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晋贵嫔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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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小半月,皇帝都没有出门,日日在院里陪着青橙。到底雇了两个妇人做粗使,妇人都是清白的百姓人家,费心费力,朴实诚恳,瞧着主人家的阵势,真是半步多路也不敢走,半句多话也不敢说,什么事都不敢打听,只在青橙屋里伺候。

    青橙沉默寡欢,每每想起自己粗心大意,竟然有了身子也不知道,就恨不得大哭一场。而皇帝亦是内疚,如果那日他没有出门,让御医去瞧瞧她,或许事情就不会发生。两人各有心事,各有亏欠,倒比往常要生分疏离许多。

    直到六月初,天气越来越热,张廷玉怕夏日容易生时疾,便暗暗求着弘昼、傅恒劝皇帝回鸾。皇帝跟青橙说了,青橙道:“我还没去黄河边瞧过,以后难得再有此等机会,倒想去看看。”难得她主动说要出门,皇帝自是一口应承。

    两人寻了由头支开身边伺候的侍卫奴才,偷偷从后门出去,共骑一匹马,鞭子一挥,踏蹄奔往黄河边。青橙胆怯,道:“会不会有危险?”

    皇帝笑道:“有朕在,你什么也不要担心。”

    傍晚的黄河天地水阔,飞鸟成群。血色夕阳垂落在水边尽头,将天地间染成了魅丽的绯红橙紫。河水滔滔,老实巴交的渔民们收网生火,黑黢臂粗的妇人裹着头巾在船头剖鱼炊烟,三五成群的小孩子们围着河堤玩耍,嬉闹打趣的声音如同魔咒般随风传入耳中,叫人情不自禁的沉下了心,变得安静、平和。

    青橙嘴角含着笑容,道:“这儿真美,真想永远呆着不走了。”皇帝笑道:“这话你在大名府说过一回,在壶口镇说过一回,在北镇也说过,今儿可是第四遭了。”青橙倚在皇帝怀里,马蹄慢慢,沿着黄河岸边踱步。她仰起头看他,晚霞照在他的身上,映红了脸。他将下巴搁在她鼻尖蹭了蹭,道:“你就舍得三阿哥?”

    说到三阿哥,她又想起那未曾出世就没了的孩子,一时吞了声,不再说话。皇帝知道触痛了她的心事,沉声安慰道:“朕保证,以后你还会生下很多可爱的孩子。”青橙低低嗯了一声,道:“你别忘了才好。”皇帝道:“呆会回去,朕就给你立字盖章。”听他说得郑重其事,青橙撑不住噗嗤一笑。

    见她笑了,皇帝才舒了口气。

    天已落暮,两人骑马往回走,青橙忽而觉得口渴难耐,遂往路旁农户家讨水喝。敲了半会的门,许久才有人声,问:“是谁?”

    青橙道:“我们是过路的,想讨口水喝。”不过多时,便听见柴门嘎吱一响,里头钻出面红肌嫩的女子,皇帝一愣,这不就是那日在壶口镇卖唱的小娘子么?

    小娘子大惊,道:“呀,怎么是你们?”皇帝微微笑道:“有缘无处不相逢,可否赠两碗清茶?”小娘子连忙敞开门,俏眼飞扬,叮铃铃道:“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别说两碗茶,就算是旁的什么,你们既要,我还能不给么?”又朝里喊:“奶奶,来了贵人,您快接待接待。”院子有面阔四五间青瓦砖房,圈着成群的鸡鸭,散着浓郁的畜生屎味,地上却极干净,铺着一条碎石小道直通到廊檐。

    老人家端了茶壶茶盏从里屋转出,岣嵝着身子,笑眯眯请两人坐到堂屋,斟茶道:“前头走得匆忙,我身子又不好,没能当面谢谢两位恩人,实在惭愧。”说罢,便跪下身,磕了三个头,扁着嘴道:“真是无以回报。”

    皇帝见白头老妇人懂理守节,言语亦是知书达理,倒另眼相看,伸手虚扶了一把,道:“起来罢。天色已晚,我们喝了茶就走。”小娘子却已提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鸭子跨槛进来,道:“那可不成,穷人家也没什么山珍海味,我姑且去杀鸭子,恩人好歹吃了饭再走。”

    身边没带护卫,青橙不放心,遂道:“你不必忙活,我们急着要走。”喝过茶,她便起了身,朝皇帝道:“我们走吧,家里人该着急了。”皇帝嗯了一声,两人径直往院门去。

    小娘子急了,几步拦在皇帝面前,道:“不许走!”

    皇帝顿住步子,漠然的看着她,眼中有一丝恼意。小娘子头一回与如此年轻威武的俊美男子相对峙,窘红了脸,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她垂下眼帘,娇羞道:“冒犯老爷了。”皇帝并不是那么好相与之人,他重了语气,道:“让开!”

