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的放肆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新网址:www.umixs.info

    她听到陈励深的司机说了句“陈总已经到了”之类的,而后听见他回了一句“我知道了”,电话便挂断了。

    我知道了。

    这句话是跟司机说的,还是在答梁肆的话?

    ……

    梁肆蔫儿了。

    挂了电话她望向电视,屏幕里的变态老师死了,满身都是血,触目惊心。

    她干呕一声,冲到厕所抱起马桶呕吐起来……

    ……

    第二天的毕业师生宴在一家四星酒店一楼的餐厅举办,一开始因为有老师大家都很拘谨,宴尾老师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气氛这才达到High点。

    梁肆作为二班的团支书,跟一班的班长高崎楠站在沙发上举着酒瓶子对吹,底下的群众面红耳赤地为自己班的支书和班长摇旗助威。

    “阿肆!加油!支书!加油!快呀快呀!就差一点了!”

    “高崎楠你别给一班丢脸啊!人梁肆都快喝到脖子了你还剩大半瓶呢!”

    “阿肆!加油!阿肆!加油!”

    梁肆在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中吞下了最后一点啤酒,如狮子王托起辛巴一样将空酒瓶子倒举过头顶,张狂地吹起口哨!

    “二班赢了!赢了!哈哈!”二班的同学瞬间沸腾了起来!

    一班有几个小姑娘眼见着胜负已分,登时心疼起自己妖孽帅气的班长:“高崎楠你喝不下去就别喝了!梁肆已经喝完了,输赢没那么重要的!”

    高崎楠仰着脖子,喉结上下滚动,吞下了最后一口,他用袖子抿去唇边的啤酒沫,目光微醺地冲梁肆豁然一笑。

    只差一点。他就能赢过她了。

    “我输了。”他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勾起嘴角的样子很是性感。

    有时候男人的一句“我输了”往往比“你赢了”更有魅力。

    梁肆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深黑色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着骄傲的光。

    她那被酒液惹湿的红唇,看得高崎楠心念一动。

    酒店一楼的传菜间里,乔寒望着远处和人对瓶吹完又和男生打情骂俏的梁肆,回身对陈励深说:“你真要娶这个……这个这个……”

    乔寒词穷了。

    陈励深今天穿了一身白色修身西服,站在传菜间里显得格格不入,见乔寒夸张地张大嘴巴,便从口袋里拿出了求婚标配——钻戒。

    “我的妈呀……”乔寒觉得此时此刻只能用微博上火热的一句流行词来质疑:“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什么仇什么怨是微博上的热门话题,大致是一个嗑瓜子的娘炮碎碎念了“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几百遍之后被一个受不了的男子暴打进公安局的新闻。

    陈励深从来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鲜少刷微博,听闻乔寒这样讲,微微偏首:“你说什么?”

    乔寒嫌他老土:“我说,你和那位姑娘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陈励深掂掂手里的戒指盒,苦涩地笑了,笑得轻飘飘的,没言语。

    一会儿厨师长过来了,低眉顺眼地对陈励深说:“陈先生,五层的蛋糕做好了,您看看,这戒指塞在第几层啊……”

    陈励深摆摆手,将戒指盒揣进口袋里:“不用了。”

    乔寒说:“你不是说,她要求你往蛋糕里放戒指吗?”

    陈励深望向远处包间里正与男孩子调情的梁肆,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左右她都不会答应的,放进去再拿出来怪恶心的,算了。”

    他说完,手插着西裤口袋径直走向梁肆。

    乔寒又不懂了。

    是他的脑电波永远也跟不上陈励深吗?知道人家姑娘不会答应还求个毛线婚啊……

    壕的世界永远不懂。

    同学闹得正欢,梁肆趁乱跳下沙发,奸笑着踮起脚伏在高崎楠的耳边小声说:“高崎楠,你是不是暗恋我?”

    高崎楠假装惊讶地睁大眼睛,单眼皮眨了眨:“这都被你发现了?”

    梁肆像哥们一样捶了他一拳,顺水推舟地开玩笑:“嘁!你每次看我的时候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傻子才看不出来呢!”

