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身就是一个温柔的孩子，喜欢谦让、喜欢安静，让她当队长，很多时候队长应该说得话、做得事，她都会因为谦让而不去表现，我们会错失很多露脸的机会。”
“柚子的人设也不太对劲，其实她很害羞，平时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爱说话。”
“可是形象导师觉得她是烟嗓，五官也有些硬朗，适合打扮成中性风。柚子……剪了长发的时候，哭了好久。”
小茯苓咬着嘴唇，她丢开可爱甜美的外表，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很不适合甜美、可爱的这种形象，甜美可爱装天真这种……根本就不适合我。”
女孩皱眉，眼底是非常明显的不耐烦，“我13岁就出来打工了，天真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可能留下，我见过的黑暗面可不比大人们少。”
小茯苓忽然凑近鹿西凝，笑了，只是笑容中隐约带了一丝丝阴冷，“鹿编导，你知道我们山区出来的孩子有多难吗？这外面的大千世界和我们那里就是两个世界啊。”
“我们就像低等生物一样，被突然丢进了高等智慧生物的家，汽车、火车、飞机、高铁……很多我们听都没听过，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东西，就突然出现在眼前。”
“我们像是傻子一样，站在大街上动都不敢动，看着人拿着公交卡‘滴’一声，就可以免费坐车，我们都吓坏了。”
“信息闭塞，没有教育，只有祖辈们口口相传的一些事情，我……真的很害怕。”
“然后，进了那个工厂，刚去的时候我束手束脚，都不敢说话，可是人人嫌弃的食堂饭菜我却觉得太美味了！有肉有菜，哪怕只是白菜炖肉片我都觉得太好吃了，甚至很长时间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天堂一样，深怕自己不小心做错事被赶走，那样就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饭菜。”
小茯苓毫不避讳说着自己的心事，这些事长久的压在心里，她终于找到诉说的地方了。
喝了一口桌上放着的饮料，她继续说道：“介绍我进工厂的人，是我们隔壁村的打工妹，你知道她为什么能介绍我进那个工厂吗？因为她和有老婆、孩子的副厂长一起睡觉了。”
“当然，她和人家睡觉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怕被撵走，她的年龄也很小，那时候才17岁，为了留在那里，她就只能和副厂长睡觉，还幻想过以后能嫁给副厂长，这样就能一直留在那个工厂了。”
“可惜，去年我听说工厂倒闭了，因为是黑加工厂，有好几名长时间在那里工作的人得了病，后来被查到才知道那里雇佣童工，然后彻底被封了。”
“那就是个黑暗的帝王国度……用这个词形容可能不太好，鹿编导别介意，因为我没上过太多文化课，所以形容词知道的很少。”
“总之那里很黑暗，是厂长和副厂长的一言堂，他们说了算，而雇佣的都是像我一样什么都不懂的廉价童工。他们会将那里封闭，禁止出入，只是因为手机、电视上的信息很多，我们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小茯苓说得那种情况，鹿西凝无法想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发生了？不应该啊。
可看小茯苓的表情，鹿西凝知道她没有说谎。
想不到光鲜亮丽的女团身后，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往，所以她们那会那么努力，那么珍惜现在吧。
“小茯苓，对于你过去发生的事情，我……”
“鹿编导，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小茯苓歪歪头，笑容早已不是第一印象的可爱甜美，而是有种攻气十足的感觉。
她依旧是Gmaey当众最娇小的小茯苓，打扮也依旧是甜美可爱风，可她给人的感觉却彻底变了。
“我说这些只不过是想让鹿编导同情我，然后对我们尽心尽力一点而已，可不是想让你说安慰我的话。”
“不管我们能不能继续火下去，我也不会再回那个大山了。”
“如果我们不能当艺人，我就在男粉丝里找一个有钱人嫁了，把我家人接到城里来，再也不回去。”
鹿西凝挑眉，被小茯苓这个想法吓到了，“你……要找个男粉嫁了？”
“不然呢？我们可没一技之长，就算想和普通人一样找个工作都不行，总不能还让我回小工厂打工吧？”小茯苓眨眼，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我们也许能去夜店、酒吧当个驻唱什么的，可那得看公司跟没跟我们解约，如果不解约只是打算雪藏我们，那是不会让我们去那里工作的。”
“而我们出道了，跟着我们的团队所有人的工资都需要我们开，如果我们赚不到钱，别说给他们开工资，自己都养不起。”
“出道之后也没有练习生的工资了，彻底断了收入来源，不嫁人也不能工作……”
