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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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因腰痛找到犯医要膏药贴在痛处,没想到他把放膏药的纸盒拿给我看,在我看到里面没有膏药以后,告诉我膏药发完了。

    昨天才在医院领了许多种药,膏药是常用药物,医院不可能不发。一天就发没了更不可能……

    八监区今天下午三点半收工,之后搬往新车间。

    三月三十一日星期六多云

    午饭:馒头、炒包菜晚饭:馒头、青菜烧粉条

    今天在翻阅监狱内部资料《阳光下》的时候,看到省监狱管理局生卫处处长——衣玉建在新年寄语中说到的两件事令我十分欣慰,非常高兴。

    第一件事是表示坚决消灭服刑人员露天就餐的情况,第二件事是提高医疗保障质量,确保服刑人员有病能够得到及时治疗。

    我一直都在为这两件事伤悲,每当想起服刑人员在风雨中就餐,特别是寒风凛冽的季节在风中就餐,我的心总是很痛很痛,万分悲愤。但作为一名服刑人员,一个特殊群体中的一员,在这特殊的环境中,是无可奈何的。

    病了快两年了,始终生活在难忍的病痛中,每天都盼望着病愈,现实却告诉我盼望是异想天开。

    今天读到省监狱管理局生卫处处长的话,我真的非常感动,非常高兴,为那些在风雨中就餐的同改们,为那些有病得不到及时有效治疗的同改们高兴。我不为自己高兴,因为我在神的旨意与恩典中生活,很快就不会再在罪权下生活,这两点已经与我无关。

    这两点虽然很好,可在高兴之后仍有些担心监狱会不会遵照执行。在监狱四年多了,一些警官的工作作风我很失望,他们的品德太伤人心了。

    下午,有些人在监狱演出场所进行了文艺汇演,当八监区老四和张路一起吹响了葫芦丝的时候,我心碎了。2005年在我打算让家人给我买葫芦丝时,却病倒在床上。不然的话,今天在台上吹奏葫芦丝的不会只是他们两个。

    四月一日星期日多云

    午饭:米饭、粉条烧鸭子晚饭:馒头、青菜鸡蛋汤

    下午四点钟左右,d从外面走进来愤恨地对大家说:“监狱太残忍了。老、病、残犯因为不能参加劳动就不给他们像健康人一样的成绩减刑,这太不公平了。他们不是不想干活,而是没有劳动能力。”

    d的话,让我伤感起来。老、病、残犯有的人一个月只能得到一分奖励分,这些人(在不包括其它外加分的情况下)五年才能取得一个可以减刑六个月的成绩,在这里一般一个表扬监狱不会为其呈报减刑,他们要十年才能得到减刑一年的法律奖励。

    老、病、残犯的最高奖励分是每个月三分但能够得到三分的人很少很少。就因为这些老病残犯不能参加劳动,他们就要比参加劳动和他们判了一样刑期的人晚出去很长时间,这确实太残忍了。

    在此说说我吧,病前,我包括外加分一个月在十分左右,一般不低于十分。可生病不能参加劳动以后,每个月只有一两分,接近两年了,只有最近一两个月每个月得到了三分。一个月十分,一年就能得到减刑一年的改造成绩;一个月一两分,就算是一个月三分,一年我能够得到的不过是减刑三个多月的成绩。请大家深思,以15年的刑期计算,一个月十分跟一个月三分相比较,拿三分要比拿十分的晚出去多少年啊?

    三分,是老病残犯中最高分,而且一个监区二百多人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得到。估计不到总人数的10。真正的老病残犯,有一百多人每个月只能得到一两分的奖励分。

    我认为现在的计分考核办法不能应用于老病残犯的奖励分计分考核,对于不能参加劳动改造的老病残服刑人员应该制定另外一种考核办法。

    对于参加劳动改造的服刑人员的计分考核制度我认为还是比较合理的,但是以它来决定服刑人员减去刑期的长短,是不合理的。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两个人同样的刑期,同样是积极参加劳动,但因为能力有限,一个所干的工序技术含量高,另一个所干的技术含量低,技术含量高的干一个月就能得到减一个月刑期的奖励分,而技术含量低的那一个也辛辛苦苦干一个月,却只能得到减半个月刑期的奖励分。

    在社会上工资、奖金按劳分配,那是理所当然。可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改造服刑人员的场所,我认为不应该以劳动来决定一个人要在监狱里待多少年的命运。服刑人员在劳动方面,只要是积极参加劳动改造,不消极怠工,不逃避劳动改造,不论是在技术含量高或技术含量低的岗位上,都应该得到同样多的奖励分。

    劳动技术含量方面,可以让服刑人员在其他方面有所体现。比如购物级别、改造待遇等方面。

    每当想起那些年龄大一些或手脚、大脑笨一些的人,在其他方面改造表现都很好,就是在劳动方面能力有限,结果辛辛苦苦干一个月,奖励分却没有很多人的一半多,甚至不到三分之一。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将比奖励分高的人在监狱里多待很长时间。想想,我就忍不住哀叹。