    高崎楠大笑一声,刚要说什么,就见门口的女同学们一阵骚动,梁肆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按理说,陈励深的出现已经不足为奇了,稍稍熟悉梁肆的同学都知道,她有个隔三差五给她送钱、隔三差五开着黑色奥迪带她去家里吃饭、隔三差五迈开长腿下车帮她拿行李的霸道总裁朋友。

    至于是什么关系,一开始根据梁肆经常出入霸道总裁家的次数来推测他们没准是兄妹,后来几个好事的姑娘一打听,此霸道总裁竟然是A大毕业了两年的学长,姓陈,与梁肆并非兄妹!他只是个毕了业的霸道总裁。

    嫉妒的人对梁肆嗤之以鼻,认为她只不过是个被包了鱼塘的女大学生而已。

    羡慕的人对她产生了霸道总裁爱上我一般的言情脑补,认为她一定是即将加入豪门的少奶奶。

    后来有人从某位辅导员老师那里打探到了消息,说梁肆高考时连重本线都没过,是陈励深家拿钱把她砸进来的……

    梁肆看到身形笔挺的陈励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大脑有好一阵子的停滞。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似乎过了几亿年,然后目光开始有了焦距,一个高的白色身影在自己面前轰然下降,单膝跪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和安排好的精美灯光变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围捕得密不透风。

    陈励深就跪在她的身前,仰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那深邃的眼神,竟让她有一瞬间的相信。

    梁肆慌乱起来,你知道的,女孩子一腼腆、尴尬,或者慌乱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将头发掖在耳后,梁肆竟忘了自己少了一只左耳,左手一抬,头发掖过耳后的时候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她没有耳朵。

    指间这种空荡的感觉,像是永远也无法着陆的鸟,只能在迷茫的大海中疲惫飞行,正是这种感觉使她瞬间清醒……

    “阿肆!嫁给他!阿肆!嫁给他!”平日里没少在她背后嚼舌根的女同学们,此时此刻也发出了真挚的祝福。

    谁不愿意相信灰姑娘的故事呢?

    梁肆的周身瞬间镀上了一层壳,微笑着与陈励深斡旋:“你还真希望我嫁给你啊?”她笑得身体微微抖动起来,征求一般看向观众们,仿佛在演一场热闹的舞台剧。

    陈励深望进她的眼睛抿唇一笑:“你发呆的时间也够长了,我这个姿势真的不怎么舒服。”

    梁肆惊喜地捂住嘴巴,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感动得哭出来一样:“陈励深!你竟然还准备了五层的蛋糕哎!五层是代表我们认识了五年吗?”

    高三开始,到现在,快五年了。

    陈励深点了点头,右手始终僵持着,举着闪闪发亮的戒指。

    “梁肆,我在求婚。”他对她不正经的样子有些反感,严肃地提醒。

    所有人都以为梁肆那是惊喜的表情,只有陈励深能看得懂她眼中的冷静。

    同学们又开始起哄了,陈励深再次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完美得没有丝毫破绽。

    梁肆努起嘴,抱歉地摇摇头,可惜地蹙着眉,眼中的冰冷与方才的惊喜截然相反。

    “陈励深,太对不起了,”她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在众人瞩目之下,像是换了一个人,矫情又冷漠,声音软软的,似是居高临下地对着小孩低语,“你看,我这人就是嘴上没个开关,随便说说你就真信了。”

    “陈励深,真是对不起了,我不愿意呢……”

    梁肆亲昵地搀着陈励深的母亲从教会里走出来,两人亲近的样子就像是母女一般。

    按照往常来说,每次梁肆陪着陈母来教会唱诗,陈母都会很开心,唯独今天,老太太有点闷闷不乐。

    梁肆猜到了几分缘由,也没问她。末了陈母实在憋不住,眼见着远处陈励深的车就停在路口,陈母定住了脚步,侧身看着梁肆。

    “阿姨,怎么了?”梁肆假装无辜地问。

    “阿肆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陈母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你和励深怎么就是成不了一家人呢?”

    梁肆抬头看向远处,陈励深坐在黑色轿车上,透过车窗朝这边看过来,那张几近完美的脸和高雅贵气是所有女人的梦想。

    梁肆撒娇地摇摇陈母的胳膊:“阿姨,我们现在不就是一家人吗?这些年您对我比亲妈都好,就差把命给我了。”

    陈母实在地握住她的手,慈爱地说:“把命给你怎么了,励深就是我的命,你救了励深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不对你好,主都不会赦免我的罪。只是……”

    陈母颇为遗憾地讲:“只是我心里一直觉得你能嫁到我们家来,这样多好。阿肆……”

    “嗯?”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励深吗?”

    梁肆抿抿唇,眼中挂着薄薄一层笑。

    陈母见她不言语,马上说:“他是闷了点,很不解风情,这我知道,可是他既然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跟你求婚,足以见得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啊……”

    梁肆眉头一挑:“您听谁说的?”

