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不要到那一步。”老肖恩闭上了眼睛，不敢想象经营了十几代人的高坎城被这些蝗虫一样的草原狼寇肆意践踏、亵渎，那该是怎样一种的凄惨景象。
他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冰凉的双腿和双脚，可是用了半天力，才无奈地停了下来，发现自己真的老了。
黑暗彻底笼罩了大地，城墙后仅剩的五架投石机换上了由木头、棉布和油脂制成的火球，向远处不停释放着，照亮了小半个战场。
换上来的精英亲卫队虽然人数不多，但里面觉醒者的比例达到了八成，中高阶觉醒者也比比皆是，很快就将频临崩溃的局势稳定了下来。
精疲力尽的战士们被替换了下来，有些刚到了城下就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有些在试图喝着热汤，让自己冰凉的身子暖和起来，可是发抖的双手怎么也握不住汤碗。
沃恩是从死人堆里被扒拉出来的，那条受伤的腿几乎被鲜血染透，头上也被砍了一刀，粘稠的鲜血将头发和伤口粘结到了一起，胸口也中了一箭，手中的阔剑上全是劈砍过的缺口。
他的身下紧紧护住一个黑发的年轻人，侧腹的位置上两个深深的切口，差点连盔甲都撕裂下来，头盔的后脑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凹痕。
不过他也没死，和沃恩一起被救了下来，作为重伤员送到了早就超出负荷的神殿。
冬日里深沉的夜色遮挡住了视线，地面零零散散的火光让天空看起来更加的黑暗，战场上巨大的喧嚣也掩盖了天空中那若有若无的声音。
几个巨大的黑影在千米之外的高空中一闪而过，渐渐来到了城墙的上方。
有战士隐约听到了什么，疑惑地抬头向上看去，但除了被阴云和烟气遮挡的星光，什么都看不清楚，然后就被冲上城墙的草原人吸引了注意力，提着盾牌和武器迎了上去。
只有视力超出常人的马修发现了那几个隐藏在黑暗中的阴影，向天空射出一支火箭。
借着微弱的火光，不少人都看清了那几只黑影的样子。
长满羽毛的肥壮身躯，展开的双翼长达五十多米，宽宽扁扁的喙，还有长满鳞片蹼状的大脚，看起来有些怪异和笨重。
八只这样的巨鸟排成两队飞翔在城墙上空千米的高空之中，每四只为一队，蹼上拴着粗长的绳子，绳子下面吊着一块房子大小的巨大岩石。
巨鸟扇动翅膀的频率并不高，但由于巨大的体型，速度倒还算快，此刻已经快要到达城墙的正上方。
几支弓箭很快就射了出去，但因为距离太高，到了中途就掉了下来，险些伤到自己人。
马修的冷汗都出来了，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新红月关外儿子的那场杰作。
他让几个士兵抬起最近处的那架床弩，按照刚才感应到的位置就射了出去。
五米长的弩枪带着啸声刺穿了一只巨鸟的翅膀，让它吃痛下发出类似破锣一样的喊叫，身子一歪翻飞出去。
其他三只巨鸟受它牵连，也乱了起来，聒噪的声音响成一片，身下吊着的巨石也猛烈地晃动起来，摇摇欲坠。
还没马修庆幸射出第二箭，就听到空气中传来一种陌生的声音。
像是弩枪的啸声，但要大得多，由小到大，拖着长长的尾响，刺入耳中让人感觉到惊栗和难受。
“躲开！”
马修把床弩一扔，踹飞一个战士，就飞身向一旁扑去。
他刚刚离开那里，一个房子一样巨大的黑影就擦着他的腿砸到了城墙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激荡而起的粉尘遮天蔽日。
整整一段十米长的城墙从中间断裂垮塌了下去，上面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那块巨石分裂为两半，一大一小，大的那块消失在坑洞里，小的那块沿着残留的楼梯滚落下去。
至少有几十个战士连反应都没有就被压在了底下，原本结实的盔甲就像纸片一样脆弱，被压成了薄薄的一层，里面红色的血浆在高压下顺着缝隙喷射出来。
破碎的大小石块迸飞得到处都是，上百个战士被震得翻滚一地，又被砸得骨断筋折头破血流。
马修很幸运，只是被一个脑袋大的石块砸中了后背，得益于强悍的体质，只是吐出几口腥气就站了起来。
不过那制作精良的盔甲后背被砸出了一个大瘪，挤压着他的胸口喘不过气来。
他的耳朵已经听不清东西，只有一片尖锐的鸣叫，眼前也一片尘霾，看不真切。
还没等他指挥救人，就再次被脚下剧烈的震动掀翻在地，坚实的城墙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呻吟声，一道米宽的裂缝出现横亘在城墙上，紧接着二十多米长的一段向外翻倒，倾斜着卡在外面的尸山之上。
