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男的。”
“是不是黑子？”
“那黑鬼还用约？就在宿舍里躺着呢。哦，也可能出去鬼混了，他女朋友追到客州来了。”
“哎呀呀，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呵呵。”
“呵呵。”
“我看你就是小时候打那预防针打坏了。”
“妈，你别老这样说，到时卫生组织部门要找你去谈话的。”
“谈就谈，呵呵……哎，你再加件外套，现在天凉了。呵呵。”
杨云文背着简单的旅行包下了火车，然后打车来到一个叫慢生活茶吧，要了一个包厢，点了两杯绿茶，服务员送了几碟子茶点过来。他忐忑不安的抓起几粒瓜子，嗑了一粒就又放回去了。
今天早上，他接到了笨笨的电话。笨笨在电话里开口就问他，在杨云棋的案子上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他当时一听，心就漏跳了半拍，他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所以他在电话里和笨笨约好，今天晚上在这里见面。放下电话他就去买了当天从广州到客州的火车票。
他又端起茶猛喝了几口，茶还很烫，把他烫得面红耳赤。他招手问服务员:“有没有酒？”
“先生，我们这里是茶吧，只有小瓶装的啤酒。”
“有多小？”
“一百五十毫升。”
“那给我来两打。”
“这……”服务员觉得有些为难，心里暗想，这小子不会把我这里当酒吧了吧？
这时，笨笨走了进来。“云文哥，你要这么多酒，那我们还怎么谈事？”
“先生，那啤酒还要吗？”
“不要了……哦，来两瓶吧。”笨笨挥挥手。
服务员如释重负的走了。不一会儿就拿来两瓶啤酒。
笨笨把两瓶酒都撬开，摆在杨云文面前。杨云文拿起一瓶，“咕嘟咕嘟”一口气就喝完了。笨笨看得出来，他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云文哥，现在可以说了么？”笨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等待他把那个秘密说出来。
“其实当初我跟你们说，我怀疑林昆就是凶手，是有私心的。我妹妹自杀那天，还有一个人来找过她……”
“谁？”笨笨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与激动，但也只能冷静的等着。
“那个人虽然从我眼前一闪而过，但我记得他。”
“他是谁？”
“那天天快黑了，我妈说晚上的酒席还差六瓶果汁，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席了，所以我就急急忙忙的去了云祥店里，拎了六瓶果汁又急急忙忙的赶回去，就在路过村里原来的榨油厂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撑着一把破伞，进了榨油厂。”
“撑一把破伞？伞上面有一只喜羊羊？”
“有没有喜羊羊我没看清楚，但那个人我想我应该没有看错。”
“你认识他？”
杨云文点头。笨笨有些怒了，“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当时你们已经抓到林昆了，而且他已经承认他就是凶手，所以，我就……”
“那个人是谁？”
杨云文慢慢的坐了下来，缓缓说道：“云棋在云州打工的时候，曾经被人……”
“被人怎么啦？”
“强奸。”
笨笨顿时呆若木鸡。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撑破伞的那个人。当时我急着把果汁拎回去，家里还等着开席，所以也没细想。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云棋死了，其实我也怀疑过他。有几次都想跟你们提来着，可实在张不开口。后来林昆坦白了，我想那就不是他。但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根据你们的调查，他说他是来旅游观光的。很明显他撒谎了。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想，他是怎么跟云棋联系上的？为什么会这么巧，云棋定亲他偏偏就出现在桃花村？他来找云棋到底想干什么？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心慌。很想找你们说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端午节的时候，我回家碰到了程志叔，我想找他说来着，可到了他家，还是开不了口。再说他难得回家一次，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我把这事一说，那不闹心吗？我就想再等等吧。可没想到，前阵子我爸给我打电话，说程志叔牺牲了。今天早上接到你的电话，我一下子就感觉释然了，是到了我该说出来的时候了。”
“你当初跟我们说，给杨云棋打电话是因为忘记买几瓶饮料了，其实是说这事，对吗？”
“是。”
接着他就详细的跟笨笨叙述了当年杨云棋在云州被强奸一事。当时杨云棋和那个撑破伞的男人都租住在一个叫曾贝贝的人家里。那个撑破伞的男人叫高海良，贵州人。大学毕业后到云州来闯荡。那个曾贝贝是房东的女儿，那阵子正好从国外留学回来，也没出去找工作，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他们三人因为年纪相差都不大，所以偶尔会约着一起出去吃吃饭，唱唱歌什么的。
出事的那天，他们三人就是约着一起去吃饭。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那天三个人都喝得有点多。云棋平时很少喝酒的，那天也喝多了。晚上回去倒头就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高海良赤身裸体的躺在她床上。
杨云棋立刻拿起电话报了警。由于案情基本清晰，杨云棋体内检测出了高海良的*，所以公安机关很快就结案移交给检察院。检察院认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很快就移交法院提起公诉，法院也很快就开庭受理了此案。
谁也没想到的是，杨云棋竟然败诉了！
笨笨惊问：“什么原因？”
