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平静的神色稍稍有了一丝紧张：“中毒？何物导致？”
太医拱一拱手：“不知贵妃娘娘刚才吃了什么东西？”
管贵妃皱眉想了想：“也没什么，只是在这里与皇上还有饮些茶水，谁知道一盏茶没喝完，就成了这个样子。”
太医试探着开口：“娘娘喝的是什么茶？”
管贵妃身旁的侍女神色微变：“回赵太医，我家娘娘晨起时有些咳嗽，云嫔娘娘恰巧带了盏蜂蜜，奴婢便帮我家娘娘冲了些蜜水。”
侯在殿外的萧怀凤心里咯噔一声，此话暗中含义不言而喻，果然，永胜帝脸色微微一沉，眼神中闪过几丝怀疑。
赵太医眉头微皱：“可否让微臣看看那罐蜂蜜？”
顾云歌微微一惊，然而不过是瞬间，恢复神色如常，指了指桌案：“赵太医尽管看。”
赵太医拿起蜂蜜闻了闻，一张脸上愈发沉郁，永胜帝向来见多了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伎俩，此刻在赵太医迟疑的神情中脸色愈发的难看。
管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笃定，淡淡开口：“赵太医，可发现什么问题了？”
“这……”赵太医迟疑着开口，“这蜂蜜似乎有不对，臣隐约闻出一股异味。”
一语落地，众人面上皆生出一层惊惶。
顾云歌遽然一惊，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茶盏，淡笑着开口：“怎么会，赵太医你怕是闻错了。”
她的反应过于平静了些，反倒让众人的猜疑消去了几分。
元帝看了一眼淡然如常的她，挑一挑眉：“赵太医，你向来沉稳，可知这样冒冒失失的开口，云嫔可就担上了下毒谋害的罪名？”
赵太医慌忙跪下：“臣行医多年，这点判断还是有的，断不敢信口雌黄，若是圣上不信，臣可以银针试毒。”
管贵妃嘴角含了一抹冷笑，轻轻一咳：“这样倒也保险，省得冤枉了云嫔妹妹。”
元帝凝神片刻，开口：“准。”
赵太医拿出医箱里的银针，将一头小心翼翼插入蜂蜜内，轻轻晃动片刻，复又拿出。只见明亮光线下，那根耀着光芒的银针一端颜色越来越深，如清亮雪地染上一滴浓黑的墨汁，直刺痛人的眼。
顾云歌的脸色遽然变得雪白如纸，早在晨起时管贵妃谴婢女花穗问自己讨要蜂蜜时，就觉得不安，原来是要来这么一出。
她身后的谷雨和秋分惊疑交加，皆是愣怔在地。
管贵妃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果然有毒，云嫔，到底是何居心，难不成想谋害完本宫将这贵妃之位取而代之！”
“臣妾不敢。”
元帝紧抿双唇，佯装镇定的神情却掩盖不住内心的隐隐雷霆之怒：“云嫔，你还不认罪！”
顾云歌缓缓跪下，一张脸却如清荷般傲然扬起：“臣妾无罪，宁死不认。”
元帝登时勃然大怒，拿起那盏蜂蜜琉璃罐便掷向她：“朕待你不薄，你还嫌恩宠不够么！”
蜂蜜掷到顾云歌的身上，静默淌出半罐，黏稠晶莹的蜜糖无声无息濡湿了她青色罗袖，在淡淡秋阳的反射下，莹莹生辉，覆上一层锦绣光影，然而那锦绣之下，却是刺骨的冷。
“圣上厚爱，臣妾铭记在心，从不敢有奢侈之念。”顾云歌在光影中不慌不忙的跪下，淡淡微笑如被风吹散的落花，“贵妃娘娘的照拂，臣妾亦是没齿难忘，从不敢有加害之心。”
入宫以来，管贵妃的那些“照拂”，她历历在目：被责罚长跪宫门、被责成抄写佛经，被陷害进入冷宫，在冷宫里差点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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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着一身浅绿色的轻罗纱衣，衣摆上几朵碎花，玲珑浮凸呈现出浅淡的清新娇嫩。刘海随意散得整齐，乌髻上随意插了一枝海棠簪花的步摇，臻首轻摆间带出一抹清水芙蓉的天然之姿，美则美矣，只是素净的叫人惊讶。
那太医为管贵妃把了脉象，瞧了手臂，神色立时紧张起来：“这显然是中毒的症状，不过所幸娘娘食用的毒物不多，尚不危及性命。”
“李公公，赶紧召太医。”
永胜帝的话音刚落，那位尖着嗓音的公公便一溜烟蹿出了房间，不多时，领着一位花白胡子的太医匆匆而来。
行经萧怀凤身旁时，卷起一阵风，萧怀凤一个闪身退到一旁，恰好于当下的角度隐约看见屏风后的一方天地。
而永胜帝右侧，则是一抹熟悉身影：云嫔，顾云歌。
纤腰若束，姿容胜雪，佳人似玉，柔美如仪。
只是那衣衫饰物，总显得过于清减了些——
萧怀凤一脸惊讶，指了指院里的诸多人：上有院助下有小厮，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一个学院里的学生吧……
荣轩神情严肃：“因为……刚好遇见你。”
“……”
永胜帝一身明黄龙袍，端坐饮茶，抬手扬眉间自由君临天下的气势。
管贵妃坐于左侧，鬓云重叠，金崐点珠，一身胭脂色锦绣华衣，缠花绣金的质地，更衬得整个人都华贵无比。
“臣妾突然觉得手臂又痛……又痒，心口也闷得厉害，实在是……难受。”
这句话语句轻曼，却接连停顿几次，明显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荣轩看见她，眼睛一亮，把满装着桂花的银色小罐往她手里一塞：“你，去京华院把这宝贝给圣上送去。”
“为什么是我？”
萧怀凤将来意禀明房外的侍卫，便被一位尖着嗓音的公公安排先在殿外侯着，等永胜帝饮完早茶再说。
秋风清凉的早晨，她在殿外颔首等待，看着屏风后的几人不慌不忙品茶闲聊，愣是把后脊梁都恭的抽筋了。
萧怀凤正以微小的动作幅度扭动腰身，稍作活动，却突然听到屏风后面的永胜帝抬高了声音：“管贵妃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萧怀凤一个趔趄，被推出了院子。
京华院里，风景雅致，花枝明艳，正殿内一扇屏风之后，便是永胜皇朝君临天下的帝王——永胜帝和他身旁的两位嫔妃。
夜色的阴影越来越淡，清浅若无的夜幕之中露出丝丝清澈亮光，散发出柔和的光辉，浸染了整片高远长空。
萧怀凤披衣起身，听到窗外有人声嘈杂的声音。她甫一推门，看见荣轩正指挥着人采集桂花。
看这阵仗，不用问，便知道是采给元帝做药引的，想来是圣驾已经入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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