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透露栏杆缝隙看向笑得人畜无害的常溪暮，只觉这少年长得忒好看了些。只是和出身富贵的他不同，此子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潇洒，想来生来就没多少束缚。
这种人，真的存在吗？
言谈来回几次，杨问天很快就答应了。
当日本来就是段纤云突然找到他要做此计划，否则他才不会陷害好友。
如今见事态发酵得如此汹涌，实则他也害怕不已，就怕有朝一日被揭穿，这件事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然则，这并非常溪暮的全部目的，他想问的事非常之多。
只是在此之前，杨问天已经提到了方琵琶。
“今日的陷阱显然是预谋已久，你们是如何利用师妹引我们来此处的？”
想及路上所听闻的情报，他们既然早早的就踏入了陷阱，可见常溪暮此人之深谋远虑，以及他的人手之多。
彼时他生出了和段纤云一样的疑惑。
常溪暮到底是何许人也？
“想知道吗？”
常溪暮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和杨问天这种本性不算坏做事极有目的人来往，也许直接从利益入手更为简单。
“师妹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这才是杨问天最关心的事。
他和段纤云不同，段纤云是出于掌门的威慑才出门寻方琵琶。毕竟如今楼烟雨要想在门派内获得长老们的支持，就必须让长老们满意。而其中，大长老的势力最广泛，方琵琶是其爱女，若是出了差错，大长老疯起来说不定会在内部斗个你死我活。
常溪暮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来，随后极为不走心的朝着杨问天摆摆手。
“你也坐。”
地牢里只有角落里铺满了稻草，根本没座椅。
杨问天站在原处，冷冷的看着他。
“不坐是吗？”
常溪暮兀地站起来，敛去面上所有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是寒意，如同利刃出鞘。
“那我们俩之间就没得谈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这一招使得出其不意，杨问天毕竟才十六，并不比常溪暮更有阅历，一下子就被震慑住，求了绕，还是乖巧的在地牢内盘腿而坐。
对方的示弱让常溪暮明白，方琵琶于他很重要。
仔细一想，杨问天的师父是扶摇派大长老，而方琵琶是大长老的女儿。在寻人这事上，这杨问天定是会比段纤云更为用心。
他便是在这用心上做文章了。
“一来，明人不说暗算，二来，买卖是一手银两一手货。”
“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反之，你也需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常溪暮笑着举起手，袖口滑落，露出了白皙如玉的手腕。
手腕处有淡淡的红痕，似乎被甚么勒过，于暮色里显得缱绻暧昧。
盘腿而坐的年轻人眉头轻蹙，他的模样并不差，甚至穿着相较白鹭飞等都华贵不少。此子浑身上下，只有手中薄茧表明他习武，否则放眼望去，只会认之位富贵人家的公子。
这公子模样端正，品行不算太坏，还可回头，而有的人，在做了某事后，就再无回头的机会了。
一盏茶，杨问天整整思索了一盏茶的功夫，随后约法三章，才表明交易可进行。
一来，所问之事与扶摇派秘籍及秘密无关。
二来，所问之事不会让他陷入不忠不义当中。
三来，买卖需等价。
常溪暮欣然同意，唇瓣习惯性的翘起，像只偷到鱼的猫。
杨问天毕竟与之不熟悉，更不明白这笑容是何意，心中虽有不安，却也不得进行交易。
有来有往几回合后，宾主尽欢，常溪暮离去，而杨问天也得到机会休息和整理思绪，只待明日共同前往府衙了。
“不不不，没杀了你这么严重，不过是想请你去趟府衙。”
杨问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既知我与阿飞的关系，就该知道如今我兄弟被诬陷成了刽子手，而当日最重要的证词，便是出自杨公子之嘴了？”
常溪暮并无心思与此人虚与委蛇，时间紧迫，他迫不及待想去往惠州了。
那既是对季凌春的担忧，亦是对风雨欲来时最本能的反应。
“啧啧，”常溪暮满腔怒火化作刻薄话语，见杨问天脸色愈发难看，心里才痛快些许，“看来日后我得与你来往之人多加心了。”
杨问天尚且还有理智。
“你到底想做什么？如今木已成舟，你就算杀我泄愤也无法改变局势。”
杨问天是个很有风骨的人，彼时虽身陷囹圄，气势不改，暮色里，他眸中森寒，面上却有正气。衣衫鞋履皆有讲究，可见出身不凡，乍一看，很难将他与阴险人混为一谈。
可事实摆在眼前，常溪暮不得不信，更何况，身处江湖，本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初见六指老头时，他本也只当对方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哪知会是曾和师父出身入死的神医？
他果然是天生的江湖人。
“我听闻杨公子和阿飞亦是好友，怎么，公子喜好背后捅兄弟一刀吗？”
杨问天脸色一白。
“看来是知道了。”
常溪暮面上笑嘻嘻的点头，心中到底作何想，便不是白鹭飞可以猜测的。
地牢另一房间内外，杨问天和常溪暮相对而站。
好一副无辜嘴脸。
常溪暮冷笑一声。
“杨公子莫非不知我和阿飞的关系？”
而每每想及开山一代，总有岁月流逝的无情之感。
杨问天只在齐州船上见过常溪暮，亦知此子是白鹭飞的好友，彼时一见，难掩戾气，却又耐着性子低声询问。
相较段纤云的难缠，杨问天就好对付得多。
据白鹭飞回忆，杨问天虽对武学和地位追究颇多，实则本性并不坏，甚至乐善好施，古道热肠。
为此，这位明明被背叛的少年还列举了不少例子，试图说服常溪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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