    我好想对此做详细的论谈,因身体多病,只能暂停。

    四月二日星期一多云转晴

    午饭:米饭、萝卜烧猪肉晚饭:馒头、稀饭、咸菜

    中午和大兵一起回顾了和伙伴们那些浪漫的爱情和非爱情的青春往事时,两个人都笑了。我不知道他笑的背后是否还是笑,我笑的背后却有太多的哀叹和悲伤。当然,我也不否认在哀叹与悲伤中有着很多的幸福和快乐。

    我真心真意地爱过的女孩们,她们也真心真意地爱过我。就因为真爱,我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她们。有的是因为我犯罪前的家里贫困,有的是因为我犯罪后的身负重案。因为这两个不能给她们幸福的原因,我总是忍痛割爱了。犯罪前的分手,有的时候真的是有些一意孤行了。

    她们中有一个因有病在身,因对我的真爱,主动离开了我……虽然和她们都没能成为一家人,可每当想起那一段段真心真意的互爱,我总是幸福地笑起来。

    朋友,你有这种痛苦中幸福地笑着的经历吗?我相信你有,因为过来人或多或少都会有。

    在我因贫穷离开一个我深爱的女孩之后,我觉得生活没有了意义,喝药、破腹自杀等当时我没有那样的勇气,我选择了抢劫等慢性自杀的方式。从那时候起,我再也不敢去真心真意爱一个女孩,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挑三拣四地选择女友。我疯狂了,只要走到我面前的女孩,我几乎都不再拒绝,我尽情地享受着那种欢快,甚至把别人的妻子,我曾经的情人拥在怀中……

    转眼间一切都过去了,可那些爱情和堕落史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不久的明天,我就会把那一切往事都撰写成书,希望青少年们能够因我的经历正确处理爱情,对待人生,不再让悲剧在世间重演。

    愿我信仰的神因为我心中的这份爱,赐我写作的智慧和能力。阿门!

    四月三日星期二晴

    午饭:馒头、韭菜炒鸡蛋晚饭:馒头、炒青菜

    因为,所以

    因为春梅开了,所以知道春天来了。因为大地绿了,所以知道清明到了。因为清明到了,所以心花怒放。

    因为苦中更苦,因为难中更难,所以我就知道神的救赎计划就要成功。

    因为知道救恩就要来到,所以我在苦难中长笑。痛苦不再皱眉,伤心不再流泪,悲哀不再叹息,常常以苦为乐。

    因为神的救恩,所以如此。因为罪被赦免,所以我心感恩,不再犯罪,不再懵懂。等到耶稣释放之时,我就会为真理踏上奋斗征途。

    为了狱中的浪子,为了他们的一家老小,为了他们残缺、贫困的家庭,为了利国利民,为了崇尚科学,基督徒义无反顾。

    因为,因为这些,所以,所以如此。

    有几个人聊天时谈到了某市法院的一个法官。张三说:“那家伙铁面无私,一向都是重判犯罪人。如法律规定可以判处三至七年有期徒刑,他就建议法院判处七年,谁求情都没有用。”

    李四说:“我就是因为他才被判了个无期,当时的法官建议判我十四年,可他就是不同意,非判我无期徒刑不可。这个坏种,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我出去以后不伤他就伤他的孩子,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听了李四的话,我简直怀疑是我听错了。孩子是无辜的,怎么能把与大人的仇恨转移到孩子身上呢?可这是真的。真希望李四是有口无心,否则几年以后世上就要多一场悲剧。

    今天又收到了爸爸的来信,他告诉我上个月31号收到了我的信。1号就把我要的药寄过来了,他还在信中写了不少圣经经文坚定我的信念。

    父爱充满了字里行间,我说在世间父母的爱无与伦比。无论你做错了什么,父母都能够原谅。

    天上的父神啊,我知道你对我的爱胜过我肉体父亲对我的爱。我在狱中受苦,你和我肉体的父亲一样心疼,但你的爱更伟大。你用监狱中的苦难磨炼你的孩子,教育你的孩子,为了让你的孩子能够为你所爱的世人做一些事。

    天上的父啊,我为你对你的孩子、对世人的爱感谢您。父啊,我求你因我主耶稣基督的缘故,成就我所想的一切荣神益人益世的见证。阿门!

    四月四日星期三晴转多云

    午饭:米饭、萝卜烧鸡晚饭:馒头、稀饭、咸菜

    午饭后,在监房里有人看到李文露出鼻孔的鼻毛上挂着鼻屎就告诉了大家。b让人拿来卫生纸把李文的两个鼻孔塞住后,李文拿开两次,但由于他人的强迫,李文又塞上了。

    大家离开监房去多功能厅的时候,有人安排赵守军看着李文,不许他把卫生纸拿开。李文走进大厅以后,,出人意料地愤怒地活动着双臂,发泄心中的怒气。这时,几十个人很快把他围在中央看热闹。李文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围观而停止,他又做起了像广播体操的运动。

    他的样子让很多人都笑了起来,看着整天紧皱额眉的李文好像精神失常,小病装大病(众人观点)的李文,再次表现出正常人的情绪后又装疯卖傻的做起健身运动,我忍不住叹息、苦笑起来。

