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贝贝告诉你她怀孕了，你说你不相信，那你什么时候得知，或者说确认她是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杨云棋前年去云州旅游，碰巧遇到曾贝贝带着孩子。杨云棋一见那孩子就怀疑是我的。她旅游回来后就到监狱来看我。她说曾贝贝生了我的孩子，却嫁给了高海良。她问我和曾贝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当年那起强奸案，我和曾贝贝是不是也参与了？”
“你怎么说的？”
“我没有勇气说出事情的真相。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当年那个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杨云棋什么反应？”
“她说如果我不说，她就去找曾贝贝和高海良，她一定要把那个案子弄清楚。谁知道才过去几个月，她就……”
“今天我们聊得很愉快，但到现在为止，你仍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没有杀害潘家富。你可以说你是根据杨云棋遗书的内容得知潘家富被害细节的，我也可以相信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法官需要证据。而且，对你更加不利的是，高海良也看过这份遗书。高海良的供述是，杨云棋在遗书里交代是你们俩共同作案，杀害了潘家富。”
“我没有证据……”
“那你之前的行为，可真对得住你的姓了。”
“什么？”
“木木的！”
“……”
“我们还是说说当年那起强奸案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当年，杨云棋是因为怀孕了，才没有上诉的。”
“这么说你知道杨云棋怀孕的事？”
林昆凄婉一笑，“知道，孩子出生后，我还是第一个抱他的呢！”
“孩子出生时你在场？”
“杨云棋败诉之后，没过几天，她就从曾贝贝家搬走了。谁也不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那年我正好大学毕业，本来有个跨国公司准备和我签约，他们想让我去澳大利亚工作。我想了很久，总觉得对不起杨云棋。我想我得找到她，为她做点什么。所以我还是推掉了那份工作，我想就留在云州，总有一天可以找到她。
就在我推掉那份工作，回学校准备重新找工作，路过信息公告栏的时候，我就多看了一眼，因为平时那里总会贴一些招聘广告。就因为多看了一眼，我看到了那份招聘广告，招聘一名月嫂。”
“那个招聘广告是杨云棋发的？”
“是的。她用A4纸手写的。我一看上面的字，就知道是杨云棋写的。”
“因为你偷看过她的日记。”
林昆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把那份招聘广告小心翼翼的撕了下来，叫我们班一位女同学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果然是她！
她其实就租住在离我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区。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脸色蜡黄，和我印象中的杨云棋判若两人。她看到我，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但默许了我的存在，她没有继续搬家，消失。
后来，我帮她找了我的一位学弟的母亲来照顾她。那位学弟的母亲是在那里做陪读的，有空的时候就可以兼着照顾杨云棋。而我也没再去找工作，除了晚上回宿舍睡觉，我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杨云棋一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才开口说话。当然，我们都避开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我们只聊孩子。聊如何养育孩子，如何教育孩子。其实我们俩在这方面都是门外汉，只不过是找个话题而已。可往往聊着聊着，杨云棋就眼泪汪汪的。我认识她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我知道她是为孩子的身世感到伤心。
孩子快出生时，我们就开始准备孩子的出生用品。那段时间我感觉是她最开心快乐的时间。她总是拿着买回来得孩子的小衣服小袜子什么的，看得出神，每次她都要看很久很久。
两个月后，孩子出生了。在办孩子出生证的时候，她拒绝填孩子父亲的名字。
她给孩子取名叫杨帆。
我和那位学弟的母亲一起照顾她坐月子。孩子满月那天，杨云棋突然说，庆祝一下吧，不管他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都是无罪的。这要是在老家，孩子满月是要做满月酒的。
那天正好下大雨。杨云棋不管我的劝阻，一定要去老凤祥给孩子买了一个长命锁。晚上杨云棋做了一大桌子菜，那位学弟的母亲因为有事要回老家，在孩子满月的前一天就走了，所以那天晚上就我和杨云棋给孩子过满月。
我们一直吃到很晚，把那一桌子菜都吃完了。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我正要走的时候，杨云棋淡淡的跟我说，她决定明天就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叫我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
第二天我再去找她的时候，杨云棋已经带着孩子走了。就这样，她又消失了！当时我把云州所有的福利院孤儿院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孩子。”
“你在案发现场，有没有见到潘家强？”
“没有。但我从鸡公岭折回来时，在笔头河隐约看到一个背影有点像潘家强，正往光明村方向走去。”
“红头发长什么样？”
“个子很高，很结实。”
“什么地方的口音？”
“没有。他只说孩子他妈，但我知道是指曾贝贝。”
“你捡到的遗书呢？”
“当时我把它放在口袋里。可是雨太大了，到了广水镇，都被浸泡得化开了。”
其实事后我很后悔，真的，非常后悔。仔细回想每一个环节，我觉得那天晚上就是曾贝贝精心布的一个局。我感到害怕，也开始厌恶曾贝贝，所以我决定不再理她了。
