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皇后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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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天亮时分才回青橙屋子,见她在廊下转来转去,没来由的生了气,道:“怎么出来了,衣服也不穿好,着了凉非得大病一场。”又觉自己说得实在不吉利,好像要咒她似的,越发生了闷气。青橙什么也不敢问,随皇帝进屋,伺候他洗完脸漱了口,喝了两口莲子茶,天便已大亮了。青橙道:“要不,你再歇一会?”他虽然对她动了怒,但此等紧要时候,青橙不与他计较。皇帝喝完茶,心平静了许多,温和道:“不歇了,得赶紧回宫。”

    午时便起了驾,坐了三日马车,至德州,便弃马登船,沿运河回鸾。

    从宫里出来,青橙就再没见过皇后。每次想去探望,都会被皇帝拦住,说怕皇后将病症过给她。更何况,她还在哺育,要是再过给皎儿,可真就麻烦了。

    此次回京,青橙并未上皇帝御船,而是与最初预备的那样,和永璋、永瑢还有皎儿同舫。几个孩子倒很高兴,终于可以和自己的额娘住在一起,想玩就玩,想闹就闹,不必像在太后船上那般拘谨无趣。青橙完全不知皇后情形,心里隐隐觉得忧虑,但在孩子们跟前却一点不露,陪着他们吃膳玩耍,不亦乐乎。

    夜里皇帝不来,她就带着三个孩子睡,起码不觉寂寥。

    有时候夜里辗转,青橙会暗暗想,幸而自己生得多,大的小的,相亲相爱,就算某一天自己真的失宠了,有他们陪着,总不至于孤苦无依。连着三日,青橙都未见着皇帝,甚至连皇帝一言半语的传话也没有。她只知道船在不停的往上京驶,且越开越快。而她,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除了自己船上的事,除了三个孩子的吃喝拉撒,旁的一概不知。

    气氛越来越不好,虽然没有人告诉青橙什么,但青橙从远处船舫的装饰上,就知道大事不好。一日早上,青橙立在甲板上一望,发现所有船只上的华灯全部被拆掉了,通通换上了白纱灯,而远远朝皇后的船舫望去,竟是人头攒动,依稀还能闻见恸哭之声。

    不着片刻,就有内务府的太监来传话,道:“启禀纯主子,皇后娘娘...薨了。”

    日光刺烈烈的灼目,眼到之处,猝然变成一片白色,晃得人头脑昏花。青橙惊骇,身子晃了晃,定住神色方问:“皇上在哪里?”太监回道:“万岁爷连着两晚没睡,太后下了懿旨,命娴主子伺候回御船歇息了。”

    青橙恍恍惚惚嗯了一声,道:“皇上他…他可还好?”

    传话太监不过是内务府的掌事太监,主子们“好不好”,他可不敢胡说。青橙一开口,便知是白问了,也不等那太监答话,吩咐道:“宣小船舫来,送我去御船。”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压根不容人反驳,亦无人敢反驳。青橙回屋换了素净衣裳,扶着海安上了小船舫,不时就到了御船。她熟门熟路,正要往屋中走,却有小太监飞奔至跟前跪下,道:“纯主子,万岁爷已经歇下了,请您呆会子再来罢。”

    青橙瞧他面生,问:“以前怎没见过你?”

    小太监埋头在甲板上,道:“奴才是景仁宫的传话太监。”青橙怔了怔,还未开口,海安先斥道:“糊涂东西,竟敢拦纯主子!”小太监心里本就没底,唬得战战兢兢,道:“是娴主子的意思,奴才...”青橙难得动气,道:“胆敢在御前指手画脚,等着受罚吧!”又随手招来旁侧侍立的太监,道:“吴书来呢?”

    侍立太监回道:“吴公公在里头侍驾...”又偷睨了一眼娴妃带来的传话太监,恭谨道:“纯主子稍候,奴才进屋通传一声。”

    青橙点头,道:“快去。”

    不过片刻功夫,却是娴妃亲自迎出来,远远就道:“我的奴才不懂规矩,还请纯主子宽恕。”传话太监见自己主子帮着说话,连忙跪走到青橙面前,磕头道:“奴才该死,请纯主子恕罪。”娴妃又道:“是我不好,随口说了一句,让任何人都不要打搅皇上。皇上数日没有好好休息,我也是担心,你不要怪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青橙要再追究,倒显得胸襟小。娴妃是什么意思,青橙心里明白,如今皇后病薨,等于是后宫无主,剩余四位妃子,以她娴妃乌拉那拉氏地位最尊贵,再加上有太后支持,说不定会是下一任继皇后。