    陈母道:“昨晚他的朋友乔寒来家里做客,给我看了励深向你求婚的视频。”

    “哦……”梁肆的“哦”字拐了好几个弯儿,顿时懂了,饶有兴趣地看向车里的陈励深,恰好陈励深也正朝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一对,竟有几分较量的意思。

    陈母还要说什么,梁肆的手机便响了,来电的是照顾梁肆父亲的护工常阿姨,梁肆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陈母担心地望着梁肆,看她越来越阴沉的小脸,心想一定是老头子又出什么状况了。

    梁肆挂断电话后说:“阿姨,我得回县城一趟。”

    “好好!快去吧!让励深送你!”

    陈励深在开车,梁肆的头抵在副驾驶座上发呆。

    高速上跑了半个小时,梁肆睡着了。

    她是个课间十分钟都能做上好几个梦的人,睡眠质量极其不好。陈励深的车开得越稳,她的梦就做得越深。

    梦见爸爸了,梦见住在平房的时候,凌晨天蒙蒙亮,爸爸就站在她的床前等着她醒来。她一醒,爸爸就举着捕鼠器上刚捕的老鼠冲着她笑:闺女你看,嚯!这老鼠比昨天的个儿大!

    每天清晨都是如此,老爸总是乐此不疲地看她吓得钻进被窝的样子,然后哈哈大笑。

    她妈妈去世得早,爸爸是个工人,那年得了脑血栓之后就再也干不了活,但老头子闲不住,隔三差五地推着自行车去县里给饭店磨菜刀,图着挣上几块买药钱。

    梁肆一直想把爸爸接到A市来照顾,可他死活不肯,最后陈励深给梁父请了个护工,薪水比他酒店里的经理都高。

    “醒醒。”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梁肆轻轻地皱了皱眉头,睁开眼,天已经擦黑,车子就停在县医院的门口。

    梁肆动了动,身上披着的外套滑落到膝盖上,有陈励深身上的味道。

    陈励深把她叫醒便下车了,梁肆看到他走向了一个水果摊,提了两个果篮回来,两个果篮并放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搭到门把上,替她把车门打开了。

    梁肆的运动鞋跨出车门,侧首仰视着他,不痛不痒地说了句“谢谢”,要知道,能让陈励深为其开车门的,全世界只有两个人,她占一个,呵,真是荣幸之至呢!

    “客气。”陈励深回应道,声音像寒风吹起的薄雪。

    陈励深跟在梁肆身后上了楼,县城的医院里人不多,走廊里阴暗简陋,安静得像是太平间。

    梁肆进了病房没看见爸爸,护工常阿姨正坐在一旁削苹果,见两人进来,赶紧站了起来。

    常阿姨虽没有什么服务素养,但陈先生给的薪水实在不菲,所以卯足了劲儿地照顾着梁父周详,见到陈励深和梁肆的时候也是异常的恭顺。

    “我爸呢?”梁肆问。

    常阿姨搓搓手:“梁大哥他去厕所了……”

    梁肆腮间起落,微怒:“你怎么不跟着,万一他又摔着怎么办?”

    常阿姨委屈道:“我说我陪他可他不让……你也知道,梁大哥脾气又倔又要强……”

    梁肆扭头出了病房,打算去厕所看看,结果脚刚一迈出去,就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走过来。

    那条走廊太长,窄小的窗子泻进来的月光照在父亲身上,病态的孱弱使他异常消瘦,年轻时高高壮壮的身躯如今也只剩下沉甸甸的脑袋,勉强地支配着不太灵活的腿脚,一步一颤地挪动着,仿佛下一秒钟脑袋就会栽到地上一样,让人看了揪心。

    陈励深看见梁肆没有动,她双手握成拳垂在身侧,死死地咬着下唇,赌气地看着梁父,表情很生气很生气。

    梁父慢慢走过来,看到梁肆和陈励深,有些惊讶。

    “阿肆啊,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小常又多嘴了?我没事,你看你们大老远的折腾啥……”

    梁肆一动没动,恨恨地瞪着爸爸,像是看着一个不省心的孩子。

    “不都说了不让你出去干活了吗!你赚那几个钱还不够我交药费的!”

