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肖思愕然：“这么看来，私下里，宋总没少开导过你。”
“……你也太敏锐了吧？”
朝曦为自己的大意吐了吐舌头：跟她相处，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肖思抿了抿嘴，眉眼里全是星星：“既然说到宋总，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不找他了解一下情况？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个嘛……
朝曦想了想，还是将她在青岛的疑惑，告诉了肖思。
“我总觉得，阿祖有事瞒着我。”
这么说，无异于间接承认她对宋祖心存怀疑。
肖思听了，握着勺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细微又极其隐蔽，却还是落入了朝曦眼中，她秀眉微微一蹙：“怎么，我说错啦？”
“没有。”肖思放下勺子，并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片刻之后，郑重其事的她，用很严肃的口吻，告诫朝曦：“记住，这样的话，不要再跟任何人说。”
朝曦一愣，略加思索后，突然笑了：“你是怕阿祖知道我疑心他，不再看重我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宋总这个人……年纪轻轻就能执掌宋氏，绝对不是用眼睛就能看透的。”
朝曦很认同肖思的这个说法，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我承认我对阿祖是越来越不了解，但我跟他之间，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利益关系，我也没有任何值得他利用的地方。”顿了顿，又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能这么跟我说。”
“你愿意这么想，最好。”肖思点点头，又换上轻松愉快的口吻，说回刚才的问题：“其实，我觉得宋总让管家防备你与程成见面，并没有不妥。”
“一开始我也觉得没有什么……”
朝曦犹豫着要不要将后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咬着唇，磨磨唧唧，就是不见“但是”。
肖思看在眼里，懒得点破，只道：“你去青岛秘密洽谈业务的时候，正是宋总出手整顿程成的时候，鉴于这个原因，他防程成去捣乱，合情合理。”
朝曦犹豫着，不吭声。
“你是不是找过程成？他跟你说了什么？”
朝曦不答，眼皮下垂，仍有为难。
肖思隐隐开始担忧，却不急于表露，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你不会傻到将青岛的事，全跟他说了吧？”
朝曦叹了口气：“我虽有点糊涂，但也不至于蠢到这个程度。”
肖思听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算你聪明。说吧，他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困惑？”
“其实也没什么。”朝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补充道：“他大概是气糊涂了，最后冲我嚷了一句……”
至于嚷了什么，朝曦又打住了，只见她眼神飘忽，一脸迷茫，似乎正在回忆那是怎样一句话。
“程总？”
“朝曦，不，是朝秘书。”
那日，她急着要去求证的人，就是程成。
说实话，在管家手机里看到程成的照片，朝曦是震惊的。
宋祖竟然会让人阻止程成与她见面？
太不可理喻了。
更令人吃惊的是，从青岛回来，她就成为了总裁秘书。
这看似好心的安排，细细一想，又觉得更像是故意减少她与程成见面的机会。
所以，她迫不及待的去了，不料，却见到一个十分沮丧的程成。
不过是升了一个副经理，调走一个科长，程成何至如此介意？
朝曦小声问道：“您这是怎么啦？”
这个向来都很自信的中年男人，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睛，愤怒的盯着眼前这个假装纯良无知的女人：“我能怎么？不过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任人宰割罢了。”
“程总是舍不得任科长吗？”
“朝秘书，讽刺人的功夫见涨了。”程成冷笑一声：“是我小看了你。哦，不对，应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没瞧出你是宋总安插的人？”
“……我不是。”
“不是？”程成站起来，瞪大的眼珠子，好像有着一眼穿石之力，吓得朝曦都不敢与其对视，她捏紧手心里的汗，不让程成瞧出她的害怕，小声又道：“……我不是。”
“你不是，谁是？”程成大喝一声，青筋毕露。
朝曦大惊，步步后退：“程总，我下次再来找您。”
“你若真不是，就不要再来找我！”
朝曦咬咬牙，又折返回来，握着拳头，站在程成面前：“程总，我不是谁的人，也没有对不起您，今天我本有事向您请教，没想到您对我成见如此之深。想来，即算我问了，您也不会答。那我就不问了，很抱歉，打扰您了。”
