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丢了饭碗，还没有了踏上仕途的可能。这个朝代的科举制度不同于历史上的明清，反倒有些类似于汉代的察举制。
孝廉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
如今不孝不廉的白满文面具被撕掉，丑恶的嘴脸显露出来，村长自然不可能举荐他。甚至，还会把他做的“好事”告知上级。
也就是说，便宜爹这辈子只能是个秀才了。苦读数年的知识不仅不能用于考试，还不能用于开学堂挣束脩，对他来说相当于“白读”了这么多年。
不仅于此。
老村长歇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咱们村子虽然热情好客，却不好惹是生非之客。更何况白满文和这女子并未办礼，名不正言不顺。”
“红苓姑娘，你就这样没名没分的突然住到白家，这种孟浪的行为足够让你沉塘，你可知错？”
“村长，你有所不知，我的卖身契在相公手里，我自然就是他的人，我不跟着他就是逃奴。”言下之意，她跟着白满文才是合情合理。
村长很想扶额，却碍于“公众形象”生生止住。
他叹气，到底是上了年纪。怎么就忘了赎身后老鸨自然也会把姑娘的卖身契给买主。如此一来，红苓没名没份的留在白家倒也能解释的过去。
不过……
“这事姑且不论，你与白满文气死白老弟可有假？”
先前被杏儿吓得七魂掉了六魄的红苓此刻一听有人提起白老爷子，就忍不住两腿颤颤，嘴巴如同被黏住一般，不知如何去解释。
对于她的态度，老村长只当是默认。又将目光朝向白满文。
“倘若没有红苓，兴许白老弟还能多活几年。白满文，你们俩这事弄的真叫人寒心哪。”
“红苓到底不是咱村的人，咱村也容不下她这样的人。”
“要么红苓离开，要么你带着她一块儿滚。”
把选择权丢给了便宜爹，杏儿知道，便宜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红苓。
果然，便宜爹当场就表了态，呵责红苓回家收拾包裹滚蛋。
却丝毫没有提及卖身契。
不过这档口没杏儿说话的份儿，她也不适合说。
宣布完对便宜爹和红苓的处理，村长又开始滔滔不绝的为村民们做起思想建设。
听的困意连连，杏儿在心中简单的总结到，村长的意思就是不要学她便宜爹这般没脑子不孝顺。
听了又听，等了又等，直到村民们都跟霜打的茄子似得，早已不见最初八卦的那股兴奋劲儿，老村长才结束了这次讲话。
作为便宜爹的闺女，杏儿难免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一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背后嘴碎的婆子大娘还在指指点点。
“三姐，你别放在心上。你这么好，肯定会嫁的出去。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呀。”
“是呀，三姐，咱爷的孝期还有三年。三年后谁还记得这事，到时候你一定会有个好婆家。”
招弟和桃儿一左一右挎住她手臂，不停地劝慰着。
杏儿哭笑不得。
却也感动于两妹妹的关心。
“小白，不用担心。”
这时，不知何时追上她们的张归璨听了桃儿她们的话，生怕杏儿伤心，连忙出口保证。
“……”
“……”
“……”
姐妹三人无言以对。
身后正嚼着舌根的大娘一瞧又有新料，连忙炫耀般说叨着这“第一手消息”。
“白家三姐儿也是个不简单的，亲娘跟人私奔，后娘出身那种地方。她小小年纪也有学有样，勾的张家老幺直往她身边凑。你说以后会不会…………”
闻言，张归璨脸色涨红，急得想解释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过就是跟小白说句话，怎么在这女人口中好像就成了不得了的事？
他不明白，杏儿却明白。
这是古代，这傻子在这儿活的太滋润，还没适应过来，不懂得男女之防。他不懂，她却懂。
加快脚步，杏儿不做理会，径直往白家院子走去，一个眼神都没给这位老乡。
她知他是好意，不过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还是少接触为妙。
被落在原地的张归璨呆呆的看着她走的方向，直到被江边猛一拍肩膀。
被这么一拍，他半边身子都跟着往下倾。他这位同窗哪儿都好，就是不知轻重，跟他打个招呼都这么大力气，疼死他了…
然而他没瞧见的是，见他吃痛，江边眸底却划过一抹笑意。
看你还敢大庭广众的招惹杏儿不？
不知他想法的张归璨只当是他又要借书，就把他领到了张家书房。
随后，心情郁闷的张归璨逮住江树洞，忍不住将心中的不解和盘托出。
“你说，我就说句话怎么在那大娘的口中小白就成了小狐狸精了呢？！”
提起他书案上的毛笔，蘸了蘸墨，江边写道，“白家乱事当头，真为白姑娘好就离她远一点。”
经他好一番解释，张归璨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见他应肯，江边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这档口不是不能与杏儿有交集，只是得看场合，得分情况。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眼前的男人的。
因为……
他知道，就够了。
“所以经我和族老一致商量，白满文日后不得再设学堂，亦不能再参加乡试。”
杏儿垂眸。不用回头去看，她都能想象出此刻便宜爹的脸色有多精彩。
村长一开口矛头就直指白家。
“前些日子，白老弟去世时村子里就有些风言风语，我却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把地卖了，去给青楼女子赎身。”
“这等不孝之人，简直就是我们七井村的耻辱。”
“更枉为读书人！”
“更没有资格教书育人。”
围着槐树的圈越扩越大，约摸着村里的人来的差不多了，村长才清了清嗓子，开了腔。
“众所周知，咱们村子一向村风淳朴，祥和安睦。这是大家的功劳，也是我的荣幸。”
“如今某些人的行为要给我们村抹黑，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不敢相信有人气死了亲爹后，还能毫无愧疚，一毛不拔地不肯出钱为老人办后事……”
“别说白老弟被活活气死了，就是我听完这事，都快被气掉了半条命！”说着，他还配合着他的说法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这段日子没听说谁做了什么伤风败德的事呀？在记忆中搜索一阵，她吓得猛然一震，眸光发虚的瞧着村长，并不停的在心中祈祷。
然而菩萨并未听见她的祈祷保佑她。
杏儿跟着人流涌到村口时，就见村长正站在槐树脚底的土堆上。
人到老年，不知为何，背很难再像年轻时那般挺直。佝偻着的老村长个头儿本就不高，如今腰背稍弯，夹在人堆里更难瞧见了。好在现在他站的高，就算后排的人也能清楚的瞧见他脸色难看，似乎处在发怒的边缘。
在这空档，爱嚼舌根的部分人开始小声议论，猜测是谁犯了事，引得村长这般兴师动众。
夹在嗡嗡的议论声中，杏儿勾唇冷笑，过了今天不知道红苓还有机会朝她要工钱不？
倚在便宜爹身边的红苓也正泛着嘀咕。
“所以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事儿。”
村长厉声挑明今日集会的目的，目光漫过人群狠狠地刮了一眼缩在最后面的白满文。
敲锣声响起。
这是七井村村中集会的信号。
揣着疑惑，村民们纷纷踏出家门，火急火燎的往村口赶去，生怕去晚了占不到前排的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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