    而纯妃宠冠六宫,娴妃是着意给她个下马威。

    宫中局势大变,青橙亦有感知,若不然,凭他景仁宫的传话太监,哪有胆子在御船上说三道四。青橙通通透透的,只是不点破。她顾念皇帝,道:“算了。”又与娴妃行了平礼,径自往屋中走。皇帝坐在龙椅上,几条长案上摆满了膳食,他却默默坐着,面无神色。

    青橙凝视他一会,方轻轻唤道:“皇上。”

    皇帝恍若失了魂魄,半响才抬头看了看青橙,张了张嘴,想要说句什么,竟不知从何说起。吴书来手中捧着一只牙黄莲花纹瓷碗,哀求道:“万岁爷,您就喝两口稀饭罢,您两天都没吃东西了,龙体可怎么经受得住啊。”皇帝依旧坐着,就像平素与大臣训话一般,挺直了腰杆,纹丝不动。

    娴妃是太后下旨来伺候皇帝的,在青橙面前,她越发想要显现显现自己的地位。她揭开食盒,取了半碗参汤,端与皇帝道:“这是太后让臣妾带给皇上喝的,您好歹尝一尝。”皇帝僵硬的转过脸,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又回到原来的模样,半句不吭。

    青橙实在担心皇帝,她接过吴书来手中的瓷碗,递到皇帝眼前,道:“你好歹吃两口,还有很多事儿等你处置,若是病了伤了,可怎么好?”

    皇帝伸手一拂,愠怒道:“朕吃不下,撤了吧。”

    娴妃见青橙被皇帝薄斥,很觉得意,偷偷拉着青橙至旁侧,满是怜悯道:“你别难过,皇上正在伤心头上...”青橙本以为她有什么紧要事要说,才跟着她到外厅,不想她竟一副后宫女主人的架势,在自己与皇帝之间周旋。青橙毫不客气的甩脱她的手,道:“娴主子多心了,我本就是来劝慰皇上的,怎会因着三言两语的无心之言而难过?”

    就算真被皇帝嫌弃,被皇帝冷落,也犯不着让她娴妃来做和事佬。

    两人正说着话,里头皇帝喊道:“青橙。”青橙懒得与娴妃纠缠,翻身进屋,道:“什么事?”皇帝仰起头,像个小孩子似的,眼巴巴道:“朕记得上回在承德时,你亲手做过一道水煮白菜,朕忽然想吃了。”玻璃窗上的阳光照在他脸上,青橙此时才看清了,他面容疲倦,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朱唇发白,脸都黑了一圈。

    他这样憔悴不堪,青橙险些落泪。

    青橙道:“我马上去做,你稍等一等。”娴妃岂肯让旁人争过自己颜面,忙道:“御船上没有厨房,要做菜得去后头货船,纯主子身份娇贵,去那种腌臜之地,怕是有失身份。臣妾瞧着御膳房有贡上一道炒白菜,想来味道也差不多,不如...”

    话没说完,皇帝竟蓦然开口道:“娴妃,你先回去。”

    娴妃顿时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是太后特地下旨侍驾的,怎能...她笑道:“太后有旨意,让臣妾守着皇上直到回宫...”皇帝打断道:“青橙留着便可。”停了停,到底是顾及太后脸面,道:“你伺候朕大半日,前些天又一直四处奔波,也累了,回去歇息罢。”

    不管娴妃留下还是不留下,青橙都未放在心上。眼下她最紧要的事,是为皇帝做一盘子水煮白菜。货船上的人又多又杂,吴书来当然不能让主子去踏足。他做事机灵,想了个好主意,让太监搬了火炉、锅铲碗碟、柴米油盐到御船,再备了一筐子洗净的白菜、茄子、肉沫、鸡鸭鱼肉等。他打算周全,思忖着纯主子十年里头也做不上一顿菜,还记不记得拿铲子,都是个谜团。不如多预备些食材,这盘子炒坏了,还可以再炒一盘子嘛。白菜炒没了,还有茄子嘛。

    他甚至还事先寻了两个苏菜厨子候在御船,以备不时之需。

    青橙不知道别人家的水煮白菜是怎么炒,反正她的炒法全来自她的母亲。先将铁锅烧热,放一块肥肉炸出来、凝固好的猪油。等猪油烧化了,丢五六颗大蒜在油里,炸得蒜香四溢,就倒半碗水进锅,将水烧得嗞嗞的响了,再洒一把盐,最后才将整盘子亲手撕的白菜放进锅里煮。随意炒翻两下,便起锅装盘。