杨云文眼神迷离，“听说主要是因为他们那房东曾贝贝的证词。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一审败诉，高海良被无罪释放。云棋当时就表示不服，决定上诉。我就是这个时候接到一个电话，他自称是云棋的朋友，他说云棋在云州出了点事，让我过去一趟。到了云州我才知道竟然是这么大的事。那时候我也支持云棋上诉，既然都走了这条路，那就一定要讨个说法。可就在我们和律师积极准备上诉材料的时候，云棋突然又说不上诉了。”
“不上诉？为什么？”
“我也问她为什么，她只说累了，不想折腾了。我问了她几次，她都这么回我。眼看着最后的上诉期限就要到了，她依然坚持不上诉，我也只好作罢。我想她可能觉得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我又陪了她几天，看她渐渐平静下来，就回广州上班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
“可云棋姐是七年前才回的桃花村，为什么当时事情发生后没有回来？”
“我当时也这么想，既然不上诉，那就回老家去。她却说什么也不同意。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说。可到了第二年她突然又说还是决定回桃花村。我这个妹妹啊，决定了的事谁也劝不了。说报警就报警，说不上诉就不上诉。说不回就不回，说回也就回了。”
“当时是不是林昆给你打的电话？”
“我觉得有可能是他。但我问过他，他说没有。”
看来林昆很有可能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但他和杨云文一样，也想隐瞒这件事。
“笨笨啊，这事我可就跟你说了。我父母都不知道，你可一定要慎重。如果云棋真是因为高海良那畜生自杀的，那我们绝不放过他。可如果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当天只是碰巧来找云棋的，那你可别闹得人尽皆知。你在乡下呆过，应该知道，这事要是被村里那帮妇女知道了，还不得风言风语说成什么样？云棋人都没了，如果还要因此受这番侮辱，那我这做哥哥的就太对不起她了。”
笨笨郑重的点了点头。杨云文拿过旅行包，起身想要走。
“等等，云文哥。我想我知道云棋姐为什么等到第二年才回桃花村。”
“为什么？”杨云文站定问道。
“当时法医对云棋姐的尸体进行解剖，发现她……有过生育史。后来我们认为和案件关系不大，又涉及云棋姐的名誉，就没有对外公开。”
“你……你说什么？”
“云棋姐顺产生过一个孩子，这一点是肯定的。但是什么时候生的，是活婴还是死婴，这些法医确定不了。刚才听你说云棋姐在云州的遭遇，我想应该就是那一次。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云棋姐突然决定不再上诉，因为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坚持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所以她等到第二年才回老家。”
“意思就是我得走了，我今天晚上约了人。”
“现在都九点了，还约了人？是不是女孩子啊？”
“呵呵。”
“哪两个字啊？”杨青英追问。
“我不是已经说了，呵呵。”
“这‘呵呵’的意思还这么强大？哎，那它到底什么意思啊？”
“给您打个比方哈，您以前卖冰棍的时候，比如这根冰棍卖一块钱，有人问您一毛钱卖不卖，你就可以回答他‘呵呵’。还有，以后楼下的张阿姨再跟您炫耀她的孙子会走路了，你也可以回答她这两字。”
“哦，我知道了，就跟井边婆说话一个调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可以回答这两个字……你现在跟我说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想好了，就叫‘哭泣的小鸟’吧。”
笨笨被老妈认真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笑得都快抽筋了，“杨老板，Boss Yang!你能取个靠谱一点的么？那是十七八岁小女孩用的网名。”
“你妈可能想要第二春了。”老爸在厨房一边洗碗，还一边在关注这娘俩的对话。
“呵呵不是笑你爸说雷人么？”
“也可以这么理解。”
“什么字？”杨青英期待的问道。
陈老师从厨房探出头说：“是不是‘雷人’？”
昔日的杨老板实在太闲了，这阵子迷上了上网。前几天在一个什么网站上注册，给自己的昵称取名叫“你大爷的”。结果每次登陆进去就看到上面写着：欢迎回来，你大爷的！
“想好改什么了么？”
笨笨转身看挂在身后的挂历，上面写着一大串英文字母：cptbtptpbcptdtptp。他被老妈的密码彻底惊呆了，还从没见过这么长的密码。“妈，话说这么长，你能记住么？”
“好记，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杨老板，你太有才了。如果要用现在流行语来评价的话，那必须是两个字。”
“你个老不正经的。我还不是被你们爷俩给气成这样，你说你们，老的老的一天到晚就想着下棋，大事不管，小的小的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想着结婚成个家，我能不哭泣吗？”
“那也得叫‘哭泣的老鸟’”老爸说：“笨笨，你妈不光网名取得好，密码也用得好啊。看到挂历上那一串字母没有？那就是你妈在网上的密码。”
杨青英终于以帮忙修改网名的名义把儿子诓回家吃了顿饭。她煎炒烹炸忙活了一下午，总算做了一顿自己还比较满意的丰盛晚餐犒劳儿子。酒足饭饱之后，陈老师打着饱嗝拍着笨笨的肩膀，无限感慨的说道:“儿子，谢谢你啊！今天我是沾了你的光，吃了顿好的。你要是不回家吃饭，你妈天天不是青菜萝卜，就是鸡蛋豆腐。我说你妈，就不能买点鱼啊肉啊给我吃，你妈说，儿子没有回来，我们两吃那么好干什么？”
“爸，那我以后经常回家吃饭，给你改善伙食。妈，你也是，我爸想吃点肉你都舍不得？”
“听你爸瞎说，是医生说他有三高，尽量少吃肉。来来来，让你爸洗碗去，你来给我改下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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