可是，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曾贝贝又给我打电话，我直接把电话挂了。到了晚上，曾贝贝竟然跑到学校来找我。她跟我说，她怀孕了。当时我听了第一感觉就是，她又来骗我了，又来布局想拉我重新跳下去，所以我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我说她很肮脏，和杨云棋相比，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之类的话。到后来，曾贝贝丢下一句话狠话：‘既然你说杨云棋是天使，那我就让这个天使坠入地狱。’
我当时觉得她就是随便说说，可是没过多久，杨云棋就被高海良强奸了。当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和曾贝贝脱不了干系。可是，我没有证据，也没有勇气去找证据。所以我觉得杨云棋走到今天这步，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听不出来。哦，我觉得他和高海良讲话有点象。因为高海良当时在法庭上的讲话让我印象很深刻。”
“红头发有没有提过曾贝贝的名字？”
“其实我再次回到杨云棋房间时，杨云棋已经喝了农药，但还没死。看到我进去，她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我俯身到她耳边，听到她用很小的声音说：‘救我……’我当时就跟她说，让她挺住，我马上就去叫她的家人，然后把她送去医院。可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红头发的男人挡着了我。他狠狠的一把把我推到在地，然后说：‘让她死。’我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见死不救？’红头发冷笑了一声说：‘她死了，对所有人都有好处。’那时杨云棋在床上挣扎，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把最后一线生的希望都交给了我。所以我爬起来再次向门口走去，但又被红头发制止了。我又开始喊，这时红头发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冷冷的丢给我，说：‘八年前你做过什么没忘吧？如果她不死，你和照片里的孩子，还有孩子他妈，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我当时彻底被震惊了，照片上的那个孩子，长得太像我小时候了。杨云棋绝望的看着我，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红头发走过去，用被子盖住杨云棋的脸，然后跟我说：‘这样你就看不到她的眼睛，是不是会好受点？’我看着杨云棋在被子里弱弱的挣扎着，挣扎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被子里再也没有了声息，一动不动。我彻底瘫软在地。红头发把被子拉开，冷冷的看了杨云棋一眼，就走了。
后来我抱着杨云棋哭了好长时间。直到听到摩托车的喇叭声，我才感到害怕。离开的时候，我看到桌子底下有一个纸团，打开一看，是杨云棋的遗书。我看到遗书上写了一个广水的地址，所以就朝广水方向走。”
又过了些日子，曾贝贝打电话给我，她说晚上有好戏看，让我务必去她房间找她。当天晚上，我来到了曾贝贝的房间，进去时我吓了一跳，她只穿了一件真丝的吊带睡衣，其实和没穿差不多。我转身想走，但曾贝贝拉着我的手说：‘潘家强来了，你就不想看看他们今天晚上都做些什么？’你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吗？就是那种想看，但又觉得不能看，那种煎熬，纠结。怎么形容呢？反正从那以后，我就相信人的确有两面性。看着冠冕堂皇的一个人，比如说我，内心有时却很阴暗。那天晚上强烈的偷窥欲望让我最终留了下来，也如意料之中一样，我们看到杨云棋和潘家强在床上翻云覆雨，只是到最后关键时刻，不知道是潘家强说了句什么，杨云棋好像很生气，把潘家强从身上推开了。
我从小就被我妈当正面形象培养，在男女之事上管得比较严。不要说面对这种活色生香的画面，就是带有性暗示语言描写的书都会被老妈过滤掉。再看看面前曾贝贝那若隐若现的身体，曾贝贝还主动吻了我，不怕你笑话，那是我的初吻。当时我瞬间就觉得血脉喷张，就和曾贝贝发生了关系。
“他是谁？和曾贝贝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
“那天晚上，他做了什么？”
“案发当晚，你见过一个红头发的人？”
“是的，我见过。”
“这一点我猜到了，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你在这个案子当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曾贝贝家当时要拆迁，拆迁款是按人头补偿。所以她急着找个人结婚生孩子。谁知她竟然看上了我，然后疯狂追求我，但我拒绝了。可命运就是那么喜欢作弄人。有一天曾贝贝打电话给我，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如果我不看会后悔的。要不怎么说好奇害死猫呢？我就是怀着强烈好奇心去找曾贝贝的。可她给我看的，竟然是杨云棋洗澡的视频。她说她在杨云棋的房间里装了摄像头。我当时觉得她这么做不妥，但好奇心又促使我和她一起看下去。咱们都是男人，我想你可以理解，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裸体，那种感觉，你懂的。看完杨云棋洗澡，曾贝贝又把镜头切换到杨云棋房间，她就那么随意的披了一条浴巾，坐在案桌前写什么东西，好像是记日记。就这么断断续续的，我在深深的负罪感和强烈的好奇心之间挣扎纠结，但每次只要曾贝贝打电话叫我去看，我又抵挡不住这种偷窥的刺激。
有一天，曾贝贝又打电话给我，她说给我看一样比洗澡视频更刺激的东西。我过去一看，原来是她把杨云棋记的日记和潘家强写给她的一些信件偷出来了。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反正她是房东，有每个租客的房间钥匙，不看白不看，就当学习。我当时一糊涂，就和她一起看了起来。上面记的大多是她和潘家强之间的一些感情纠葛，好像还和潘家强的哥哥潘家富有些关系，总的说来，潘家富成了她和潘家强之间的一道鸿沟。而潘家强这边，又出现了一个叫颜一欣的女孩，是他们的高中同学，读高中生时就追求潘家强来着，现在又和潘家强同在广州，两人好像有点不清不楚。反正就是一些情感上的事。但当时看了觉得很刺激，杨云棋在日记里的形象和她平时给我的感觉完全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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