    梁肆的嘴像是刀子一样,浑身气得发抖,眼圈却渐渐红了,唇一抿,两行眼泪便唰地掉了下来。

    一旁的陈励深的眉心微微一紧,迈出步子代替她去扶住梁父。

    梁肆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走到爸爸的右边扶住他,一步一步地将他搀到病房去。

    出了医院往A市赶,已经是后半夜了,依旧是那条不见头尾的高速,车厢里安静得像是安上了*。

    梁肆安静了一路,车子下了高速的时候她突然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头看着陈励深。

    瞄一眼他握在方向盘上的干净手指,瞄一眼他一个褶都没有的休闲外套,瞄一眼他雕刻般完美的下颌曲线,梁肆的心情似乎没那么糟了。

    她是个开心生气全都写在脸上的人,而陈励深则是个开心生气都写在员工工资上的人,梁肆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也只修炼到可以从他的眉间判断出一点点他的情绪。

    “陈励深,听说你的心上人要回国了?”她忽然玩味地问。

    “谁?”陈励深似乎觉得她的这个问题很匪夷所思,竟浅浅地笑了,笑容里有几分掩盖的嫌疑。

    “裴女神啊……”梁肆笑吟吟地望着他,仔细地捕捉他表情的变化,就像是猎人看着笼子里的困兽。

    果然,陈励深的嘴角细微地动了动。

    梁肆满意地收回目光:“陈励深啊陈励深,你说你怎么什么事都算计得这么深呢?先来一出求婚大戏,你哥们是摄像,你妈妈是观众,让全世界都觉得是我梁肆不要你,你也没办法,然后彻底地断了她的念想,为裴女神的出场提前做好铺垫,对不对?”

    梁肆以拳抵在唇边忍不住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

    陈励深将车停在A大,扭头看她,眼中多了几分寒意。

    梁肆一点都不畏惧,他知道陈励深生气了,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豁然轻松地说:“好啦,我要回学校了,”说罢,推门下了车,临走前又将头探了进来,唇离他的脸很近很近,打远处看,就像是相爱的情人在吻别。

    “哦对了,”她一脸认真地说,“我就要毕业了,学校的宿舍住不了了,你妈妈又坚决不同意我出去租房子……”梁肆无辜地眨眨大眼睛,嫣然一笑,“其实我知道你的心上人要回来,这样很不好,可是怎么办呢,我得住进你们家了。”

    她摊了摊手,竭力地表现出很无奈,到了陈励深眼里,却是遮掩不住的挑衅……

    梁肆大概是专业里唯一一个临毕业还没找到地儿签三方协议的主儿。

    辅导员老师为了手里的就业率统计表,不得不把她叫到辅导办促膝长谈。梁肆是个精明的姑娘,来之前拎了两个果篮,又给辅导员老师带了张五百块钱的购物卡,安然脱身。

    刚出辅导办,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梁肆一回头,是刚刚交接完学生工作的高崎楠。

    “哟,巧啊!”高崎楠一贯的亲和风,笑起来却又有点痞痞的,很让女孩子心动。

    “大班长,都快滚蛋了,还来辅导办忙学生工作啊?”两个人同专业,一个是支书,一个是班长,平常的交流很多,彼此还算熟悉,现在马上要毕业了,梁肆忽然很不舍,不舍大学生活,不舍同学情谊。

    高崎楠高出她一头还多,高高瘦瘦的,一身运动装,年轻又有活力,道:“我来办公室交三方协议。我找到工作了。”

    “哟,恭喜啊,看见你们一个个儿的都有地方吃饭了,我也就欣慰了。”

    高崎楠嗤的一声笑了:“你一定又是来辅导办哄老师的,咱们专业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哪个老师不是被你哄得服服帖帖的?全专业逃课率最高的就是你,却年年拿奖学金。将来你要是嫁给了谁,还不把婆婆的家底儿都哄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眼中带着些许钦慕。

    梁肆耸耸肩,表示自己才没他说的那么现实和圆滑。

    两人正在校园里散着步,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了综合楼前。车门打开,一个高挑纤瘦的气质女子从车上下来,随手甩上车门,站在那里远远地叫了声“梁肆”。

    梁肆定睛一看,裴叶琪?

    好久不见。

    梁肆和裴叶琪久别重逢的场景就像是大多数女孩子之间的寒暄与亲昵。裴叶琪站在车边,脸上挂着笑,很优雅地张开双臂看着梁肆,梁肆也极其配合,又惊又喜地大步走上去,给了她一个久违的拥抱。两个女孩子将多年未见的激动与欣喜展现得淋漓尽致。

    高崎楠站在一旁看着,还以为是梁肆最要好的闺蜜回来了,便识趣地走开了。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男人天生就是观众,女人生来即是演员。

    裴叶琪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瀑布般的长发向后甩了甩,怜爱地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尖:“Ohgod,你居然留起了长头发!害我差点认不出!”