    小娘子心中胆怯,他说话虽声小,却有一股不容任何人反驳的气势。她本能的侧了侧身,让出路来,恳切道:“我并没有其他意思,是真心想款待你们。”青橙见她神情有异色,遂多了几分冷意,推辞道:“不必了,天色已晚,呆会路上不好走。”才要提步,外头忽而稀里哗啦的闯进数人来,一瞧,正是弘昼、傅恒等人。

    张廷玉急得嘴唇都紫了,满身大汗,未说话,先噗通跪下,道:“万...老爷,您可急死奴才了。”弘昼、傅恒亦请了安,道:“老爷一切可好?”皇帝点了点头,扶起张廷玉,笑道:“看你吓成这样,我不是好好儿站在眼前么?”弘昼挺着圆滚滚的肚皮,道:“您别再取笑他了,要是再找不着人,他怕是要急得尿裤子!”

    几句话,逗得众人都哈哈大笑。

    小娘子跪到皇帝面前,道:“我从小失了父母,衣食堪忧,还常常要受族人压迫。若是老爷不嫌弃,我愿意做老爷府上的丫头,只要给两顿吃食填饱肚子就成,做什么我都愿意。”

    皇帝早看出她的心思,勾唇笑道:“丫头?!我府上并不缺丫头。”

    小娘子仰头凄凄道:“求求老爷收留我罢,无论是煮饭做菜,浆洗缝补,我都能做。而且...而且我还会唱曲子,会弹琴,老爷要是闷了烦了,我给老爷解闷儿。”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说得倒有理。”却又朝青橙抬了抬下巴,戏谑道:“夫人,你同不同意?”

    青橙狠狠瞪了他一眼,“呸”的一声,径自走了。惹得弘昼、傅恒等人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忍着,仰脸望着天打转儿,装作没听见的模样。皇帝倒没觉不好意思,笑道:“在家里听我的,在外头,都是听夫人的。她既不乐意,我也没得法子。”

    说完,便转身而去。

    出了院门,从黑暗处涌出数十个壮汉子,傅恒吓得半死,以为是刺客,蓦地从屋顶墙角处奔出无数暗探,将皇帝围如铁桶一般。张廷玉亦提了剑,喝道:“来者何人?”

    有个白胡子老头从人群里走至光亮处,他穿着黑色蜈蚣纹新郎袍,胸前戴着大红花,眼高于顶,手中执虎头檀木拐杖,大声道:“你们是外地人,可别淌浑水,小心出不了东镇!”又朝里头喊:“芷兰呐,你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告诉我?可叫我寻得好苦哦!快快出来罢,今儿就跟我回去成亲,酒席喜堂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我掀红盖头!”

    芷兰不敢出来,躲在院门后头,唯唯颤颤道:“你还来做什么,礼钱已退给你们了,咱们互不相欠!”老头子气急败坏的将拐杖戳在地上,敲得咚咚做响,他道:“你退了就行啦?我还没答应呢!老子现在就是看上你了,非娶你不可!”芷兰壮着胆子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去县衙告你强抢民女!”

    老头摸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告官?我儿子就在县衙当差,前头还捐了银子给道台,不过多久就要升任做父母官了,看你往哪儿告去!”一边说,一边不顾旁人在场,就朝手下喝道:“你们只管进去砸,见什么砸什么,要是有人敢拦,连人一起砸。里头的鸡鸭鹅都捉回去喂狗,重要的是,将那芷兰绑了,但别伤了她的脸,新娘子可不能丑!”

    壮汉们穿着汗衫马褂,赤裸着双臂直往里头扑。芷兰吓得尖叫,皇帝喝道:“你们还瞧着做什么,速速将那些人拦住!”侍卫们听命,拔了剑往里冲,三两五下,就将人给制服了,通通绑了跪在地上,等候发令。

    老头吹胡子瞪眼,道:“你是哪里来的葱头,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别徒惹是非,身首异处!”

    鄂尔泰不由喝道:“大胆!”

    皇帝冷冷一笑,道:“这事儿朕还管定了!朕不仅要压住你这地头蛇,还要撤你儿子的官,抄了你的府邸,绑你到地牢里尝尝苦头!”稍顿了顿,又道:“傅恒,即刻起驾,连夜回宫,命沿路各处的官衙准备迎送事宜!”