    就是这样一盘子只放了油盐的白菜,皇帝竟就着吃了两碗米饭。

    吃饱了饭,皇帝精神略好些。娴妃已经走了,撤了膳,屋里只剩下两人。青橙伺候皇帝净脸洗手,换了便袍,就坐在他旁边说话。她道:“咱们好几天没见面了,昨晚上永瑢写了两张字,说要给你看呢。”稍顿,语气越发平缓,道:“皎儿正在学着说话,前头我恍恍惚惚听见她喊我额娘,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皇帝道:“皎儿还没得一岁,说话还太早了些,该是你听错了。”青橙点点头,道:“也许吧,永璋永瑢说话都晚,她们是兄妹,差不了多远。”夕阳缓缓坠落,在江面上留下长长的一条魅影。绯红的晚霞将周遭染成血色,平静又有些压抑。皇帝侧了侧身,垂下绷直的双肩,斜靠在青橙身上,望着玻璃外一览无际的江面,沉痛道:“皇后离世前,朕还训斥她,她病得睡都不能睡了,朕还训斥她,青橙,你说,皇后是不是朕害死的?”

    她临死前夜,他气急败坏的大吼:“是你害死书瑶,才会遭鬼崇邪气,是因果报应!”

    书瑶,是高皇贵妃的小字,皇帝愈是愧疚,就愈不能忘怀。

    青橙不知其中缘由,见皇帝懊悔自责,便道:“皇上是真命天子,是奉了上天的旨意给百姓们福泽。即便有什么错漏,也是上天的旨意。”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道:“皇后痛失两子,身子骨早就亏没了。再加上日夜操劳宫事,才会重病,与皇上并没有关系。”

    皇帝舒了口气,道:“真的吗?”

    青橙道:“我几时骗过你。”暮色降临,屋里笼起一层薄薄的黑雾。有太监进屋掌灯,青橙连忙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皇帝依偎着她的肩膀,竟然睡着了,是皇后病重后,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青橙不敢动,亦不敢说话,生怕惊醒了皇帝。幸而手边放着一个锻绿软枕,让她暂时可借一借力。

    娴妃回到太后船上,太后问话,她就直接说,是纯主子去了御船,自己不敢打扰。倒将皇帝不想吃膳,让纯妃做水煮白菜等事都隐了,只让太后以为,是纯妃夺宠,而自己受了委屈。太后果然安慰她,道:“你无需为着纯妃生气,你想要什么,哀家心里清楚,尽管安心,有哀家在,中宫之位,非你不可。”娴妃端庄得体道:“臣妾一定尽心辅佐皇上。”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也累了,歇去吧。”

    娴妃跪了安,进西边屋子吃膳安寝。一时顺妃来请安,也不从太后屋前经过,而是悄悄从侧屋转入,往小偏厅与娴妃说话。宫人高举着痰盂,娴妃将漱口的茶吐了,撂了茶碗吩咐道:“都退到外厅宫廊,除了皇上、太后传话,任谁求见、或要请安,都说我已经睡了。”

    宫人答应着却身退下。

    顺妃脱下斗篷,露出容貌,道:“她来了。”话毕,一直随在后头宫女打扮的魏宛儿上前,屈膝道:“娴主子请安。”娴妃含笑,伸手扶了一把,温婉道:“都是一家人了,就不必客气。”又道:“坐吧。”

    魏宛儿却道:“臣妾不坐了,青雀舫设了灵堂,我不能离开太久,免得叫人生疑。”娴妃道:“你心思细腻,很好。”魏宛儿道:“谢娴主子夸赞。”娴妃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今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魏宛儿假意露出欣喜若狂之状,道:“臣妾愿终生为娴主子效劳。”

    娴妃似乎很高兴,喜笑逐颜道:“好,好。”

    三人借着月色筹谋许久,到了半夜才散。

    因是从太后船上下去的人,又有顺妃在,所以宫人侍卫都未仔细盘查。除了娴妃顺妃,再无第三人知道,小小答应魏宛儿,曾经上过太后的船。

    青橙正色道:“不许胡言。”

    宫人惧怕青橙,忙道:“奴婢失言,请主子恕罪。”青橙摸了摸身侧空荡荡的位置,他要操心的人太多太多了,岂会时时留在自己身边?深夜想着想着,平添了忧伤。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起身披了件衣裳,站在屋外阶梯下,望着月色来回闲步,

    他突如其来的说了一番话,青橙似懂非懂,不禁问:“到底怎么了?”