    梁肆也亲昵地捏了捏裴叶琪白嫩的脸颊:“真是不敢相信,从前的你黑成那样,去了趟美国,居然白得跟什么似的,真是一白遮百丑!”

    裴叶琪嘴角抽了抽,尴尬地笑了。

    阿肆的嘴巴,还是这么毒。

    原来裴叶琪刚刚回国,因为在A大念过一年书,对校园颇为怀念,便开着车来学校闲逛,没想到遇到了梁肆。

    这世上,有一种关系叫做前男友,有一种闹心叫做前闺蜜。

    梁肆一时间竟不知和她聊些什么了,裴叶琪也僵硬地笑着,然后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当看到屏幕上名字的那一刻,她眼下的卧蚕明显隆起,化成两道温柔的小丘,继而躲闪地看了梁肆一眼,微微转身低下头去,轻柔地接起了电话。

    “喂?嗯,嗯……好……”

    她并没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答应着,但含笑用鞋尖磨蹭地面的样子让梁肆大致猜到了打来电话的是谁。

    陈励深。

    梁肆面无表情地将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转身便要离开。

    “阿肆!”裴叶琪挂断电话后急急地叫住她。

    “怎么了?”梁肆问。

    裴女神莞尔:“励深叫我去家里做客,他家换了住址,我可能找不到。阿肆,你方不方便……带我去一趟?”

    梁肆手插着口袋踮了踮脚,抬头看看毒辣辣的太阳,漫不经心地点头,又点了点头:“好,方便……”

    怎么能不方便呢?

    陈励深穿着拖鞋打开别墅的门,见到裴叶琪的身影目光还温暖,却在抬眼迎上她身后的梁肆时,骤然降温。

    “Hi!”裴叶琪像个腼腆的小女孩一样,声音软软地和堵在门口的陈励深打了声招呼。

    陈励深微笑,让身,请裴叶琪进来。

    梁肆经过陈励深身侧的时候,悄悄地用食指暧昧地戳了戳他的胸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陈励深的眸色更阴了几分,像是在生气。

    “阿姨!”裴叶琪看到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看书的陈母,甜甜地叫了一声。

    “是小琪啊?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一声不响地就回来了?”陈母优雅地在沙发上让了个位置,请裴叶琪坐。

    梁肆经常来,就像是自己家一样,陈母见她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一样,用不着说话,只一心接待客人。梁肆自顾自地换上拖鞋,也没管他们的寒暄,径自走向吧台处的冰箱,拿了瓶可乐喝。

    陈母一边与裴叶琪寒暄一边吩咐保姆去准备饭菜,陈励深则斜倚在沙发上,单手支着头,看着裴叶琪。裴叶琪每每聊到有趣处,冷淡如他,陈励深也很配合地浅浅笑着,画面十分温馨。

    啧啧啧,梁肆一边吸着可乐一边心中暗暗感慨:什么时候见过陈励深对谁这么上心?!她一直以为陈励深的一双桃花眼长在他脸上真是可惜了,总是冷冰冰的,算计着,阴沉着,但现在看来,也许是到了开花的时候。

    想着想着,一口冰块吞下去,竟凉得咳嗽起来!

    梁肆按着胸口剧烈地咳着,呛得眼泪差点没出来。陈母被她这边的动静吓到了,连忙过来拍她的后背。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咳嗽上了,啊?”陈母问道。

    梁肆掐了掐自己红着的脖子,刚要说“呛着了”,正好看见陈励深递给裴叶琪一支精美的钢笔。

    裴叶琪腼腆一笑,将笔握在手中把玩,打开笔帽,对着那银色的笔尖喜欢得不得了,陈励深将自己白皙的手掌伸过去,示意她在自己手上写几个字试试,裴叶琪惊讶地看着他,随即甜蜜地低头笑,用钢笔尖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

    陈励深宠溺地看着她,大有倾尽一世温柔的意味。

    不得不承认,他浅浅地笑着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梁肆话到嘴边憋住了,收回目光看着一脸担心的陈母,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几天公寓冷,感冒了。”

    陈母立刻责怪地看着她:“我说什么来着!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单间啊出租屋啊什么的不能住!不安全不说,条件也不好,冷了病了的,谁来照顾你?”

    梁肆像撒娇小猫似的趴到陈母身上去,哄道:“好啦好啦,你又说我,我都毕业了,也该过几天苦日子锻炼锻炼嘛!也不能总让您宠着我惯着我不是?”