说完，朝曦转身，才走了两步，身后那个男人终于在震惊之后，爆发了，他冲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大声笑道：“你以为你跟着宋祖，就真的正确？别傻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找不出让宋祖真心相待的人。呵……我告诉你，能让他另眼相待的人，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朝曦，你的价值，就在于你手里握着一件他非得到不可的东西。你且得意吧，等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你也会成为一件破衣服，扔了，他都不带一丝留恋。”
非得到不可的东西？
是什么？
打那之后，无论是见到宋祖本人，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宋祖这个名字，朝曦的神经就会被程成最后那段话，折磨得筋疲力竭。
“……程总说，我手里握有一件阿祖非得到不可的东西，但我思虑了很久，实在找不出这种东西。”
“这就是你抵触宋总的原因？”
朝曦点点头：“嗯。”
“呵……”肖思冷笑一声：“朝曦，你也太好骗了吧。”
“嗯？”
“你的过去，是我发现并告诉程成的。一开始，我所掌握的线索，皆证明你是安总的人，程成也信了，所以才会想到用你，让安总难堪。就是这么一个连你的底细，都是通过我才知晓的人，突然又改口说你手里有宋总非得到不可的东西，你觉得这可信吗？”
确实不可信。
朝曦有点动摇了。
肖思接着又道：“再者，你自己也说了，手里根本没有让宋总费心的东西，对吧？”
朝曦点点头。
“这就是了。”肖思语重心长道：“如果我是你，怀疑的就不是宋总，而是程成。”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挑拨离间，故意在你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让宋总难过。”
真的是这样吗？
朝曦闷头喝了一口咖啡。
“……可能是我多想了。”
她的确没有想得那么远，毕竟那日的程成，那种愤怒，那么真实，如果真像肖思所说，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不是可能，就是你想多了。”
肖思语气笃定。
朝曦勉强一笑，不想再深究。
“刚才你说我去青岛的时候，阿祖出手整治了程总，怎么整的？”
说到这件事，肖思倒很佩服宋祖的手段。
“宋总故意将程成选定的任晓，放到安总那里，是警示所有人，谁跟程成，谁就要失去前途，灭他的威信。后又将与其决裂的我提拔上来，是告诉程成，我——是宋总对他**裸的监控，夺他的权。这种整治，可是致命的。”
难怪，程成那么愤怒。
朝曦点点头，又觉得不对：“那我呢？阿祖用我对他做了什么打击？”
“你？”肖思迟疑了一下：“在这件事情上，宋总唯一没有利用的人，就是你。升你去秘书办，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肖思皱了皱眉：“你是整个事情的导火索，若继续留在采购部，程成会让你好过？”
肯定不会。
想到那日程成的反应，朝曦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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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佩之心又添几分。
朝曦笑道：“虽然我这样说很奇怪，但你跟宋祖真的很相似，凡事总能一语中的。”
什么叫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便是。
“约你出来，果然没错。”
果然没看错她。
“局外人，总是看得比局中人清楚。以后遇事，不要任由感情支配自己，懂得剥离其中，你便也能一眼看透本质。”
精辟！
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只当阳霏霏是透明的，却对朝曦如往昔。
这个宋伊倩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我以为她会斥责我一顿，但让我取了钥匙以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真奇怪。”
听了这番分析，朝曦彻底释然。
肖思这个人，看人看事，眼光犀利，见解独到，总能让疑惑者，有所收益。
这个道理，阳霏霏懂，所以她立马道歉，却又不过分纠结。由此可知，秘书办的女人，除了眼前这位，皆是聪明人。
终于停止搅拌，肖思喝了一口咖啡后，笑道：“阳霏霏知根知底，却背后说道，宋伊倩不原谅，理所当然；你是新人，好奇在所难免，她不计较，情理当中。”
阳霏霏深知宋伊倩的痛，第一时间送上自己的歉意：“对不起，宋秘，是我失言了。”
“朝曦，帮我把桌上的钥匙拿过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倒挺能理解宋伊倩的做法。
一方面，宋伊倩深知自己不如安心，所以无力反驳，口难开；另一方面，是人必有情绪，所以她也记恨着所有小看她的人，出离愤怒，心难平——但凡有点自尊，却又沾染了自知之明的人，大抵都会如此。
客源稀少的咖啡店里，朝曦向肖思吐露着自己的疑惑。
肖思低头浅笑，手握勺子，不停在已经微凉的咖啡杯里，来回搅拌着。
宋伊倩本已离开。
当她进入电梯，才发现车钥匙落在了办公室，恰好电梯停在45层。不过是一时的突发奇想，选择爬楼返回，却意外听到这些，心里纠结万分。
宋伊倩不如安心，这是她永远迈不过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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