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 不知观(1)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新网址:www.umixs.info

    “你不知道这是断肠花啊?”李怀信又被气着了,“你是不是没安好心,想我们断肠人在天涯。”

    一早真不知道,怔了怔:“这海棠又叫断肠花吗?”

    “赶紧扔了,有多远扔多远。”李怀信一眼都不想多看,觉得在这种时刻简直晦气,“太不吉利了。”

    “诶。”一早被他推了一把,刚要走,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逼近。

    “要加餐么?”贞白瞧着笼子里的大雁,理所当然的以为李怀信馋了,淡声问,“想清炖还是红烧?”

    闻言,李怀信和一早赫然抬头,齐刷刷看向贞白,神态与言行出奇一致:“啊?”

    贞白被他俩的反应搞得有些莫名。

    李怀信指着笼中鸟道:“这是大雁!”

    贞白当然认得,大雁南飞她又不是没见过:“我知道。”

    李怀信咬重字节,跟贞白强调:“是一对儿。”

    可是贞白压根儿没能领会他的意思,还以为:“你想养着?”

    一早算看出来了,贞白不是没领会,而是根本不知道别人送她一对儿大雁的寓意为何?

    一早也是因为当年她爹跟她说起,曾用一对大雁跟她娘求亲,才知其意。一早难得逮着机会幸灾乐祸,毕竟李怀信也就在贞白跟前儿能吃瘪,但攸关二人的终身大事,一早还是觉得不能拿这事儿来开涮,不厚道还是其次,李怀信若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了不知观的男主人,铁定要记恨着将她撵出去的。

    所以一早决定做个媒,点一点贞白,就当日行一善了:“他是在跟你下聘。”

    贞白愣了一下,差点就把这对聘礼拿去清炖了。

    多大的喜事儿,加上那束断肠花,接连闹了两场不愉快,李怀信板着脸,也明白不知者无罪。

    当下既然挑明了,也算是这小鬼将功补过,李怀信对愣在那里的贞白问:“你收不收?”

    贞白垂下眸,盯着笼中扑腾的大雁,指骨蜷在袖袍中轻轻握住。

    “收。”贞白毫不犹豫,甚至干脆至极,她说,“拎进屋里吧。”

    李怀信弯起嘴角,笑意牵入眼底,越来越深。其实贞白待他好,近乎于千依百顺了。会答应,也早在预料之中,没什么悬念,但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欢喜。

    一早反应过来,抱起一只笼子就往不知观里搬。

    李怀信也拎起一只,欲转身,被贞白唤住:“怀信。”

    烈阳下,他偏过头,微微眯起眼,瞳中印出金色的光影:“老春不是说,你没有姻缘吗?”

    贞白盯着他的眼睛看,一对剔透的瞳色,很撩人。她说:“现在有了。”

    李怀信笑起来,身后是一望无尽的湛蓝苍穹,衬着他,白衣似云。

    “所以,咱俩定下来。”

    “好。”

    “你真是……”李怀信忍不住笑,抬手盖了盖眼睛,遮掩一样,尽量不让自己乐出声。

    贞白不明白他的笑点,一本正经问:“我什么?”

    “爽快啊。”

    真的太爽快了,不知道含蓄似的,越相处,越耿直,李怀信实在喜欢她的性子。然后高高兴兴的把两只大雁安顿好,顺便抓了把稻谷去喂,一早却在旁边给他泼冷水:“你下聘就捉两只大雁么?就不觉得寒碜?”

    像李怀信这样的落魄皇子,“抛家弃业”跟来不知观,称得上是一无所有了。

    这小鬼这么说,摆明了是来埋汰他的,李怀信轻飘飘地晲她一眼,懒得计较。他心里明镜儿似的,聘礼贵重与否,如果贞白不稀罕,他就算搬一座金山银山,贞白也不会稀罕。

    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只要人在跟前儿,聘礼不过走个名正言顺的形式。

    李怀信抛完稻谷,拍拍手,大步流星朝藏书阁走去。

    贞白蹲在壁柜前,抽出几本发了潮的书,其中两册生了蛀虫,线装被咬断,泛黄的纸张散开了,破损严重,贞白整理着,抬起头,就见李怀信跨进来,慢悠悠的,带几分闲散,靠在壁柜前,挡住一大半光照,屋子瞬间暗沉下来,他垂目道:“腐成这样,怕是要不得了。”

    贞白握着那本松散的册子,站起身:“我夜里抄一抄,把损坏的部分替换出来,内容还能留个全。”

    “倒也行。”李怀信问,“小天跟老春下山有两日了吧?”