小茯苓舔了下嘴角，幽幽的看鹿西凝几眼，知道她没跟骤风签约，不是骤风的工作人员，她才小声说道：“而且骤风百分百不会跟我们解约的。”
“雪藏一个不出名的女团，那是很简单的时候，他们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我们挺不下去、想要另谋发展的话，就要赔给他们违约金，那违约金可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哪怕是赚到一个人的违约金，他们培养我们的所有花费可就都赚回来了。”
“骤风其实比很多小经纪公司都好了，有些小经纪公司会海选一大批人签约，然后也不给他们资源，就签着。那些小公司本来就没什么资源，想给也给不了。有的人受不了想解约，就要赔给小公司违约金。”
“最少50万，多的甚至上百万等，那些小经纪公司就靠违约金赚钱，很过分吧。”
小茯苓淡笑，说着圈内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眼底慢慢划出嘲讽。只是不知道她这种嘲讽是想给那些小经纪公司，还是在给她自己。
鹿西凝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退路，相信柚子、玥玥也能像你一样找个男粉嫁了。可是，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也太委屈了，在那之前咱们努力一下吧。”
“先从人设开始改，你们三个人的形象都不对，不能因为大众对你们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你们就把自己扮演成什么，那样违心的扮演另一个人，并不会开心。”
“反正今天我也没什么事，我们就聊一聊吧，关于给你们拍什么类型的团综，我也有了一点想法，不过还是想和你们多商量一下。”
鹿西凝低叹，小声说：“也得和钱哥、还有你们经纪人姐姐商量商量，看看我的想法是否可行。”
如果现在不说，怕是以后想说也没办法说了。
“鹿编导……你说我适合当队长，对吗？”小茯苓眸光晃了晃，说道：“其实我也那样认为，我不是不服从玥玥，也不是想抢队长这个职位，而是因为玥玥太温柔了。”
小茯苓也知道靠一个团综大红大紫是奢侈，她有些颓废的靠在沙发背上，小声嘀咕：“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找机会套那人麻袋了。”
“什么麻袋？”鹿西凝歪头。
小茯苓急忙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
“可是，如果有一丝机会，我也不想放弃，我想继续当歌手。唱歌、跳舞，被人喜欢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小茯苓扯着嘴角，和鹿西凝聊到现在，她觉得没什么不能说了。
反正她们的状态也就是这样，能不能继续存在要靠鹿西凝了，她还有什么话不能和鹿西凝说？
“骤风现在对你们的态度是可有可无，如果你们不能利用这次团综翻身，以后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我知道你们三个人的家庭都不太好富裕，最好的可能是玥玥，她至少学过很多乐器，算是你们三人之中接受教育最多的人了。”
“但你和柚子的家庭都不太好，如果你们不能走红，恐怕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上吧。”
“我们拼了命的才获得出道机会，也一直拼了命的努力……练习生出道的偶像啊，真的和寻常偶像不一样，竞争太大、压力也太大了。”
“那种随时都会被人替代，随时都会无数人在背后追着你的感觉……害得我每次睡觉都会被惊醒，很害怕很害怕。”
如果是利用团综改变大众对Gmaey仨人的一些误解，鹿西凝能做到，可若是大红大紫什么的，鹿西凝一点把握都没有。
她又不是什么天才，只不过比常人多了一点幸运而已。真论编导实力，比她厉害的人大有人在。
至少钱深州是因为认可了她的实力才找她，而不是单纯的看关系。
“然后呢？”鹿西凝抬眸，眸底带着看穿一切的冷静，“小茯苓，然后你是怎么想的？”
这一刻，她忽然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得罪那个前辈了，如果知道得罪他的下场会是这样，那她忍一忍……忍一忍是不是就能改变命运？
可后悔只是一瞬间，小茯苓咬紧牙关，直勾勾的看着鹿西凝，“鹿编导，求你帮帮我们吧，让我们大红大紫好不好？”
“我做不到。”
小茯苓咬唇，眼神快速的变换着。
只要一想到藏在大山深处的家、一想到曾经打工的那个破旧工厂，小茯苓就害怕的身体发抖。
“哦……所以钱哥找我，是因为我便宜？”
鹿西凝挑眉，却又忍不住笑了。
她还以为钱深州找自己是因为沈承彦的关系、想给自己机会呢，原来是因为聘请她拍摄的价格比其他编导要便宜，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像她很不值钱的感觉，可鹿西凝还是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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