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他唇周有细小的胡渣刮过自己的脸,萧怀凤一惊,一向注重仪表淡雅干净的天凌这是有几天没刮脸了,自己竟然把她吓成这样?
她看向天凌眼底的红,眼周的青黑,连下巴,仿佛都稍稍尖了一些。这是有几日没好好吃过饭没认真睡过觉了?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把姿容如仙玉树临风的靖王爷吓成了这幅鬼样子,她有罪啊!
萧怀凤眨了眨眼,鼻子一酸,伸手挽住他修长温热的颈。
天凌修长的身躯笼罩着萧怀凤,萧怀凤躺在他的臂弯里,双手环着他温柔浅笑,笑着笑着,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却倔强的不肯将泪流下。
那样的画面曾深深地刻在了天凌的脑海里,许多年过后,仍挥之不去。
他本以为,这样的女子,是要让人去拼尽全力守护和疼惜的。却终究想不明白,为什么命运注定她一生都要在暗流汹涌的漩涡中奋起挣扎,直到最后成为他心头一粒带血的朱砂痣。
江夫人轻轻叩响了房门,天凌浅笑着松了拥着箫怀凤的手,前去开门。
箫怀凤倚着靠枕勉力坐了起来: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再不动动,就算是铁人也生锈了。
“终于醒了!”江夫人大喜过望,慌忙放下汤药前去扶她,“别乱动,有事让我们来。”
箫怀凤笑了摇了摇头:“没事。”
“怎么会没事,这么大的事......”
江夫人看着她虚弱的神色,声音却哽咽了,有泪盈溢眸间:可怜这姑娘小小的年纪,为了他们九漓的瘟疫,凡事不辞劳苦,亲力亲为,竟然差点被连累丧了命。
箫怀凤最见不得别人为自己哭,尤其是女人,于是赶忙换了话题:“你怎么在侯府,济世堂那里怎么办?”
江夫人这下倒真是破涕为笑:“你都躺了三天,济世堂那边的病人早都好了,连后院的小姑娘都好了。你呀,可是我们九漓最后一个痊愈的!”
箫怀凤微微颔首:后院那小姑娘能好,她并不奇怪,否则自己也不会有救。只是她这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城中所有的疫灾可就止住了,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她眨了眨眼:“是我拖了后腿。”
“不,是你救了九漓百姓。”江夫人谢意诚挚,感慨万千。
天凌端起汤药,拿汤匙吹温了一勺一勺喂给箫怀凤:“对,你居功至伟!”
萧怀凤扭了扭脸:“不用喂了吧。”
她真的没那么娇贵,也不敢让疲累成这个鬼样子的王爷大人再操劳。
江夫人一愣,转而淹嘴轻笑,知趣的退了下去。
“我又不是没喂过。”王爷大人微微一笑,无限娇羞指了指自己娇软的红唇,“还是拿这喂得。”
萧怀凤一惊,翻了个白眼过去。
天凌眼角上扬:“怎么,我又不嫌弃你。”
萧怀凤低头抠着掌心:“嗯,是我嫌弃你。”
天凌的笑意僵在嘴角,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想把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拍死完事。
然而——
他哪里舍得!
一脸惊诧的看着那混蛋女人自己端过汤药一饮而尽,他轻咳了一声:“你乱动身上不疼么?”
萧怀凤摇了摇头。
“那药不……不苦么?”
萧怀凤又摇了摇头。
再疼再苦的事情她也经历过,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你很坚强。”天凌眯着眼咬牙切齿:“可是我讨厌你这样的坚强。”
他顿了顿,言语中溢出委屈:“原本,我还准备了许多话来哄你喝药呢。”
“呃……”
萧怀凤一时没料到天凌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想了片刻,她皱了皱鼻子:“啊,好苦!”
毕竟,让人家的心意白费了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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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多年以后,在萧怀凤回想起来,早已经刻成心底的一幅画,念念难忘。
她也吃力地冲天凌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被他紧紧拥入怀中:“以后,别这么吓我了……我真的会怕。”
小孩子一个人行走在黑暗里,边走边哭,拿着衣袖擦眼睛,她听见细小的童稚的抽噎:“娘,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苍茫的雾霭里响起空灵的人声:“娘不要你找我,娘要你活着……”
有一束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萧怀凤突然悠悠转醒。
笑的不惊风雨,不伤红尘。
美好的让人怦然心动。
而窗外,风和日暖,鸟鸣嘀沥,令人愿意永远地活下去……
手指向内,是杀,杀了她放过自己;
手指向外,是放,放过她危害自己。
只要他稍稍用力,只等他稍稍用力……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有微微的模糊,渐渐地,感受到阳光正好,洒入一地淡彩若金。
视线逐渐聚焦,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在那样安然稳妥的日光里,微微俯身,握着她的手,朝她浅浅的笑。
沉在昏迷中的萧怀凤突然皱了皱眉。
她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看见一个小孩子沿着河堤走,或许是男孩,或许是女孩,她不知道。
天凌的手指动了动,无意识的落在了她的细长脖颈间,如同搁在一朵娇弱花朵的枝头,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将那朵花的生命彻底摧残。
她的脸色苍白至透明,没有丝毫生机,轻飘飘地蜷缩在一重锦被之中,雪白纤细的脖颈在他手中脆弱至不堪一击。
我生在天元,长在天元,若能栽到你手里,总算是去过不一样的地方……
转身将信纸扔到一旁的炭盘里,哔啵一声,火舌张嘴便吞没掉这个无言的秘密。
殿内恢复柔情似水,安宁如斯,仿佛刚才那一刻,什么也没发生过。
天凌的手指轻轻一收,便触上了她脖间的动脉,他感知到那动脉极轻的跳动,身体猛然一震,忽然又是苦涩的一笑。
手指转瞬便覆上了女子苍白的面颊,略微颤抖的摩挲着那眉眼亭亭,在那个杀机与柔情并存的时刻,他做出了此生最为艰难的一个决断——
她,萧怀凤,就像一柄美丽的剑,静水流深、潜而不露,却时时刻刻横在他胸前,或许哪天,利刃出鞘,头一个便会刺向他的心窝。
而此刻,这柄剑敛了光芒,虚弱的躺在床上,像一朵娇软的云,又如一只柔弱的羔羊。
此生命运,生或死,悉数交由他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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