    在李文坐着健身运动的时候,刘安走到他身后踢了他一脚,让他停下来。没想到他不再像平日那样默默忍受,而是一反常态当众责问刘安为什么打他。

    可以看出,如果刘安再踢他,他就会还手。刘安没有再踢他而是走开了。在刘安转身离去的时候,李文那仇恨的目光望着刘安的背后直到刘安远去消失。

    饭菜分的特别少,他能想出一些办法对付分饭菜的人;虽然常有人踢他几下,可是并没有用力,他却能在众人面前装出痛的受不了甚至不能走路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会认为他被打的很重。

    今天早上他两次在多功能厅里当众好像害怕、惊恐地蹲在地上,而不是坐在凳子上,监控犯有人认为他是有意这样做,想让不知情的人误认为监控犯是在惩罚他或打过他。

    这一点我不能肯定,但他用心算计恶待他的人,我是亲眼所见。装大病想保外就医,可在关系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总是表现出常人的聪明。不了解他的人看到他那可怜样,特别是看到他被打的可怜样,都很同情他。可在了解他以后,98以上的人都会骂他、憎恶他。

    下午两点多钟发现他的外套没了,只穿着红块格的小袄时,我感到奇怪。

    三点多钟,当刘安告诉我,他中午踢过李文一脚让他别再做操之后,发现他有还手的意思,因当着众人的面他走开了。

    一会儿之后,他把李文喊回监房后,当他抓起李文的衣领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别在众人面前做操出丑时,没想到李文却在几个监控犯的面前也抓住刘的衣领还起手来。

    刘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表示,他从来就不想像一些人那样打李文的脸部和鼻子。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李文外套没有了,是因为上面有了鼻血被扔掉或者洗了晾到洗衣间了。

    晚饭后,李文看着我们几个拿着毛巾、牙刷牙膏等准备出门时,他就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因此,大家对他又一顿骂,对此我不再反对。

    李文在与刘安还手后,一个下午又像往常那样软弱,被打骂后仍是默默忍受,又恢复了那精神失常的精神状态。

    今天去医院的结果令我悲喜交集,悲的是没有看到有效治疗的希望,喜的是我又一次看到了神救恩的大能。我感谢神赐我信心让我通过了一次次信神的考验,如在韩院长通知家人来办理手术手续时,我仍深信神能因病救我脱离罪奴的生活,而且我的信心毫不动摇……

    耶稣基督,世人的救主,万能的神啊,今天还是那句话,求你快来救赎我,快医治我的疾病,减少我人生的苦难,成就荣神益人益世的见证。阿门!

    我摇了摇头,叹息着说:“没有,刚才院长说监狱领导还没有同意。”

    老杨:“你刚才见到院长了?”

    我:“是啊。”

    腰痛的厉害,氯氮平的药力过去以后醒过来就再也躺不住了。不知道是腰痛还是肾出了问题,但愿不是肾出了问题,否则就惨了。我相信神不会让厄运再次临到我身上。

    腰痛的不能躺着,站着走动或活动一下腰部,头痛晕明显加重。躺着腰痛、头疼,起来活动活动,腰痛轻了,可为了减轻腰痛,只能站着承受头痛晕。

    为了转移病痛的注意力,我去看电视,去和人聊天,强迫自己笑。这只能增加我肉体和心里的痛苦。

    我:“到时候电话是我打?”

    韩院长:“不用你打,是监狱打。”

    我:“好吧。那我就等一等。”

    老杨:“不可能,杜院长昨天夜里值班的,今明两天都不上班。”

    老杨的话让我想起了昨天杜院长和我说的话。杜院长昨天让我今天到医院找韩院长询问手术的事,还说今天他和韩院长都在医院。估计杜院长昨天说这话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昨天夜里是夜班、今明两天都不在医院的事。他为什么要骗我?让我今天到医院找他和韩院长?……

    老杨有一看到我,就问:“你来还是为手术的事?”

    在我点了点头以后,老杨又问:“手术的事定下来了?”

    在走到他身边时,带领我们去医院的袁警官就和韩院长说起了话。在他们说完以后,我对他说:“韩院长您好,请问为我手术的事情您办好了吗?”

    韩院长:“监狱领导还没有同意,你再等一等吧。等到监狱领导同意了,就给你家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来办理手术手续。”

    我又看了一眼韩院长,觉得再说什么也是白说,就去了候诊室。

    半个月前告诉我手术的事已经定了,让我通知家人来办理手术手续,今天却说监狱领导还没有同意,韩院长的话真的让人难以理解。

    在候诊室十几分钟以后,在病房做护理的我的老乡——老杨抱着出院病人的被褥走了进来。

    我刚说到这里,站在身边的袁警官严肃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戴犯号牌?”

    听到他的指责,我才发现犯号牌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没有挂在外面。我很快拿出了犯号牌挂在胸前,袁警官才没有再说话。

    三月三十日星期五晴转多云

    午饭:米饭、黄豆芽烧猪肉晚饭:鸡蛋面条

    下午两点多钟到了医院的时候,韩院长正站在大门口跟别人说话,当时我真的喜出望外。因为能这样见到他,就省去了请犯医帮忙去办公室请示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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