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春竟是还有心情调侃常溪暮。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老大夫连身体都在抖了，可怜他一大把年纪了，到头来还被威胁。
常溪暮欲言又止。
若是老大夫为非作歹过，他秉持着惩奸除恶的宗旨，也会杀之而后快，可若是此人妙手回春救了不少人，那就杀不得了，他心里过意不去。
“果然，”季凌春低笑，“咱俩不是一路人。”
瞬间，常溪暮的脸色苍白一片。
调笑过后，便是正事当头了。
季凌春唇角滑出讥笑。
“说吧，你和牢里那姑娘是什么关系？又和南疆的蛊门是什么关系？”
蛊门？
常溪暮惊讶，这是个什么门派？
老大夫压低了音：“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季凌春笑了笑。
“轮到你问了吗？”
老大夫顿时脸色苍白。
“一个蛰伏于中原已久的南蛮子，如今和蛊门的几位当家的联络，这是要干掉府尹霸占衡州吗？”
这话大多是在开玩笑，可若是传入朝廷耳中，那么少不了一番争斗，没准给了梁成帝借口攻打南疆。
季凌春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才谈及宝缪，转身就将老大夫的底给掀了，动辄就将事件上升到国家之争，这一顶顶帽子扣下来，让人防不胜防啊！
常溪暮好奇，却也摸到了些许苗头。季凌春一路以来，心谨慎的和亲信联络，虽说他们几人不知晓具体情况，可见季凌春这春风得意的模样，怕是将大局握在了手里。
如今一想，此人怕也不是临时起意来相助自己，没准这老大夫，不，是他口中那个蛊门和中原江湖动荡有关。
季凌春一张巧嘴，颠三倒四又胡言乱语的折腾老人家，老大夫没一会就被绕晕了，且命还在人捏在手中，不知觉间说出了原委。
此人祖辈都是中原人，不过当年南疆叛乱后，他的祖父成了南疆人，他便也算是南疆人。
祖父入南疆后，因中原医术无路可去，便开始习南方的蛊毒，因着技术高超，入了蛊门，此后代代传承，传承到他这一代，不爱蛊毒更爱医术，原本自就该被抛弃，却被蛊门扔到中原来做探子。
“说是做探子，实则这么些年了，我也没传递关键信息。”
老大夫苦笑。
“当年北狄入侵时，南疆打过注意，可南海一带有不少厉害的江湖门派虎视眈眈，南疆不敢打这主意，背后反被中原给吞并了。”
按着地理来划分，南疆实则是南方末端，以及南海海域上的几处岛。但南海靠近陆地一带，多是中原领土，且有不少江湖门派。
据说当年和蓬莱派一起退隐的门派就有不少隐居在南海岛屿，无人知晓具体位置，却成了南疆的心腹大患。
“我便一心在中原救死扶伤，数十年来都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长居与衡州一带的人名都可作证。”
“嗯哼？”
季凌春根本不吃这一套，在不曾被陷害前，他便是个黑白难分的人，亦是八音盟当中作风被人诟病的存在。如今虽说行径有所收敛，可一个不高兴，没准还真会当着常溪暮的面将这老大夫给杀了。
惠州就在南疆边境，南下的终点，他们如果脚程不够快，指不定就会被追上。
“放心，别这么严肃。”
见老大夫慌张之余不忘记思考，眼珠子滴溜转，看着不怀好意的模样，他便是这事成真了，心里憋着口气，不上不下的。
“没点。”
季凌春款款放下茶杯，伸出那只萧，挑起了这老头的下巴。
“你、你不是季凌春吗？你”
糟糕，常溪暮脸色一变，他没想到一个老大夫居然会认识江湖中人，这下糟糕了，季凌春的行踪要是泄露出去，接下来又是腥风血雨。
初入衡州时，冥陀门的探子便是来报，扶摇派识破韦野渡等人的计谋，不再与之纠缠，改道南下。至于原本在舒州的江湖人，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也纷纷南下。
在他们说话间，那夫人已经被气到晕厥，被速速送回到房内休息。而老大夫知情识趣的表示要离开，府尹不放心，便让仆人带老大夫到隔壁间休息，以待大夫可随时治疗肖天宝。
安排妥当后，府尹才在肖天宝的惨叫声中离去，其他仆人亦觉渗人，离这院落远远的。
眼看老大夫已经掩上门，常溪暮来不及阻止，季凌春就没影了。
“是他不敢开口，毕竟，胡言乱语的下场是”
他言未尽，那老大夫却是汗涔涔，压低了嗓音。
季凌春已然端坐于一旁，慢条斯理的品茶，许是茶水不合心意，他得手后心情也不美妙，秀眉蹙起，让那老大夫胆战心惊。
“怎么，你点了他的哑穴？”
宝缪就是要让肖天宝对付她，而那老大夫不管有没有人唤都回来，他们最终目的是进入府衙，和这府尹谈判。
季凌春挥袖一笑：“是真是假，把人抓来便知。”
摇头叹息间，他听到短促的萧声，便知季凌春是得手了，自己也落下来，停留在院落，左右一看，发觉无人后，推开了门，入目便是老大夫被五花大绑端坐在桌前的模样。
“你手脚也太快了。”
往往到了这时，他才肯承认对方实力在他之上，行事亦不拘泥于形式。
他因着实力不济，处事向来思虑周全，季凌春则是肆意潇洒，任性妄为。原本被诬陷后，季凌春收敛了一段时日，整个人低沉阴郁，让人不敢靠近。如今不知为何，他竟是瞧出了几分当日季凌春的风采。
“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自离了岛后，常溪暮尽是在骗人，如今惊觉自己可能被骗，其中落差堪比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湍急且汹涌，情绪亦如暴风雨来袭的大海，舟风雨飘摇。
他咬牙切齿：“若是真，那这群人可是在我跟前上演了一出好戏。”
若为真，实则他的存在并无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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