    傅恒抱拳躬身,恭顺道:“是。”

    芷兰瘫软如泥,扶着门槛才能勉强支撑身子。自第一次在壶口镇相遇,她就想,眼前的男人不是皇族就是钦差,至少也是威风凛凛的大统领。却从未想,也不敢想,竟然是当今天子。她遥遥相望,看着他骑上马鞍,朝身侧清秀娟丽的女子伸手,只轻轻一托,就将她揽到了身前。他神色凛冽,却在那女子耳侧悄声细语,女子偏头跟他说了什么,两人就相视而笑。夜色渐渐浓厚,仆人们点起了火把,月亮朦胧的含着一层淡黄的轻纱,马蹄声越来越急,人群终于消失在了远处,而他的背影也不见了,她趔趄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静静伫望,伫望那再也不能企及的、足够她咀嚼一辈子的——怦然心动。

    回去要比来时快,至七月初,便已抵京。往养心殿略略处理了朝事,换了身衣衫,洗了把脸,皇帝便匆匆往寿康宫请安。青橙已坐在一侧回话,太后面容慈祥,笑道:“出门一趟,你们俩都黑了许多,今年哀家让御医院新做了几罐子白芷膏,敷面可让肌肤白嫩,呆会子让嫆嬷嬷给你们各自送些去。”青橙忙道:“谢太后恩典。”

    皇帝陪笑道:“纯贵嫔用着就好,朕就免了罢。”

    太后笑着横了他一眼,道:“不仅可让肌肤白,亦有镇定止痒的功效。你在外头风吹日晒的,难免伤了皮肤,也得好好保养着。”

    皇帝面露难色,恭谨应了两声:“太后说得是。”

    两人一齐告了退,行至宫街,青橙还要往皇后宫里请安,皇帝道:“连着数日赶路,你也累了,皇后那儿朕去说一声就是,你乖乖回去躺着歇会罢。”青橙道:“那可不行,叫太后知道了,又要生气。皇后通情体贴,我去照了面,她自会命我回宫歇息。”她顿了顿,道:“倒是你,只怕青玉大案上的折子要堆成山了罢?”

    皇帝道:“朕是堂堂大清男儿,这点累算什么。”遂两人同往长春宫看望皇后,皇后自是不敢怠慢,毕恭毕敬,谨守分寸。待要离去时,皇帝忽而道:“前头纯贵嫔小产为朕之所误,朕想补偿补偿她。”皇后心思敏捷,顾不得多想,便道:“不如晋一晋位分罢。”

    青橙欲要推却,皇帝斜了她一眼,朝皇后道:“晋了妃位,朕想接三阿哥到道德堂寝居。”稍稍一顿,又道:“等你生下皇子,同样在长春宫教养便是。”皇后亦喜亦悲,喜是终于可以自己教养孩儿,悲是,这竟然是皇帝的权宜之计。她强忍住心中酸楚,笑道:“全凭皇上做主,臣妾并无异议。”皇帝赞许的点点头,道:“皇后这几年越发贤淑。”

    皇后略略欢喜,道:“臣妾只是谨守本分罢。”

    才至翊坤宫,连水都未及喝,内务府便传来懿旨,说皇帝微服出巡,纯贵嫔侍驾有功,晋贵嫔为妃,居翊坤宫主位。翊坤宫上上下下欢喜不已,海安没得预备,火急火燎的往里屋橱柜里抓了两把碎银子,也不知值多少,胡乱赏了人,才携着尔绮进屋给青橙磕头道贺。

    一切妥帖后,方才屏退众人。青橙听着声响幽幽转醒,一眼望见皇帝坐在炕边凝望着自己,悲从中来,她道:“皇上,我好像…好像…”说着,已泪湿满颊。

    皇帝心中大恸,用手背拭去她的眼泪,无尽的失落与悔恨萦绕着他,他哀声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对不起你。”青橙再也忍不住了,撕声痛哭,哭得心肝胆颤,气堵声咽。皇帝顺势躺到她身侧,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青橙挤在他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流进了他的脖颈里,温凉温凉的,直滴落到他心底里去。

    她泣声道:“去镇上寻个大夫来,要快。”

    太监不敢怠慢,一灰溜的往外跑,可镇子太贫瘠,找了两柱香时辰,才在药铺里寻了个半调子郎中,但事出紧急,也顾不得了。回到小院子,郎中即刻把脉瞧了,他医术虽粗浅,但小毛小病还是通晓,他惋惜道:“夫人操劳过度,怕是小产了,身边可有丫头伺候?”

    青橙的眼泪汹涌而至,强捱着没有哭出声,道:“并没有带丫头出来,劳烦你倒外头请两个乡邻过来帮衬,等我家老爷回来,自然重重有赏。”郎中做事倒利索,立马写了方子让太监去抓药,又跑前跑后的往旁侧邻居家请了相熟的妇人来伺候。

    太监磕了头,道:“是奴才不好,没有好好看住纯主子,纯主子...纯主子小产了!”在场之人皆被骇住,连弘昼都吓得毛骨悚然,小心瞧着皇帝神色。

    皇帝脸上发黑,瞳孔里闪着火星子,叫人望而生惧。他脚下一个踉跄,直往寝屋去。因是在宫外,没得规矩,吴书来不在,谁也不敢冒死相拦。青橙躺在炕床上,两个妇人在旁边守着,见了皇帝,就起身行了个礼,轻声道:“夫人刚刚睡着了。”

    张廷玉招呼着两人出去,又命了御医上前诊脉。

    如此在壶口镇停了四五天,至第六日早晨,方启程一路往南。到五月中旬,圣驾终于行至黄河岸口一处叫东镇的地方。才寻了座单独的小院子安顿了,便有密奏传来,青橙以为是朝事,正欲退下,却见皇帝睨了自己一眼,心眼儿不由一跳,问:“是不是宫里有事?”

