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以为真闷到许如意了，抱歉得说，不好意思，没彩排直接上阵了。许如意瞪他一眼说，有点自知之明最好。连宋说，压轴给万良，我刚才只是给你挡挡风。说罢指指旁边，餐厅的人正在出来倒橱余。许如意也不领情，踩了油门走了。
到了许如意生日，连宋到的最晚。本来说好要小范围庆祝，不知谁走漏了风声，中午已经摆过一场了，全是以往的同学和她这个圈子里的人。万良在，但许如意没叫连宋。她对万良说，晚上让他来，就我们三个就行。万良点头。很多人挑着这个时候来和许如意搞亲密，万良负责挡酒，他和如意的关系大家也都知道，老战友的后代，铁得杠杠的。如意脸喝得红扑扑的，对一桌子各怀鬼胎地人说，今天，你们来我很高兴，因为我又长了一岁，借你们大家的智慧，我呀，又长进了一步。还有，你们不许再为难万良，不要再灌他酒了，谁要再挟私带怨，特想来看我出丑的，赶紧滚蛋。我今天喝醉了，有人说了屁话，可以统统不算数，若是明天我醒了，还记得你这张脸让我恶心过，那咱就真刀真枪地干一干。你们吃好喝好走好，我呢，就不一一送了，你们回家的路，我一概不认识。有人开始玩隐身术，装作溜。很快鸟兽散，剩下许如意和万良了。万良说，棋下完了？你没醉啊，许如意说。有点，不过，还没糊涂。许如意说，你开车来的？万良说，没有。算你有先见之明。两人互相扶着走出包间，服务人员上来说，买单吗？许如意从包里掏出镜子照照脸说，今天谁订的桌找谁结账去！服务人员就用耳麦传了几句话，万良说，如意你先下去，我来跟他们说。许如意说，走吧你，我要连这都搞不定，一天我得准备多少上吊绳。万良吐口酒气说，这些人酒品太差了，小时候真是没看出来，还跟几个搞过啦啦队，拔河比赛呢。许如意说，你家老爷子就爱搞这些联谊赛 ，真不知道同样吃大米，为啥差距这么大呢？
饭快吃完了，许如意也没出现。连宋买了单，露露吃得高兴，万良心不在蔫。最后餐厅又送了一盘水果上来，紧接着添了一把椅子，万良松了松领带，按以往是要走人的节奏，今天却没动。露露去了个洗手间，回来发现原来她的位子上坐了人，只是换了椅子，她的椅子被挪出来了，跟谁也不挨边。她依然笑着走过去，问，宋哥，你朋友？许如意坐着伸出了手，女，朋友。话力落在了后面三个字上。他们是经常开玩笑的，所以连宋也不介意。万良说，露露，给你介绍下，如意。如意，这是公司的合作伙伴，露露。许如意微露表情，露露接了接手，仅是指尖互相碰了碰，两个人心照不宣。
露露说，当年，就是你买了他的画？许如意说，不错。独家买断。
一时沉默。
散场的时候，万良说送露露回去，许如意说，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连宋看她走得急，踩着那么高的鞋，真害怕她摔了，对她说，你慢点走。许如意说，哦，突然想起来了，万良半推半请地把露露让到前面离他们有十几步远，连宋，你送我什么生日礼物？连宋说，你想要什么？别太高啊。许如意说，对你来说很廉价。这样吧，她扬扬眉说，你和万良一人送我个拥抱吧，他的，当天收，你的，我今天要收。
连宋以为是什么呢，这个太好说了。他旋即张开大大的手臂，大啦啦地把许如意圈进来。
你轻点，想闷死我啊，许如意大声说出来，声音大得经过的人都听见了。包括露露。露露一直目光没离开，虽然隔得远听不清前面说话的内容，但最后这句，她听得最清了。她掩了掩脸说，良哥，你把我送到西站就好。万良说，送你到家吧，大晚上的不安全。她忙说，不用，我到西站有人接的。万良说，那行，等接你的人来了我再走。露露说，算了，还是送我回家吧，太晚了，我给那人说一声。万良歪歪嘴，说好。
你可不知道，万良说，他那时候多拉风。
能想像，露露说，可惜生不逢时啊，没碰上师兄拉风的时候。否则，我一定在旁边拉小提琴。
这是怎么讲？万良问。
露露说，如意姐，你肯定比我大吧？叫你姐不生气吧？一看你就比我大的。
许如意说，姐不姐的，无关紧要，但这大字，可不敢随便说。人和人呢，主要看心，诚不诚，人长得美不美，不是看脸皮，重点是有没有气质。我不随便交朋友的，说完她拿起一块弥猴桃，爽快地吃了。
露露说，良哥，认识？
万良装作苦笑一声，连宋抱着胸笑。
你还干过这个？露露也不觉好奇地问。
那时候缺钱，想到什么招用什么招。连宋说。
不是啊，我学校在外省。
艺术无国界，啊，哈哈。万良笑。
你把气喘匀了啊，万良对许如意说，这个小姑娘可精着点，打不了马虎眼。别让连宋恼了。许如意就在车里补补妆，匀匀气，满面春风地上了这个餐厅二楼，一面走一面还朗朗地打着电话，说，我说大美女，我哪请得动你啊，我要没事求你也不敢轻易给你打这电话呀，什么，你已经到了，在哪里？哦，等等，我马上到啊。一边装着介有其事地小跑了两步，就两步，停下了，因为万良他们就坐在离楼梯口不远的位子。许如意倒回来，先是看了他们仨，又把目光放回电话上，没和他们打招呼，就向前走了。万良倒是欠欠身，伸伸手，欲言又止地样子。
拉风啊，露露笑出了酒窝。
露露，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听你刚才喊师兄。
露露跟在后头没出声，只听见吧嗒吧嗒地脚步声落在瓷砖上，不快不慢，很是清晰。
附近都是小吃店，连宋说找个好点的地方吃吧。万良提车的空档给许如意打了个电话。她那边很吵，许如意说，你说什么，大声点。万良摁了声喇叭，作死你，许如意骂他。现在能听清了吗？万良也有点火。赶紧说，正忙着呢。万良说，就两句，一会他们就过来了。等连宋和露露走过来的时候，万良已经静静地坐车里候着他们了。
嘿，我刚才有个错觉，万良说，就你俩一块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这眼神一晃啊，以为是当年，许如意追着你跑的时候，漫天的杨花，落到了她头上，她还浑然不觉，就知道有个叫连宋的小子要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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