    梁肆说罢,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用眼睛瞄着陈励深。

    陈母越琢磨越觉得不妥,回身对沙发上的陈励深说道:“励深,你明天就把阿肆的行李给我搬过来,她要是不让你搬,你就把她的行李都给我丢到护城河里去!”

    陈母话音落定,方才还一脸甜蜜的裴叶琪立刻呆住了。

    梁肆远远地看着陈励深,尽管他依旧面无表情,却还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在陈母看不到的地方,用警告的眼神斥责着她的卑鄙。

    梁肆偷偷地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再看看裴叶琪,对陈母说:“阿姨,我头疼,想上楼躺一会儿……”她扶着额、蹙着眉头说。

    陈励深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乎有前车之鉴,一贯有洁癖的他警觉地看着正要上楼休息的梁肆。

    “不许睡我的床。”他坚持。

    梁肆面无表情地拍了拍陈母的肩膀,忽略某人苍白的挣扎:“阿姨,我先休息一下,实在是不舒服,晚上记得叫我。”

    陈母道:“快去吧,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

    梁肆转身上了楼,趁陈母走的时候回头瞥了眼陈励深,看着他不甘心却又奈何不了她的憋闷样子。

    呵,不许睡你的床?别说睡你的床,我就是睡你的人又怎样?

    梁肆想象着裴叶琪和陈励深的表情,脚步顿觉轻快起来。

    当大四的学子们急于向智联和58投递简历、赶往一场场菜市场一般的招聘会的时候,梁肆同学还在陈励深的床上享受着太阳晒屁股的自然醒SPA。

    陈励深一夜未归,大概是去他的酒店住了。素雅豪华的大卧室光线正好,梁肆抱着陈励深的被子打了个滚,鼻息间净是他身上的味道。

    若是换作裴女神,定能优雅地猜出这香气是哪个牌子的哪款香水,可屌丝如她,闻了一晚上,也没闻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一个大男人竟然把自己伺候得比女人还香,真是够矫情的。

    记得大一的时候她来陈家做客,陈母亲手烧了她最爱吃的蒜香排骨。

    那天陈励深只吃了一点便去书房准备毕业论文了,梁肆问陈母缘由,陈母告知陈励深不喜葱蒜的味道,洁癖很严重。

    梁肆那时比现在还要气人得很,趁陈母去教会祷告,偷偷地跑到陈励深的床上去打滚。

    陈励深震怒,离开了陈母的视线便对她不再忍让,用力地攥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扯到了地上!

    梁肆本就纤瘦,身躯撞在大理石地面上的钝痛使她整个脸都扭曲了。

    “梁肆,”那时的陈励深还并未如现在般习惯她的作,一双狭长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她,“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后来有一天梁肆看《鹿鼎记》,突然想起如果当时陈励深手里也有一瓶化骨散,那么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撒在她身上,让她从此于这世上彻底消失。

    趴在地板上的梁肆过了痛劲儿,踉跄地撑着身子站起来,她一抬头,就对上他气红了的眼。那个时候他也正年轻气盛,大概是已经忍了很久,才让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爆发出来。

    梁肆忽然觉得不疼了,一股强烈的快感袭遍全身。她忽然勾起嘴角笑了,挑衅十足地迎着陈励深冰冷的眼神,张开双臂,大字型地向后仰去。她在他柔软的床上弹了弹,像个叛逆的孩子,张狂地看着眼睛都气红了的陈励深。

    你不能想象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多么恐怖,梁肆甚至以为下一秒钟他就会冲上来狠狠地揍她一顿。

    可是他没有。

    陈励深仅仅沉默了几秒钟后,深吸一口气,眼睛缓缓地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气息再吐出来,然后睁开眼,目光仿若被海啸席卷过后的宁静海滩。

    “好,”他微微地点了几下头,手气得不知道放在哪儿,最后只好插进口袋,握着拳头隐在黑暗里,语气轻得似是远山的薄雪,“随便你。”

    梁肆忽然变为泄了气的皮球。

    有时候她竟会有些希望他会和她撕破脸,这样的话沉积在血液中多年的毒液兴许会释放出来,就算会疼,就算会筋疲力尽,也好过服从折磨,彼此不得安宁。

    而这次她又睡了陈励深的床,他却并没过来发火,只是默默地去住了酒店,这让梁肆觉得,挺没劲的。

    她披头散发地从床上坐起来,扯了一根长头发放在陈励深洁白的枕套上面,皱着眉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忽然觉得不过瘾似的,就又扯了一根放上去。

    嗯,这还成。她对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

    梁肆忽然心情大好,赤着脚迎着阳光下床去,站在大大的落地窗边伸懒腰,舒服地闷哼一声。

    陈励深的哈士奇Aaron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梁肆冲Aaron挥挥手,Aaron就抖了抖身上的毛跑了过来。

    Aaron是陈励深除了他妈妈外唯一喜欢的生物,腿长毛亮,十分英俊,但梁肆总是当着陈励深的面叫它旺财,这让陈励深很是不爽。

    “旺财,过来过来。”她拍了拍手,将Aaron抱在怀里搂搂亲亲。

    “旺财你说,陈励深他昨晚一晚上没回家,会不会和裴女神去开房了呢?”

