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暮脸色一变，偏头去看那山洞，目光如炬，似被蛊惑了，他纵身飞跃那山洞，身影是暗夜里的一道光。
“不要去！”
周乌云喊出声时已然来不及，他只赞叹过对方的轻功，而这子的轻功着实了得，足以成为绝学，是一般轻功所不能及。
尖叫声只有一声犹如人濒死前的惨叫，越过瀑布，又抖落一身的水珠，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朝着里边走，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山洞和他所想完全不一样，宛若神仙洞府，四下和红莲宫的构造一般，是那雕栏玉砌，沿路都有夜明珠。
仙境般的景色在拐角处戛然而止，依旧是那雕梁画栋，精雕细刻着飞禽走兽。然则夜明珠被替下，换成了摇曳的烛火，烛火黯然，灯芯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赤色，映衬得周围的一切都阴森诡异。
古怪的风吹来时，卷起了浓郁的血腥味，和引着他前来的血腥味一模一样。
他提心吊胆，在一片赤色中寻着血腥味走去，路上不免碰到一些怪异的雕像，他不敢多看多想，带视野完全广阔时，他才吃惊的睁大眼。
白玉铺就的石板上有着大片的血迹，一名穿着黑色衣衫的男子躺在血泊里，对方身形消瘦，瘦骨嶙峋，浑身都呈现出一种青灰色。
这场景太过古怪了，他压下那股不适，将那具尸体反过来，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无措。
死者的五官几乎看不见了，面部也是青灰色，比那老者还要苍老，与其说是尸体，不过说是骷髅。然，按着这人的身量来判断，此人该是一名身强力壮的中年人，又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
他想到了那只被吸干鲜血的兔子，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他反射性的挥剑，来者退开几步，没了心情和常溪暮说笑，亦没有和常溪暮一样的反应。
更像是叹息，含着无限的无奈和惆怅。
“你年纪，何必来淌这趟浑水？”
常溪暮赤着眸子，血液翻腾。
“告诉我，刚刚那个人是谁？”
周乌云叹息，本欲劝解几句，却因着对方那炽烈的情绪而放弃了挣扎。
曾几何时，他初知此事时，也如这少年般愤怒，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外界的束缚，他选择了另外一条温和的路。
少年们的热血赤诚已经远离他而去。按着年龄来算，他和罗子规等人一般，是黄金一代，是该守住开山一代的前辈们留下的中原武林。然则四海升平，朝廷和江湖都看似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内里已然开始腐朽。高位者远离他们，不知内情，被假象欺骗，自我满足。
他是随波逐流的一员。
“啊！”
凄厉叫声飞不出这片林子，却在山洞里回荡，越过瀑布来到林间，带着些水汽的深寒。
他所言也惹得周乌云失笑。
对上几个毛头子，周乌云不需要如同在自己门徒面前那般装腔作势，他恢复了江湖人的肆意潇洒，便亦是任性妄为。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字字戳心，常溪暮若有资本，不必此时还在与之虚与委蛇，借此机会飞速思考退路。他只知此人名为周乌云，是那红莲宫的宫主，无论是传言还是几次所见，都不是好人，奈何此时救下自己，他面上嘴硬，实则感激，动摇了之前的观点。
思及此，对方又咄咄逼人，常溪暮的脸白得近乎透明，一张好看的脸上也就那双眼可以见人，抓住木剑的手颤抖得厉害，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在生气。
周乌云眸底飞速划过一丝不忍，不待他随意开口，一声惨叫打破了僵局。
“你该有自知之明。”
吓唬人上了瘾，尤其是看到对方忍不住颤抖又自持镇定的模样。这子和以前遇到的人不一样，有自知之明，也有些实力，可惜的是，偏偏跑来淌这趟浑水。
“若是落入大哥手中，你和你那位友会生不如死的，落入我手中就不一般了，至少能够让你们死个痛快。”
此人一针见血。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不是吗？”
没人告诉过常溪暮，在他冷静思考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亮得吓人，此刻恢复了生机，在月光下比那珍珠还要璀璨。
“阿飞在你手中？”
饶是自己，也是多年不断实践，断过骨头受过内伤，才勉强探索出一条路，此子呢，功力如此低下，除却那身好轻功几乎一无是处，就那么轻飘飘的找到了这个地方。
心有不甘，更是好奇。
然，他的冷静理智并非一日之功，目及到对方眸底的戏谑时，他迅速冷静下来。
对方身上并无杀意，和适才所见那个怪物完全不同。更何况，若真要杀了自己，也不必出手相救。且不论齐州及大名府府衙外之事真相，此人的救命之恩不是作假。亦无需理会此人是正是邪，他和那八音盟的季凌春一般，出手相救过。
冷静之后，看便可咬文嚼字。按着此人所言，他已发现白鹭飞的踪迹，又刻意提及，落入他手和落入大宫主之手的区别，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他修长的手指上下翻腾，隐约可见绿色清风穿指而过。
常溪暮受到了惊吓，相较自己，他更担心白鹭飞，下意识的就怒发冲冠，才平息下来的血气立马就涌起来了。
周乌云好心救下一子，哪知对方并不领情，他也没了心思做柔情温和状，冷入三尺冰寒的话语一抛，果不其然就见那子的脸白了下。
许是还未从适才的惊吓中走出，对方的脸蛋就和地上的白兔一般，苍白一片，瞳仁微缩，如同美酒的琥珀色在月光的映衬下反倒更加黯然了，有些失神，目光偏向空洞，唇角还有血迹。
这子给他的惊喜不少，虽然受惊，也确实走火入魔，但可这么快反应过来，是一般人不可能有的天赋。更何况，他更好奇此子是如何走进这片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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