    皇帝侧身抱住她,紧紧的,似要将她镶入身体里。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郑重其事道:“你记着就是了。”停了停,极为累乏道:“睡吧。”

    住在船上,不比在宫里,事事都能像风一样被吹散,弄得人人知晓。船与船之间隔得远,且并不是谁都可以随意召小船舫四处乱窜。故而皇后生病之事,知道的人竟极少。皇帝不说那晚发生了什么事,青橙也没有再问。过了几日,到了曲阜,众人弃舟住入行宫,青橙才知皇后那晚说撞见了鬼,是指撞见了死去的高皇贵妃。

    在山东行宫的最后一夜,青橙睡得正香甜,夜空遽然划过一声尖叫,其恐怖森冷,叫阖宫不能入眠。青橙习惯性的往皇帝怀里挤,直挪到了床榻边,才惊觉身侧根本无人。

    她翻身坐起,喊:“来人,掌灯。”

    壁橱外守夜的宫人拿了蜡扦点燃两盏红纱灯,绯色光亮映在帷幕上,让屋里显得温暖安逸。青橙问:“皇上呢?”宫人回道:“上半夜皇后屋里的冬菱过来请驾,说皇后大不好了,万岁爷二话没说,连袍子也没穿,就起驾去了。”又颤抖着道:“主子,你刚才是不是被尖叫声吵醒的?已经叫了一刻钟了,奴婢听着,是从皇后屋里传来的...”

    吴书来回头一望,见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忙折身问:“什么事?”掌事太监一张脸皱成一团,眼里含着浊泪,道:“吴爷爷,你可要好好帮奴才通传,皇后主子...皇后主子失了魂啦!”吴书来看他惊悸不安,心里早悬了颗大石,如今果真听在耳里,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他问:“你说详细点。”

    掌事太监不敢隐瞒,仔仔细细道:“皇后主子昨儿精神就不太好,睡到半夜还闹醒一回,说有人要...要谋害她。好歹劝着哄着睡着了,早上起床时精神也不错,欢欢喜喜去给太后请了安。中午用了晚膳,还请太医请了脉,开了两付镇定安神的汤饮,本以为会没事了,岂料...岂料刚才又说看见了...看见了鬼魅,差点就往江里跳了,亏得奴才们死死按住,才不至出事。”事关重大,吴书来不敢迟疑,小跑着追上皇帝,唤道:“万岁爷。”

    她心思灵巧,虑及皇帝那晚诉的衷肠,便明白了大概。

    皇后下了船就一病不起,连在孔庙的释奠大典也无法参加,幸而有太后主持大局,使得后妃参拜、致祭诸事等并未出什么岔子。青橙随皇帝登了东岳泰山,又至济南游览了趵突泉、历下亭等,短短不过七八日,便御驾回鸾,踏上回京路程。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回来。青橙睡得不安稳,他一进屋,就惊醒了。皇帝脱了外袍往她被窝里钻,道:“还没睡着呢?”青橙看他面露疲倦,猜想定是皇后不好了,也未多问,只搂住他的腰,静静偎依。

    皇帝睡不着,仰面而躺,望着瓜果连绵的帐顶,忽然道:“朕希望你,往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做伤天害理之事。朕要你记着,凡事都有朕安排,就算你被欺负了、被太后训斥了、再或是被她们陷害了,你都什么也不要做。你要相信,朕会护你平安。即便要处罚谁,也让朕来动手。”

    倘若可以,真想一辈子就这样走下去。

    有太监气喘吁吁的爬上御船,追在仪仗后头,低唤道:“吴爷爷...”

    青橙顺势道:“我跟你一起去。”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不必了,夜里风大,吹久了头疼。朕要是回得晚,你就早些歇息,不必苦等。”说罢,便命吴书来召来小船舫,移驾皇后的青雀舫。皇帝走后,整架御船空了大半,青橙闲着无事,就与海安在窗下绣荷包绣鞋袜。

    她乐意守着一点一滴的时光,等他。

    扰了兴致,皇帝霎时没了笑意,严厉斥道:“什么事?”

    吴书来未添一丝油醋,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禀告了。皇帝关切,喊了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上前问话,道:“可宣了御医守着?”太监恭谨道:“已经宣了王大人、陈大人。”皇帝点了点头,面露忧色,朝青橙道:“朕去瞧瞧。”

    外厅有侍立的宫人,听闻声响,皆是心知肚明。她们蹑手蹑脚将门带上,守在最外头的宫廊边,若有人来传什么话,也通通推却。站着行事实在不便,青橙畏手畏脚的,皇帝倒觉别有生趣,将青橙的低吟声含在吻里,一面动作,一面还不忘看着江边灯影,喘息道:“就像有人在瞧似的...”青橙愈发羞赧,埋在他怀里,腰都直不起了。

    温存过,两人重新换了衣衫,才命海安宣晚点。

    夜空晴朗,银河迢迢暗渡,密密麻麻的星子如随手洒下的珍珠,布满天际。皇帝牵着青橙在甲板上散步,船驶得很平缓,江风拂面,吹起两人的衣带袍角,簌簌作响。仪仗隔在百步开外,青橙依着皇帝臂膀,慢慢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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