    “嗯。”贞白辨认被晕染模糊的字迹,回答他,“明日就能回来。”

    李怀信点点头,笑了一下:“这书给我吧,反正我也闲得很,正好帮忙抄一抄。”

    贞白抬眼,手里的书册即刻被抽走,她刚想叫住人,张了张口,又随他去了。

    整间藏书室规整下来,颇为费时,眼瞅着日头西斜,凉亭里的光照换了角度,贞白又将书籍转移到另一侧庇荫之地,怕潮润的纸张被阳光直晒,容易脆损,只能在通风处阴干。

    贞白忙到入夜,洗净一身尘土才回屋,桌案上铺满了刚抄完的书稿,还未编册规整,凌乱得很。贞白走过去,顺手归拢,打算对应内容做排序,然而一侧头,看见李怀信背对立在窗棂边,将将引燃一盏烛台。灯火瞬间笼在他周身,颀长,直挺。

    “忙了一天,就那几张纸,明日再收拾吧。”李怀信挥灭火折子,转过身,对她说。

    最近气温攀高,衣衫的料子轻薄,李怀信腰带系得随意,领口半敞,隐隐露出一片薄削的肌群。

    贞白一览,目光垂下去,盯着手里的书稿,提醒:“衣服,穿好。”

    他瞥了自己一眼,顺手将火折子搁在架子上:“太热了。”

    李怀信往回踱,漫不经心地,从贞白身前经过。他停在矮柜前,拉开抽屉,在里头挑挑拣拣乱翻一通,抽出根发带。随即将头顶的银冠一拆,摘下来,将披散的墨发利索地拢成一把,高高绑紧,顿觉清凉。

    纤长的颈线露出来,沁着潮润的薄汗。贞白目光扫过,停了一瞬,看他躬身,在木盆边,浇了把凉水在脸上。

    水花溅出脆响,李怀信抹把脸,捻了块方巾擦干,一边说:“刚才打了个盹儿,我就没收拾桌子。”他把方巾按在侧颈边,细细地蹭到后脖颈,“但是都抄完了,顺便练了个字,你给瞧瞧,跟原版像不像?”

    贞白手指摁在书稿上,盯着他看,有些移不开眼似的:“累么?”

    他常年习武练剑,抄个书还能怎么累:“就是打盹儿的时候,可能姿势不大对,脖子有点酸,但也还好。”

    李怀信将方巾扔进水里,绞干后搭在木架上,转回身:“我沏了壶凉茶。”

    说着就要去茶案前斟,再次经过贞白身前时,手腕就被拽住了。

    “怀信。”

    “嗯?”

    看得出来,贞白的心思都在他身上。

    李怀信弯起嘴角,知道贞白经不住撩,只要她喜欢,他就能活色生香给她看。

    李怀信将鸟笼搁在地上,怕贞白听见,压着嗓子训人:“我让你去采花,你揪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瞎啊。”一早怼回去,“这不就是花吗?!”

    所以今日放晴,贞白便将这些受了潮的孤本清理出来晒,她对一早轻声说:“放着我来吧。”

    一早本意想帮忙,又觉得做什么都像在添乱,遂退到一旁,捡起脚踏上的海棠花,心里头正惦记,李怀信就提着两只鸟笼回来了。这厮本来就生得好看,走在晴空下,被阳光镀上一身金,神采英拔,近乎有些灼眼了。

    这么璀璨的一个妙人儿,怪不得贞白宝贝他。

    当看清关在笼子里的一对大雁时,一早目光炯炯,当即明白了。怪不得一大清早李怀信就将她从被窝里头扒出来,非让她去山中采束花,原来是要提亲啊!

    一早机灵地捧着娇艳欲滴的海棠花过去,李怀信原本容光焕发的脸陡然沉下去,低声质问:“干什么你?!”

    这祖宗说翻脸就翻脸,一早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举着海棠道:“不是你要的么?”

    “嗯。”部分书籍在木屋的底层压了十年,贞白将纸张小心谨慎的翻开,“受潮了。”

    “我来帮忙。”一早将海棠花搁在藤椅架子上,这是专门儿给李怀信乘凉小憩搭的一张藤椅,暂时用来晒书。

    贞白偏过头,阻止:“别把花挨着书籍,以免沾色。”

    更何况这妖孽惑心,哪怕恣意妄为,也恰如其分的踩在贞白七寸上,让对方惯着他,然后恃宠而骄。

    这种男人,心机得很,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葩。一早甘拜下风,现在也不太跟他一般见识了。

    一早怀疑贞白都被李怀信的毛病给传染了,但也难得贞白宝贝一样东西:“晒个书而已,这么多讲究。”

    倒不算讲究,只是昨儿个,李怀信在不知观里待闲了,便打开藏书间,想选两本书去打发时间,然后兴致勃勃的发现贞白的藏书,惊奇道:“这些可是连宫里的藏书阁都搜寻不来的孤本!诶,都潮了。”李怀信翻了一页,就不敢看了,立刻轻拿轻放地归位,“弄脏弄坏可就糟蹋了,改明儿得清出来晒晒。”

    贞白下台阶,往凉亭走:“说是出去走走。”

    一早捧着海棠花跟过去,就见凉亭的桌椅上摊满了书籍:“晒书呢。”

    结果贞白又道:“不能暴晒,移到阴凉处,风干就行。”

    “哦。”一早依言照做,有模有样地把书翻开。

    贞白:“当心些,别压出折痕。”

    一早赶忙把海棠放在脚踏上,刚要去碰书,贞白又指了指地上的一盆清水:“净手。”

    一早言听计从,将双手洗净,又擦得干干爽爽了,才过去帮忙。她将垒起的书本搬到凉亭另一侧,一大块儿空旷的坐栏上,正好阳光直射。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一早抓着一把海棠花,被晌午的日头一晒,小脸儿嫣红。她把屋子寻了个遍,在斜边的小间里遇上贞白,正抱着一摞书册走出来。

    一早问:“李怀信呢?”

阅读太行道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



随机推荐:打脸是门技术活炼明大秦之万代帝王都市之最强仙道重生之追爱少女火影之超级副本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荐本书加入书签报告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