马修掉落在城墙裂开的石缝里，这次他终于昏了过去，半人大小的砖墙砸在他的头盔上，然后他的身子被破碎的石屑掩埋了大半。
此时的城墙上已经一片地狱般的景象，和投石机抛来的石块完全不同，高坎城的战士们被这记从天而降的袭击打蒙了。
现场乱作一团，兵找不到将，将也找不到自己的兵，只有无尽的惨叫和求救声。
老肖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就瘫坐在他的指挥室的椅子上，透过打开的侧门，远远地看到了几百米外发生的一切，包括马修消失的身影。
“扶我起来！”他对着自己的副官说道。
不比他年轻多少的老副官把他扶了起来，就要把他背下城墙，可是被老肖恩制止了。
“我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传令，让大卫带着所有磐石师团的战士和堵住缺口。
另外城内的百姓和物资三天前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往四大城堡转移，打造最后的防线，还有近十万最为虔诚的信徒，涌到了神殿，此刻正聚集在荣耀之辉大广场上祈祷。
只有500人规模的神殿骑士团严阵以待，誓死捍卫神殿的荣耀。
一旦城破，这些草原人可不是可以讲道理的，而是真真正正的异族，不同源，不同种，甚至连文化和信仰都完全不同。
没有投降、没有议和，更不可能逃走。
不提他们能逃到哪里，就算逃了，跑得过草原人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屡次的征兵中，就已经吸纳了六成以上的此类人员。
现在不过是将最后，也是最为精华的那部分拿出来而已，并在高坎城军部仅剩的5名四阶战士的领导下，形成一支总人数只有区区800人的精英团。
换句话说，高坎城最后的战争潜力已经开发到了极限，再往后，只能是老人和女人上阵了。
今天的草原人打得太坚决了，视野内的平原上还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上百架箭楼和盾车再次逼近了城墙。
只是这次，后面的投石机和弩枪大半已经失去了作用，而高达五十米的城墙下几乎应被尸山和破败的攻城器械填满，形成了一道平缓的斜坡。
现在草原人只要二十米的梯子，就能爬上城头。
所以，绝大多数的贵族表现得很配合，作为生活在一座军城的贵族，哪怕是最为虚伪计较的议员和政客，此刻也收起了那些平日里的小心思，有物出物，有人出人。
而那些不配合的，早已被失去了耐心的诺侯爵杀鸡儆猴般搞得家破人亡。
并不是这些贵族豪门的觉悟有多高，而是他们知道一个再朴实也没有的道理，那就是唇亡齿寒。
曾经雄霸帝国东南的高坎城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可是老肖恩却丝毫没有觉得轻松，心里不断地往下沉，因为大半天的时间，城墙上已经损失了足足三万人。
这个比例在以往和草原人的战争中很少出现过，现在还留在城墙上的新兵和平民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
“马修，让精英团开始热身，十分钟后把他们拉上来，让我们的战士也歇一歇，吃口饭。”老肖恩命令道。
“是，军团长大人。”
这里的精英团可不是马修和肖恩的那些护卫或内卫，而是城内各大贵族豪门豢养的私人护卫和佣兵，全部都是武技精湛、经验丰富的青壮年，战斗力甚至不逊色于正规的大兵，在觉醒者比例上更是惊艳。
经过前几天的试探之后，草原人准备了足够的器械，没有试探，直接发动了饱和打击，一波接着一波，毫不停歇。
可以想象等入夜之中，视线不佳、体力下降、器械药品消耗殆尽等不利因素的叠加之下，城墙上的伤亡人数将会攀升到一个如何恐怖的地步。
西面的城墙原本就是对内的，虽然外观上更加华丽漂亮，但没有设计作为保险的多重瓮城，可以提供的防御功能并不多，所以老肖恩不得不将有限的重甲兵分成二十个大队，平均安排在城墙内侧。
每当上来的草原人积累到一定的人数，这些大汉就会组成一道密实的盾墙，硬生生将几千草原人推出墙外，循环往复。
太阳已经东沉，远远超过了三个小时的临界点，最开始的十万草原人早就消耗殆尽，然后是第二、第三、第四......同样如此，直到现在第八个十万人也损失了九成。
阅读灵核战纪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