    皇帝挥袖命众人退下,道:“愉贵人生了,是阿哥。”

    青橙愣了愣,乡野的阳光透过树梢洋洋洒洒落在屋中,叶枝横斜斑驳,细碎有声。这些日子,只她与皇帝相处,大臣奴才一律称她为夫人,称皇帝为老爷,几乎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宫中的一切。如此猝不及防的消息,击碎了她的虚影幻想,将她重新拉回了现实,而眼前的男人,也不再是她的老爷,而是大清的皇帝。

    太监捡药回来,见皇帝正在下鞍,慌里慌张往马前一跪,哭道:“爷,不好了!”张廷玉斥道:“做事惊惊乍乍的,没得体统。”皇帝倒未不悦,问:“什么事?”太监道:“刚才夫人说身子不舒服,让我到外头请了郎中瞧,岂料...岂料...”

    皇帝额上青筋一凸,急切道:“岂料什么?”

    太监哭丧着脸道:“回夫人,御医随万岁爷出去,还没回来呢。”

    青橙已痛得支撑不住,缩卷成一团,身体里似有东西一抽一抽的离去,空洞而茫然。她隐约预感到什么,不禁双眸垂泪,默然隐入鬓中,湿了大片。

    见她吃了三四块,皇帝忍不住道:“小心火气大!”

    老婆子笑道:“不怕不怕,多吃两口苦茶,保准无事。”又从井水里取出一篮子油桃,个个都红皮白肉,用油纸包了,直往青橙手里塞,道:“夫人别嫌弃,都是自家树上摘的,模样儿倒是好看,味儿也甜。”青橙盛情难却,只得收下,张廷玉瞧着情形,备了一锭银子做茶水钱。皇帝见民风淳朴,丰衣足食,得意之情油然而生,越发高兴。

    但他不敢妄自揣测,回去一五一十的禀告了。皇帝隐隐有些担心,但弘昼、傅恒等人已经牵了马在外头等着,天色又渐渐变晚,并不好耽搁,遂吩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小镇的夜色来得极早,青橙歪在炕上假寐,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小腹闷闷胀疼,以为来了月事,她没带婢女,遂要起身布置,趿了鞋,才走了两步,只觉腰上似被重物击中,钝得一痛,双腿间淳淳涌出热流。她跌坐在炕上,面色惨白,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她卯足了劲喊道:“来人!”

    外头的太监蹲坐在墙角打盹,压根不曾听见。青橙没得法子,只好将炕边搁的小案几一手拂了,上头磁碟茶盅咣哩啦铛摔了满地,太监从梦里惊醒,推门往屋里一瞧,吓得半死。青橙虚弱道:“我疼得厉害,快去,快去叫御医来!”

    她怔忡半会,强忍着心悸,道:“恭喜皇上。”

    皇帝嗯了一声,并不勉强她,道:“连着赶路数日,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呆会子还要去黄河边看水防。”到了傍晚,果有太监过来宣召,青橙胸口闷得发慌,便道:“说我腿上不舒服,就不随驾了。”太监觉得奇怪,往日无论去哪里,纯贵嫔总是跟着,爬山涉水,从未听她叫过疼说过累,眼下忽而如此,倒叫人瞧不明白。

    用过早膳,皇帝批阅了半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稍稍歇息片刻,就换了灰布褂衣往镇上走动。鄂尔泰不知从哪里寻了两件碎花蓝底的粗布裙衫,青橙穿了,腰间空落,愈发显得羸弱婀娜,依旧不似乡间村妇。镇子本就小,人人相识,不过半日功夫,全镇老小皆知客栈住着富贵大人。镇上人好客,街上卖杏花饼、香葱酥卷等小食的老婆子、老头子见了皇帝一行人,都喜颜堆笑,招呼着倒茶送水,皇帝想知道什么,也是有问必答。

    皇帝喝着苦茶,笑道:“杏花饼味儿香。”

    老婆子笑道:“今早天还没亮,就着露水摘的,全是新开的半大花骨子,爷若是喜欢,我再送您两块。”青橙却喜欢吃香葱酥卷,一口下去,像是千层万层的薄片咔擦作响,在舌尖纷纷落落,满鼻腔的油炸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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