    “不行不行,旺财,我太龌龊了,陈励深总是一张性冷感的脸,一定不行。”

    Aaron 吐着舌头,眨眨眼,似乎对梁肆在陈励深背后说坏话的行为颇为不满。

    梁肆摸了摸Aaron的头,忽然眼珠子一转,立刻去自己的包里翻出一支口红。

    “旺财你过来,别躲,我给你化个妆。”

    哈哈,如果陈励深发现他的爱犬被画了两撇小胡子,会不会气炸了肺?Aaron脾气特别温顺,任凭梁肆用口红在自己的脸上涂来涂去。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梁肆接起来,对方竟说自己是深港酒店人事部。

    深港酒店?陈励深的那个深港酒店?

    大概在所有人眼里,陈励深从小到大都是非常优秀的。

    学习、运动、弹琴、画画,还有颜值,甚至于他养的狗都比别人的干净健康。

    可他偏偏没有能力。

    咳咳……是工作能力。

    陈父陈升拥有A市著名的酒店集团——深港集团。深港旗下的深港大酒店、深港假日酒店和快捷酒店都曾在业界享誉盛名。后来陈升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便长期住在温泉山庄里调养,集团的实权就交给了他唯一的儿子陈励深。

    自陈励深上任起,深港集团旗下的酒店便每况愈下,不到两年的光景,曾经辉煌的深港假日就开始负盈利,如今勉强靠吸大酒店的同胞血来维持运营,陈励深也因此成为业界的笑柄。

    酒店的经营管理不善,导致人员流动率非常高,集团的人事恰与A大有合作关系,不知是哪个导师收了好处,将自己亲学生的档案信息给了深港人事部,其中就包括梁肆。

    傻子才去陈励深的破酒店呢,保不齐哪天就关门大吉了……

    “您说一个月给多少?”梁肆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狐疑地问着电话那头的人事部招聘专员。

    “梁同学,我们酒店与咱们学校是有人才合作的哦,你们好多学长学姐都在我们这儿呢,如果您有意向来我们这里的话,一个月六千底薪。”

    “我去……”

    “好的,同学,那我们明早九点,人事部见哦!”

    “喂喂喂!”她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她的意思是说,我勒个去啊!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一个月六千?还不算提成?没搞错吧?这家酒店不是就快要黄了吗?

    第二天早上,梁肆还是带着自己的简历来到了集团人事部。她承认,一是待遇实在诱人,二是她想来看看,陈励深一手经营的地盘,到底烂到什么程度。

    集团人事部设立在五星大酒店的十八楼,她到大酒店的时候,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侍应生替她开了出租车门,侍应生板着张脸,像是一辈子没吃饱过一样。

    酒店大堂很豪华,毋庸置疑,只是由于昨晚下过雨的关系,大堂的地面上有许多顾客留下的脚印,并未及时擦去,将本来奢华的酒店降低了一个档次。

    四个前台接待齐刷刷地说了句“欢迎光临深港”,却在得知梁肆只是来人事部应聘之后,纷纷拉下了脸,有的拿出小镜子抹口红,有的拿出手机上网。

    梁肆学的就是管理,见此情景,心里暗暗地惊讶了一番。

    来到十八楼,人事部的办公室非常大,办公位也有三十多个,却只有几个人在位置上,几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正在聊着老公孩子,根本没人接待梁肆。

    很意外的,梁肆在人事部的等位沙发上,看到了正在玩手机的高崎楠。

    “高崎楠?你怎么也在这个鬼地方?”

    高崎楠见是她也表示惊讶,却并没回答她的问题。

    梁肆坐下,心中很多疑问,便与高崎楠闲聊:“怎么,这里都没人负责接待应聘者吗?”

