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并不是值得信赖和托付真心的人。
“今天巡游的那个女的，你还记得吗？站在萧沐辰身边的。”
“哦，你说她呀。”
师言道醒悟过来，他说呢，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姑娘，原来今天刚看见的。
“那个姑娘估计是基地的，要么是萧沐辰喜欢的女人，要么是基地给他选的女人。反正，这个女人肯定是萧沐辰的人，你就别想了。”
景战嗡声道：“我没想。”
师言道摸了摸下巴：“其实，你要真的想也没事。这次上面准备偷袭春城，我们的目标就是指挥所，要是能杀萧沐辰就杀，不能杀也要想办法将指挥所炸了。你要是真喜欢，我给你打掩护，你想办法把她偷出来就行了。我估摸着，这姑娘肯定在指挥所。”
“不过吧，我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要想和人家姑娘光明正大结婚过日子很难，只能委屈她找个地方你偷偷养着。”
景战的声音有些沉闷：“我没想她。”
他的嗓子在训练中喊坏了，一直有些嘶哑，和以前的嗓音多少有些不同。
小时候的声音和长大了成熟了的嗓音当然不一样，要是硬要说一样的话，就是他吐字的习惯和口音，还带着北方人的腔调。
那是他一直没有改变的东西，也许是他刻意不想改吧！
“你刚刚还说你想她了，现在怎么又不承认了。”
景战没办法解释，索性闭了嘴巴，他一直都是话不多的人，好在师言道也习惯了。
两个人蹲在角落里，也没人打扰，除了时不时飞来几只蚊子，一切都还不错。
师言道话多，景战不说话，他就一个人絮絮叨叨说话。
景战不理他，他就自娱自乐地幻想。
到最后，他连景战和人家姑娘生男孩还是生女孩，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哎，我说景战，你要是生了孩子是姓什么？你到底是叫孟景战，还是就叫景战？”
“你要是姓孟，你儿子就叫孟玄德，你要是姓景，你儿子就叫景阳冈。”
景战没去计较他到底该姓什么，而是反问一句：“为什么一定是儿子，也许是女儿呢。”
“儿子好啊，有了儿子就有了盼头，闺女不行，又娇气又爱哭，我最怕闺女了。你说，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跟在你身后哼哼唧唧的，你能怎么办？”
师言道顺嘴胡扯，景战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出现了画面。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歪歪扭扭地跟在两个小男孩身后跑。
“哥哥，景战哥哥，你们等等我。哎呦……”
小姑娘假装摔倒，等着两个小男孩回头去扶她。
三个孩子，嘻嘻哈哈又笑到了一起。
师言道猛地推了推景战：“景战，景战，你在想什么呢？不会真的在想娶媳妇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笑呢。”
景战苦笑不得，只能找借口说去观察观察地形，才止住了师言道的滔滔不绝。
地形其实早就规划好了，他这不过是借口。
师言道也不在意，他跟着景战走了一圈，碰见几个队伍里的人，他又和队伍里的人凑到了一起。
越是接近指挥所，巡查越是严。
到了晚上，这里除了巡逻的人，几乎很少有人在这里路过。
景战不好走太近，只在最靠近指挥所的一条小街道逛了逛。
这里的夜市很热闹，白天的节日的余热还在，大家的狂热还没散去，整个小街道上人头攒动，生意分外红火。
景战走了几步，突然站定了脚步。
他定定地看着街道一边，一个卖小馄饨的摊子。
这个摊子他和师言道光顾过，据说是老店，生意很红火，他家的汤底是老母鸡汤吊的底。
味道很纯真，价格高，生意却很好。
此刻，摊位的几张小桌子坐满了人，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赫然坐着萧沐辰。紧挨在他身边的是一名年轻的小姑娘，低头在吹勺子上的馄饨。
景战的目光紧紧盯着小姑娘嫩生生的手，她乌黑的发顶。
抬起头来，抬起头来……
小姑娘似乎听见了景战的心声，她将勺子里的馄饨吹凉，满足地塞进嘴里，抬起看向景战的方向。
景战心一惊，想躲，却没动。
他有一种冲动，走到灯光下，走到她面前，让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清楚他。
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小姑娘其实并不是要看过来，她的目光直视随意地一扫，然后侧过脸和萧沐辰说话。
是她。
真的是她。
景战站定脚步，压低声音道：“先过去，找到地方了我再和你说。”
师言道还想说话，就看见景战打了个手势，这手势他太熟悉了，两个人随即从一旁的围墙翻了进去。
景战将手中抱着的东西背负到身后：“我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
师言道心中一惊扭头看向景战，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知道，景战轻易不会说这些话。他觉得预感不好，那就是真的不好。
“今天晚上要出事，而且是大事。”
他们的行动本来就是大事，可景战的意思却好像领有所指。
师言道忙追上前两步，想伸手去扯景战，又犹豫地缩回手：“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独立团早有计划，在十月朝这一天拿下春城。此次计划被定为十月朝计划。训练营的人负责指挥所，独立团负责整个春城的防御。
如果不是出现武器库被查，这个计划将会进行的更顺利更完美。
而现在，只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以说，他能活到今天，最少有两次是靠着景战的预感活得下来的。
而他同样也有这种感觉。
师言道让开一只流浪的猫咪，小心地避开一摊积水，眉头微皱。
他也有些不妙的预感，说不清楚，总觉得今天诸事不顺。
夜慢慢来临，路灯昏暗。
两道人影从一处巷子里走了出来，向不远处的大街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景战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越到晚上不安越大，以至于他忍不住早早叫了师言道出来。
景战走在师言道的前面，带头走出巷子口，巷子口外就是主街道，直奔指挥所。
“不等了，我们先过去，他们也快了。”
师言道边走边问：“要不要再等等？时间还没到。”
他们出来的比原定计划早了二个小时候出来，根本不用提前这么早决定。
日落黄昏，西边霞光满头，燃烧成赤练一般。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有老人看着燃烧的晚霞沉默，并不是所有的晚霞都预示着晴天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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