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映东要过叶慧手中的手提纸袋，说道：“我来排队，你先找个背风的地方躲一躲，等七点钟左右去吃早点。”
叶慧摇摇头道：“露天地里哪儿都冷，还不如大家站在一起。”
大家想想也对，就一个挨一个地加入长长的队伍。年轻人不识愁滋味，天性好热闹，虽然眼下的境况委实很惨很辛酸，大家还是很快就有说有笑起来，颇有以苦为乐的精神。
王猛指着蒲映东手中提着的叶慧的纸袋子问道：“小丫头，你的袋子怎么那么鼓？”
叶慧道：“带着吃的，面包，火腿肠，矿泉水。中午不能出来，不带上哪儿吃去？”
颜贵宝道：“没必要，里面肯定有卖的。”
郑春艳抢白他道：“是有，就是贵！”
颜贵宝道：“你们女生天生心细！”
郑春艳“噗哧”笑道：“不是我们想到的，是蒲映东！”
大家都笑。王猛对叶慧开玩笑道：“小丫头，大力真是‘贤内助’啊！”
蒲映东性格温和，是比较心细的人，和叶慧在一起倒是他照顾叶慧的多。听王猛开这样的玩笑，大家笑得更加厉害。
叶慧把蒲映东拽得更紧，不自觉地偎向他胸前，笑着啐王猛道：“是又怎么样？就你多管闲事，讨厌的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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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体育馆的时候才早上六点，门外已经有几百号人，顶着凛冽的寒风在排队。
王猛穿着肥大的劣质防寒服，看着绕来绕去的长队咒骂道：“Cao，让这么多人在外面喝西北风，就不能开门吗？”
另外她也看明白了如今的世道，社会正在发生剧烈变革，旧的体制正在快速走向消亡，蒲映东就是暂时不工作也没有关系，可以在家里全力备考硕士研究生，一考上研究生就什么都好办。
学校分配计划出人意料地糟糕，边湖和望水那边的路又越走越窄，蒲映东更加焦虑忧心。他对自己的工作倒不是太过心急，担忧的是叶慧的工作，确切地说是担心两人毕业之日就是分手之日。
如果毕业的时候两人不能分到一起，指望日后工作调动，他实在不敢寄以希望。至于叶慧说的两人一起去岭南，她打工，蒲映东专心读书备考，那是最后无路可走之下的选择。
两个人尽管谁都没有说出来，但心里都在害怕，到明年夏天毕业的时候，他们完全有可能也和绝大多数校园情侣一样不得不劳燕分飞，结束这段感情。
十二月上旬，江映市大中专毕业生供需见面会在省体育馆举行，为期一天。蒲映东、叶慧老早就做好了准备，简历写得美仑美奂，分几个版本打印了好几十份，以便投给不同的招聘单位。
两人和王猛、何宝山、郑春艳等人一起，一大早就从学校出发，坐头班公交车到省体育馆。
夏湘怡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她带蒲映东这个班，两年多来无论学习成绩还是其他方面一直都是年级最好的。
因为她出色的表现，在建设厅分管领导的关心下，学校直接把她提拔为部主任。她能上升得这么快，除了工作成绩出色外，还源于她提出的一项重大改革建议。
夏湘怡向学校提交了一份报告，建议学校办学思路尽快进行重大调整，以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
在残酷的外部环境的重压下，叶慧也急了起来，渐渐失去了原来的洒脱。她不敢把赌注完全押在吴秀珍身上，也开始考虑分回自己县城甚至镇上工作的可能性。
两个人虽然公开了关系，在学校除了晚上休息不在一起外，其他的时间包括上课、自习、吃饭、晨练都是出双入对，却找不到太多热恋的感觉。面对的巨大压力，让他们心情都不太好。
文件严厉的程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是覆盖范围包括全市全部的机关事业单位，二是所有编外机构全部裁撤，编外人员一律缩减80%以上，三是全面冻结编制，全市机关事业单位原则上一年内不得增编，确实需要增编的必须报经市委常委会议或者市政府常务会议审批。
吴秀珍已经调整了思路，在竭力给蒲映东和叶慧联系国企，打的是风头一过再设法把他们调进机关事业单位的主意。
夏湘怡说的“不去也罢”的需求基本就属于这一类的，要么就是用人单位所在地区的地理位置过于偏僻，经济过于落后。
班上学生中，夏湘怡一直非常欣赏蒲映东和肖玲，她设法把所有的需求都抄了出来，拿给蒲映东看。
她忧心忡忡地和蒲映东说，市场对劳动力的需求很疲软，而学生所学的知识又和用人单位的需求严重脱节，导致就业形势异常地严竣。而且可以预见，这样的情况将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她告诉蒲映东，如果家里不能联系好就业单位的话，劝他不要太挑剔，先就业再择业。
边湖市机关事业单位机构人员整顿的文件已经颁发，在市委书记雷厉风行的动作下，目前已经在全市范围内开始实施。
她在报告中提出，作为中等职业教育的学校要走上完全市场化的道路，在专业设置、课程内容、教学方式方法、学生就业等方面全面和市场接轨，直接和大中型用人单位对接。
她的报告在学校和厅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触动了校长和厅里分管领导的心思，得到了他们的高度重视。学校一步到位提拔她为部主任后，确定她所负责的部改革试点，先行一步，为全校趟出一条路来。
至于剩余的需求，恐怕连鸡肋都不如，用夏湘怡的原话讲就是“不去也罢”。
有的单位已经停产好几年，职工无限期放假，单位就剩几个门岗在“正常”上班。但这样的单位一样报用人需求，而且还不少报。
学生到这些单位报到后，把关系和户口转过去，然后自谋出路，然后单位下一年因为缺岗又再报需求，然后是又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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