    高崎楠撇撇嘴:“说是一会儿陈总经理要来,都在化妆。”

    化妆……这些女人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追星的……

    梁肆忽然觉得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她终于见识了陈励深的无能,一个好好的集团居然能被他管理成这样,也够可以的。

    “我觉得很奇怪。”梁肆正准备要走,忽然听见高崎楠这样说。

    “怎么了?”

    “刚才我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陈励深陈总从人事部经过,可他见到自己的员工在办公室里乱成一团似乎一点都没所谓,呵,他要不是纨绔子弟就是跟他爸有仇,想故意搞垮深港。”高崎楠开玩笑地讽刺道。

    梁肆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忽然定了定,如遭雷击。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事,那种感觉只在脑海中一闪,却又抓不到证据。

    高崎楠的一个玩笑,像是一把有力的锤子,误打误撞地证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疑问。

    如果这个玩笑成立,那么就能解释为何陈励深从来不许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父亲。而且,陈励深是个极其精明且富有商业头脑的人,大学时经常在模拟管理大赛上获奖,又怎么会将一个硬件和口碑都如此好的酒店集团管理得这么糟糕呢?

    梁肆失神地看着办公室里凌乱的档案袋,听着员工们肆无忌惮地说笑,发起呆来。

    不知为什么,高崎楠似乎决定继续等下去,他好像非常想要得到这份工作一般,他以为梁肆是来应付面试的,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里不适合你,回去好好投简历。”

    梁肆转头看着他,摇摇头:“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这里很好,我要留下来。”

    高崎楠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真的?”

    “当然。”

    “为什么?”

    “高崎楠,”她双眼放出金光,突然整个人都有了精神头,“我们留在这儿吧!好好干!让这个酒店重新活过来!让整个集团注入新鲜的血液!”

    高崎楠皱着眉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嗑药了吗?”

    梁肆是最不能忍受沉默的人,大大咧咧地打破僵局说道:“你看你这人,跟人求婚一点诚意都没有!明天,就明天,我毕业师生宴,你像电视里那样跟我求婚,把戒指从超级大的蛋糕里抠出来戴到我手上的那种,就那种,我就嫁你!”

    梁肆半开玩笑似的一口气开完条件,咽了口唾沫,心跳到了嗓子眼儿,等着陈励深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陈励深就像是在打羽毛球一样,将她说出来的话又给弹了回来。

    “那就听她的好了。”他轻飘飘地说。

    梁肆被他发的球击中面门,愣怔片刻,随即哈哈大笑。

    双方陷入尴尬的沉默……

    沉默……

    沉默……

    陈励深那头没声音,梁肆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他安静蹙眉的样子,便反应了一下自己方才那番话,才觉得有失体统。

    于是她懒懒地解释道:“啊……我不是在骂人,我是说你妈妈我阿姨的电话。”

    陈励深那头才算是有点人气儿,冷清地说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陈励深!你真是二十四孝绝不含糊!”

    陈励深没有否认,梁肆就笑不出来了。

    “哎呀,讨厌死了,你好意思问我还不好意思说呢!你妈妈让我们俩结婚!”

    电话那头的人又没声儿了,梁肆暗笑,陈励深一定是被自己不正经的样子给恶心到了。

    陈励深的名字在手机屏上亮起,梁肆按下接听键,语气中还带着惯性的烦躁……

    “有事?我刚挂了你妈的电话,你就打来了。”她说。

    陈励深他妈妈说:“阿肆啊,你就要毕业了,别和室友挤在出租房了,搬来阿姨家住好不好,阿姨给你做蒜香排骨。”

    陈励深他妈妈还说:“阿肆啊,我这几年夜夜对耶稣祷告,保佑你和励深平平安安,你是耶稣赐予我重生的天使,阿姨看得出你喜欢励深,但励深是个冷性子,你得主动点,现在好多年轻人毕业就领证呢。你这孩子,说什么配不配的,励深要是没有你,早就被人撕票了!”

    梁肆拿着手机探着身子,光脚弯腰拾起地板上摔成两半儿的遥控器,回答的语气就像是怡红楼的老鸨:

    说了什么?

    梁肆努努嘴,眼珠子翻上天花板,让她想想啊……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完美得没有丝毫破绽。

    周末,梁肆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看《复仇的金子》,荧幕上李英爱正面目狰狞地拿起刀对着变态老师,刀子停在半空却僵住了。

    “捅了他!捅啊!”梁肆眼见着电视里的女主角没有下手,不解恨地将遥控器摔到地板上去!

阅读陈你心可有我姓名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



随机推荐:打脸是门技术活炼明大秦之万代帝王都市之最强仙道重生之追爱少女火影之超级副本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荐本书加入书签报告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